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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乔府晚枫亭内,想容用糕点的碎屑把亭外池里的鱼引到东引到西,玩得不亦乐乎。
“小姐,这东西经不起折腾的。”暗香想要伸手拿过想容手中的糕点,却被想容轻松一晃,逃开了。
“好快的身形!”想要找想容去用晚膳的齐伯,正巧看到这一幕。
“裴小姐,该去正厅用晚膳了。”齐伯走到想容身边慈笑着说道。
“啊?到用晚膳的时辰了吗?好快阿!”想容将剩下的糕点全数撒进池子里,接过暗香递上的帕子,仔细的擦了擦手。
“齐伯,你家主子也在正厅用膳吗?”想容缓步走出晚枫亭,随口问道。
“不,主子他从不在正厅用膳。”
“哦。这府里除了他还有什么主子吗?”
“没有。偶然主子的兄弟朋友会来拜访,但也不会久留。”
“那……他未成亲?”想容停下脚步,回头懒懒的问道。
“还未遇到适合的姑娘呢!主子他一心经商,并不很是在意这些。”齐伯说话间流露出一丝无奈,他自己没有察觉,却被想容捕捉到了。
“没事啦!齐伯别担心,成亲这种事宁缺勿滥的!”想容灿然一笑,抬步走开。
“他竟还未成亲……”心中兀的一喜。
“不对不对!他成不成亲与我何干?裴想容!不要忘了师兄的话!”想容暗暗警告自己。
“齐伯,麻烦你帮我把我的晚膳送到我房里吧!我累了,用过膳便要休息了。”想容倦倦的说道,朝齐伯淡淡的笑了笑。
“哎…好!我一会儿就叫府里的丫头给送来”齐伯微怔,他年过五十,可说阅人无数,今天愣在这位小姐的笑意中……他觉得很诧异,这位小姐不同于常人,很不一般……
“不错!真不错!”想容将她房内的摆设一一看了一遍,左手托着右肘,右手掌支着下颚,不住的赞叹道。
“就这像这张紫檀香木的雕花大床,一点也不比我宫里的那张差!还有那个花瓶,是琉璃彩的,应该值个上千两的样子。还有这盘鱼,宫内从二品以下的妃嫔是没有资格食用的。”
“我也看出来了!这里真的不咱们家差,根本就像个王府嘛!”暗香也在宫中长大,什么华贵的没见过?但这乔府还是让她觉很不寻常。
“小姐,这北国的秋天真凉,暗香帮你多铺床褥子吧!”
“恩!得了风寒就没法子游玩了!”想容点了点头,走到屏风后,试了试浴桶里的水。
“小姐,你觉得这乔公子是个怎样的人阿?”
“……他,凛冽但又不失贵气,而且很有压迫感,让人不敢靠近……总之,此人不简单。”想容略有所思的说着,言词并不通顺,因为她也不知道要怎样去形容那个人。
“小姐,小姐……”
“阿?”想容不知自己何时已愣愣出神“我要沐浴就寝了,这里没事了,暗香你也下去歇息吧!”
“是,小姐。”暗香微福了福身退出房外。她家小姐与别的主子不同,亲善谦和,从不端主子的架子,也不要下人们对她又拜又跪,不喜欢她们为她做太多事,而且小姐她好象从不感到悲伤,一直笑,一直闹……总是说些奇怪的话,做些怪异的事……暗香不明白,真有那么多值得乐的事吗?
“好舒服!”想容泡在热水中,闭着眼静静的享受着水中的舒适……
“那眼神………好慑人……恩!不对!不要想!不要想!”想容使劲的摇了摇头,想要甩掉脑海中的那双冷眸。
“怎么老是想起他……”想容喃喃道。起身,擦干身子,套上衾衣,钻进被窝“不管不管了,睡觉要紧!”说罢,咧嘴一笑,一个翻身,沉沉睡去……
夜,朗月高悬,月影斑珀,悄怆幽遂。
“主子。”齐伯站在书房门口轻轻的敲了敲门。
“进来。”
“这是刚从彭城送来的急报。”说罢齐伯将信函递到乔昱修手中。
“备车!明日一早我要去彭城。”
“是彭城出了什么大事吗?”
“笑云居掌柜李勤被杀,官府介入,暗桩有内鬼。”声音还是那般冷,表情也没有丝毫变化,仿佛一切与他无关,一条人命视如草介。
“可是四……所为?”
乔昱修并不回答,只是转过头,看着身后的那排书架。齐伯毕竟是府里的老人了,对主子的脾气自是了然。既然主子不答,便也不再追问。
“快二更了,主子您早些歇息吧!老奴退下了。”齐伯转身离去,走到门口时却又回头问道“那位裴小姐,好像和寻常姑娘家不太一样,而且武功……”
“极好。”乔昱修背对房门淡淡吐出两个字。
“是。”齐伯推上门,离去……
“裴想容……”乔昱修走到门边的窗口,推开窗,凝视着窗外的假山石。
“唔,好舒服哦!”一觉醒来,周围已是一片沉寂,夜,很深了。
想容揉了揉眼睛,伸了伸懒腰。掀开被子,爬下床,随手拿起了一件外衫,披到肩上,赤着双脚,径直走出了房间,向园子中间的池塘走去,然后点地,起身,双脚轻点池面,却是踏水无痕!飞落在池中的假山石上……
想容习惯性的双手抱膝,将身子缩成一团,坐在假山的最高处,静静的望着那片池塘。
淡黄的月色似有似无的洒在她的头发上,背上,柔和而清幽。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投映在池面上,波光粼粼,涟漪层层。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常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想容不知怎的竟无意间浅唱起这段熟悉而真切的旋律,微微扯嘴一笑,摇了摇头,轻舒了一口气。
“外面的世界,真好。”然后站起身子,拍了拍衣衫,施展轻功,向房内掠去……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的想容,全然没有注意到从假山石后方投来的那束目光。
他看见了,不是有意而为之,但这一切却尽入乔昱修眼中。
她的静,她的淡,她飘飘乎的长发,遗世独立的背影,羽化而登仙的绝世轻功……还有那清幽的浅唱声……
“裴想容…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你?”乔昱修心中暗忖,周身依旧透着白日里的那股寒气,只是又夹杂进了些许像月色般的柔和与平静。
“为何你的笑,能让我悸动?”乔昱修自十七年前便再也未见过这般温暖自然的笑……她的笑同她很像……
乔昱修收回目光,轻阖上窗户……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常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这段旋律今夜将萦绕在两个人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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