一朝芳华尽

　　在父亲的安排下，我见过了云裳衣庄的主事—云三娘。这是我们第一次相识，以前只是远远的看过。近看，更是挡不住她成熟的风情。相对的福了一福，云三娘抬头仔细打量我，眼里渐渐有了星光，回过头去，她对着父亲微微慨叹，“真是像极了。”我一瞬间便知道了，她就是那个云娘。父亲当年将她带往江南，一手栽培她。也只有当年夷尤坊的头牌才有这样的妩媚柔软。

　　我们三人秘密的商议了一天一夜，父亲已决定用云裳来换江南布衣。我看着父亲杀伐决断的那么淡然，心下有点惴惴，父亲如此为我，云娘不会反对吗？纵然云裳幕后的老板是父亲，可是云娘毕竟是当家的，已经花了那么多年的心血，真的能放手就放手吗？疑问和不安在心中回荡了又回荡。但是看云娘一切都以父亲的主意为主意，我又略略安心。父亲真是幸福，有那么多的女子爱他。但，那也是他不幸的来源。我叹息爱情真是双刃的剑，可以给人幸福，也可以将人伤得彻底。

　　云娘将云裳衣庄现有的资金全部抽调出来，投入到江南布衣里。并向同业宣布云裳和江南布衣合并。父亲连同云娘和我又联系新的下家，拜访了关系老的供货商。一切对于江南布衣仿佛有了新的起色。

　　父亲，云娘，我三人每天为了衣庄商议到破晓。一干管事也陪着我们工作到深夜。如此的忙碌与我和父亲到反而是好事，不用面对彼此，也不必去想这中间究竟是发生了一些什么。每日里只睡一二个时辰，完全由意志支撑。

　　新一季的夏衣，我准备和云娘一起合作再设计出新的一款，务必要使人一见而心动。当我将我的设计“断红相思”展示在云娘面前，她动容，轻叹：“如此惊心动魄，还需要另外的新衣吗？”

　　我望向窗外，强自按捺住心痛，幽幽的说：“这个虽然是可以令人心动，可是太过悲烈，我的希望是可以设计出一款令人开心的夏衣。为了衣庄新的前景，我不想悲伤留在设计里太久。”

　　云娘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说道：“知道了，我会帮你的。”我回过头，向她凄恻的笑着道谢。

　　到了水殿风来暗香满的季节，总算是决定了新的供货商，元伯伯也答应调拨出一批好的棉坯布以非常优惠的价格卖给江南布衣。大伙总算是稍稍松了一口气。一干高级管事也眉头略开，做事有了方向，不再一堆乱，没头苍蝇似的。货样开始做预缩，定型，准备染色。另一款新衣，由云娘主设的“风动香荷”也开始做准备工作。

　　我便得了闲，每日里到过衣庄，便告辞了父亲，回家料理家内诸事。查点家里的用度，发现多出了一笔银子。召了管事的来问，说是老爷把二小姐的聘礼全部卖了换来的银子。我大奇，父亲那么疼爱未兰，为何将她的聘礼全数卖掉而不是摆在家中。如若是按俗例，也该将聘礼退还给宫家才对。莫非这一切和父亲那次从宫家回来，脸上带伤有关。

　　那晚，我对着父亲疲累的脸，将我的疑惑问出了口。父亲紧紧的按着太阳穴，久久不说话。末了，才道：“这件事，你就别管了。我自有我的道理。”看着父亲日益苍老的脸，我已经不忍心再拿任何事去烦扰他。再说那些不过是外物罢了，就让它去吧。我现在除了父亲还能相信谁呢。

　　始终记得那日，天气反常的热，正午的阳光白晃晃的刺人眼。才拿了一碗百合绿豆汤要喝，想起父亲和云姨，便要着人送些过去给他们和一干管事。外头乱糟糟的，仆妇们急急的往里头跑。我皱眉，这些人越来越没规矩了。平叔哭着先跑进来，一下子跪在地上。“大小姐，不好了，有官兵把庄子围起来了。老爷……老爷他已经被官府抓起来下了狱了。”

　　一阵寒意从心里往四肢流淌，什么，是什么，我怎么完全听不懂。我呆呆的站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门外，有官兵粗暴的喝斥声，呼啦啦便闯进来一队，正中一个竟然是隶属镇抚司的三等贲卫。丫头们吓得哭的哭，喊的喊。我颤抖着，踏前一步，将勉儿她们护在身后。勇敢对上官兵，冷静开口：“这位官爷，来秦家不知所为何事？”

　　官爷冷冷一笑，开口道：“秦家和江南布衣庄涉嫌私通外族，反叛作乱。现在由我们镇抚司接管此事，先行查封秦家，所有一干人等全部给我拿起来。”

　　我一阵晕眩，冷汗从每一个毛孔里冒出来，这是天大的罪名，是要株连九族的大罪。我艰涩的开口：“这位官爷，你看，是不是弄错了。我们向来是安分守己的良民，……”

　　我的话未曾说完，就遭打断。“不必多说，现有人证和物证在堂，你要喊冤，去镇抚司衙门喊吧。来人那，给我锁了。”
　　铁链上了身，我被推着往前走。一路茫然四顾，却只见仓皇和凄惨。丫头仆妇们都被锁了，哭声震天。屋子里，每一间都有官兵把守，所有人等都被一一造册，不许走漏。出了门口，大门吱呀呀的在我身后轰然关上。有官兵将一早预备好的黄色封条正中的贴上了大门。

　　我在喧哗中，回头看，眼光游离，心里空落落的，只想到，原来真是一朝芳华尽，秦家竟然就这样败落了，还败落的如此之快。忽喇喇一夕间大厦倾，今日雕栏玉彻应犹在，他日里画鞍章台满尘灰，富贵荣华都只为他人作嫁衣裳，真可笑。

　　此去经年，不知道是否还有命回来。终于要真正告别曾经的日子。如果可以活着回来，那么这里也不会是现在的模样了吧……
　　------------------------------------------------------------------------------妖精啊，你说的有理，我有可能又要放慢速度了。可是实在想把它快点写完呢。真是矛盾呢。现在就不改了，或许会等到全部写完了，会把前面的两章改一下，拖的长一点，慢慢的揭密。不过要怎样才能写得好，是个令人头痛的问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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