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ver Grey

　　【神砥】
　　通往那个大殿的长廊总是阴暗又幽深的。我揣着油画在一片全然的黑暗里行走，心里有隐约的不舒服。
　　啊，又要见到那个老妖怪了。
　　老实说我一边走一边还在盼望着主教今天最好不在——那我把画扔下就可以走人了，这幅画是要暴走呢还是干嘛也跟我无关了对不对……
　　这么不负责任地想着，我微微笑了笑。而就在这个略带阴险的笑容中，我做出了那道长廊，进入了那如教堂般迷幻绚丽的大殿中。阳光透过彩色玻璃折射出了绝美的颜色。
　　我第一眼望过去，居然没瞧见主教！
　　光线原因。我安慰自己。一定是因为这儿乱七八糟的光线太多所以才会让那个王座看上去空空如也。显然在我的潜意识中，主教总是整日整日坐在那里的，他除了那儿还能去哪儿？
　　第二眼望过去，我选择了相信自个儿的眼睛——那个王座上真的没有人。这么说，主教真的不在？
　　我的运气这么好？
　　突如其来的好运非但没让我欣喜若狂，反倒是更多了一份猜疑和谨慎——怪盗的本能。警察抓人时都这样，看上去什么是没有，事实上到处都有埋伏——所以我开始屏息凝视，但就在我刚刚捕捉到一个气息还没来得及反应时，手中的画却仿佛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牵引一样，直直地飞了出去！
　　我没有动，反正这幅画本来就是专门送来给他的。我抬头望着那个不晓得什么时候又突然冒出来了的老妖怪，还是老样子，银发紫袍，飘忽如仙……
　　等等。我的瞳孔在一瞬间猛然收缩——他的身体……他的身体居然是透明的！我甚至可以透过他看到他身后椅背上镂刻着的图案！
　　“主教大人……”我震惊，居然连步子也挪不动——他已经衰弱到这种程度了？居然连形体也……
　　他没有回答我的话，甚或是根本没在意到我的存在。《六翼天使》被他钉在了空中，开始有一缕一缕的红光飘出，然后一点点地聚集在他苍白的五指间。
　　最后一缕光芒散尽，油画从半空掉了下来；而主教则是一抬手，将那团红色的光芒一口吞了下去！
　　我反射性地接住了已经失去魔力的油画，但眼睛依然没有离开那个王座上的幽灵——直到他似乎恢复体力般慢慢从幽灵变成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事实证明我没骂错，他的确是老妖怪。
　　“冥翼？你来了。”非常轻的声音，依稀带着往日的诡异，“你居然主动来找我？我真是太感动了……”
　　“你到底怎么回事啊？”刚刚那一幕真是吓死人了好不好？
　　“你这孩子，我也是要吃东西的啊。”他不满地瞥了我一眼，仿佛有种“这种事还需要解释”的感觉。
　　他的食物……是魔力？不，他依然还是人类，但……
　　见我低头不说话，他反倒抱怨起我来了，“话说回来那还不是你的错么，这么久不送东西来……你看我都饿得没办法，只好先找别的东西代替一下。”
　　“这不是送来了么？”他瞥我一眼我就回他一眼，“对了，你找什么东西代替？”
　　“很多呢。”说着主教站了起来，慢慢走下台阶，“只要有魔力都行，你看我们教会里有魔力的人这么多……”
　　杀人了……这家伙终究还是杀人了。
　　我看主教必须抬头，他比我高挑得多。但我总觉得今天的主教和往日不同，那种神秘与阴枭似乎淡去了一些，眼神里露出的少见的软弱让我为之一惊。
　　这个人，这个睥睨众生叱咤风云的泉澈教的主教大人，竟然会有那样温和到几乎软弱的眼神！
　　这不是我一向熟悉的那个霸主……
　　“干吗露出这种表情？”他似乎觉得好笑，而且也的确是笑出来了。一有机会就落井下石，我立马相信现在站在我面前的的确是主教本人了。
　　“冥翼，跟我来。”说完，也没管我同不同意就径直向一扇紧闭的大门走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祈祷殿。”我脱口而出。
　　“没错呢。”主教头回满意地笑笑，“冥翼真聪明，不愧是我一眼看中的啊。”
　　这老妖怪开始自恋就说明没事了，“去那儿干吗？”
　　“把你的记忆还给你。我已无权再替你保管，就还给你好了。”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顺便再让你见见新册立的祭司。”
　　我的记忆？新祭司？
　　无视我已目瞪口呆地愣住，主教拉上我就直直往祈祷殿走去，“十年前靖陌祭司已经离开了泉澈教……接下来的日子里却不能没有祭司辅佐……”
　　“那么，你册立了谁？”这本来跟我无关，但不知为何我总有种不太安心的感觉。
　　然后我听到了一个漫不经心的回答，“啊，是黑狸。”

　　【神域】
　　转眼之间已经到了白鹤山——那座传说之中光明神祗所在的圣山。我在车上睡得迷迷糊糊，醒来后才知道原来早到了，我只知道喝酒会误事，没想到睡觉也会。
　　至于那个不叫醒我的白痴，我已经让他go out了。公民基本道德之一，不畏强权。虽然我是他上司，但他也不能为了个人利益而放弃大局不顾对不对？是人都应该知道在晚上爬那些还未开发的原始山是很危险的。
　　眼前的圣山高耸入云，根本看不见山顶，悠悠的一片绿色，植物繁茂，时有时无地还露出几块嶙峋怪石。圣山因为神圣性至今还未被开拓，所以仍保留着原始状态，连个阶梯都没有，这种原始为我带来了不少麻烦。我拿出那张旧巴巴的羊皮纸，Stephen这家伙用得着吗？这么古老的东西经过上百年的地壳运动早不准了。
　　唉，话虽如此，可我除了靠这个，还有什么办法来寻找神殿呢？
　　脚下崎岖的山路，四周颤抖的树叶，天地间若有若无的野兽低吟，还有一股无人气息的阴森感觉弥漫于空气中，这里的确不是个好地方。
　　天色渐晚，我有点困了，不过从前严格的丛林训练告诉我，如此草率地在外露宿是十分危险的。
　　我打消了休息的念头，决定早点找到神庙，至于这张地图，我看到它就有气啊，并不是看不懂这欧洲古文，只是这张地图本身存在的问题绝对大于我找不到神庙的问题。
　　突然有什么东西钩住我的衣服了，原以为是树枝之类的，谁料，居、居然是个人！这个男生的脚步竟如此轻盈，让我毫无察觉。他拉了拉我的白色风衣，示意我跟他走。
　　原来他就是神庙侍奉光明神神官的养子，名叫Allan（艾伦）。
　　如今正在侍奉光明神的是个糟老头子，取了个特恶心的名字，Leonard（伦纳德），含义就是brave as lion，勇敢得像一头狮子，就他那驼背的样子，还狮子呢，是虱子吧。
　　唉，这个Leonard老头还让我叫他神官呢。
　　我对Allan倒是挺感兴趣。公民基本道德之一，关心祖国未来花朵。更何况这花朵还是要在光明神面前绽放的。
　　“神、神官大人，”要死，我除了对Stephen之外还从未这么低声下气过。不过，Stephen也提醒过，这老头可不好惹，老谋深算不算，年轻时还是特局的高级官员。既然是Stephen要小心的人，肯定不会简单，更何况，对旧同事也得客气点不是？
　　Leonard大神官转过身，一脸的不怀好意，瞧他那奸诈的样子，还假惺惺地问我一句，“什么事啊，Edward？”你不是知道的么。还有，是谁允许你叫我英文名的，这是Stephen的专属知道吗？
　　“叫我司令就可以了，”他的声音让我很别扭，“那个，神官，那叫Allan的男孩是不是哑巴？”总觉得这样问不好，太过直接，可再婉转一点，又怕这老头不明白，看他一副老年痴呆的样子。
　　“年轻人，随便骂人可不好，”Leonard一笑，感觉有点像Stephen，加上他也是银灰色的头发，让我怀疑他俩是不是亲戚，而且，他的这句话可不好理解，骂人？对象是指Allan，还是指他自己。这个老头果然不好对付。
　　“不，我只是随便问问。神官大人可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其实，我也是个很会卖乖的人。
　　“哈哈哈哈，你这个小子啊，Stephen果然有眼光。Allan他并不是哑了，只是不太爱说话，你也不用太在意他。”我被Leonard的反应弄晕了。
　　这念头，人说话都是带谜的，Leonard这话显然是暗示我不要和Allan走得太近。那他想干什么，这神庙除了这师徒两人，也没有外人了，难道这老头想……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