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账簿盗到
快艇离岸往泊在河心的束溟号驶丢。
寇仲和徐子陵坐在船头处,划船的是柬溟派另一护法仙子单青,正含笑打量两人,却没有说话。
穿过了岸旁蛐针相接,船舶如织的水域,东溟号的灯光,映像到快艇上。
在***下衣袂弒飞的单青虽是只有三分姿色,但在这气氛下却多添了神秘的丰釆。
寇仲卖口乖地赞道:"仙子姐姐,你长得真美!"
单青当然知他在拍马屁,微笑道:"不要贫嘴,夫人最不欢喜满口胡言的孩子,若触怒了她,会有你们好受呢。"
单青那想得到内中竟有此转折,把艇泊往束溟号,领两人登船后,立即命令手卜升帆预备起航。
寇仲大讶问道:"这么晚了,还要到那里去?"
此时一名英挺的白衣青年,领着两名中年大汉来到三人身旁,向两人行见面体。
单青道:"我们东溟派分男女两系,女以单为姓,男则姓尚,若将来你们归人我派,亦须改以尚姓。"
白衣青年淡淡道:"在下尚明。"又介绍那两个相貌堂堂的中年人,分别为尚邦和尚奎泰。
单青淡然道:"我们女系有四大护法仙子,男系亦有护派四将,另两位是尚仁和尚万年,目下不在这里。"
寇仲和徐子陵很想问尚明又是什么身分,可是见到尚明冷冷淡淡的样儿,忙把说话吞回去。
单青吩咐两人道:"你们最好留在舱房内,宇文阀的高手已闻风东来,形势险恶异常。"
两人随那人汉举步人舱,那条熟悉的信道呈现眼前,正希望那大汉领他们到下层去时,大汉到了信道尾端的房前,推门请他们进去,道:"两位公子肚子饿吗?"
给他提醒,两人立即腹如雷呜,落力点头。
大汉笑道:"两位公子请休息一下,回头我就给你们端两笼包子来。"
大汉去后,关上房门,两人到了窗旁,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徐子陵低声道:"这个东溟派古里古怪的,男是一种姓,女又一律姓单,显见组织严密,还好象要硬拉我们入伙的样儿,真教人难解。"
寇仲低笑道:"理得他娘的那么多,只要把账簿盗到手中,再往大河跃进去,便大家各行各路,不过记得不可浸坏账簿,那或者还可用来害宇文化骨,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徐子陵苦笑道:"你倒说得容易,这里随便挑个人出来,都可把我们打得落花流水。"
寇仲哂道:"现在是叫你去偷而不是去抢去打,怕他什么呢?"
此时一名小婢端来美点,却不是那趟领他们去见东溟夫人的美婢,姿容差了两筹。
小婢去后,两人伏案大嚼,吃毕仍是回味无穷时,巨舶震动,终于开航。
寇仲探头窗外,见大船转往北上的水道,嚷道:"咦!为甚不是西行而是北上,这么去该很快到微山湖了。"
徐子陵把他扯回来道:"不要大叫大嚷好吗?那东溟夫人好厉害,竟连老爹都给她架住。"
寇仲坐回靠窗的椅里,喝了一口热茶,同意道:"能开船自然代表她老人家安然回来了。"
见徐子陵皱眉苦思,奇道:"你在想什么?"
徐子陵颓然道:"我们舞刀弄剑时虽似模似样,其实道行仍是很低,记得在赌场时,沉婆娘按上我们的肩头,我们两个呆子才知道她来了,真正高手怎会这么窝囊?"
寇仲点头同意道:"我们确是末够道行,更不够江湖……嘿!不是江湖,而是欠缺当高手的经验,我们兄弟做高手的时日实在太短了,好多时候更忘了自己是高手。"
徐子陵哑然失笑时,敲门声响。
两人大感尴尬,言犹末已,竟给人到了门外都不知晓。
寇仲干咳一声道:"请进来!"
门开,如花俏脸先采进来唤了声"公子们好",才把娇躯移进房内,正是那天领他们往见东溟夫人的美婢。
两人起立施礼。
美婢秀眸亮了起来,欣然道:"你们又长高了,比那趟神气多哩。"
寇仲心中涌起亲切的戚觉,笑嘻嘻道:"是否因为我们穿上了较象样的衣服,所以显得高了点,更因身上多了两个子儿,故而人也神气了。"
美婢掩嘴笑道:"寇公子最爱说笑,徐公子比你正经多了。"
寇仲失笑道:"没办法!"
徐子陵奇道:"姐姐竟连我们的姓名都知道了?"
美婢似乎觉得自己和他们说了太多话的样子,敛起笑容,轻轻道:"现在朝野给你们闹得天翻地覆,除非是聋子才会不知道你们的身世来头,好了!我要带你们去见夫人了。"
随之又"噗哧"笑道:"干万不要再露出你们贪财贪利的真本性了。"
寇忡移到她旁,凑近她俏脸涎着脸道:"姐姐叫什么好听的名字。"
美婢因他的亲近,现出似嗔非嗔的动人表情,低声道:"你对我口花花不要紧,但和夫人说话时可不要这么耍泼皮的样子。唉!最叫人担心的是小姐,她对你们的印象壤透了。"
美婢叹了一口气道:"我就是知道你们是真情真性的人,所以才告诉你们这番话。
寇仲奇道:"究竟有什么危险呢?嘿!今趟夫人把我们救回来,是否要为她的女儿选婿?"
美婢愕然道:"你想到哪里去了。公主的夫婿早有人选哩。"
寇忡笑嘻嘻道:"那定是为姐姐选夫君了!"
美婢俏脸飞红,大嗔道:"你再胡言乱语,看我还睬不睬你。"
徐子陵也觉得寇仲过分了点,皱眉道:"寇仲你积点口德好吗?"
寇仲耸肩道:"这叫好奇心,姐姐长得这么美,我又未娶妻,问问都不可以吗?"
美婢连小耳都红透了,狠狠横了寇仲一眼,旋又垂首道:"我并没有真的怪他,但我巳早定有夫君,只是他尚未过门吧了!"
两人同时失声道:"他尚未过门?"
美婢显然不想在这问题上磨下去,低声道:"来!随我去见夫人吧!"
带头往房门走去。
两人追在她身后,到了门前时,美婢在推门而入前,停步柔声道:"记住了,我叫单如茵。"
两人又来到那天见东溟夫人的大舱房里,美婢如茵着他们面对垂帘坐下后,退了出去。
他们你眼看我眼的苦待了好半晌,帘内的暗黑处传来东溟夫人的柔和声音道:"又见到两位了。"
两人恭敬地道:"夫人你好!"
东溟夫人沉默片刻,才道:"那天我也看走了眼,原来你们的功夫相当不错。"
寇仲扮作谦虚道:"夫人夸奖了,我们的功夫连自保都不足,那算得什么呢?"
东溟夫人淡淡道:"对着像杜伏威那种高手,有多少人敢言自保。我也是利用种种形势,以有心算无心,才侥悻由他手中把你们救回来。但你们却能屡次由他手底下逃生,只是这点,巳足使你们名动江湖了。"
虽闻赞赏之语,但两人都不觉得光釆,因为两趟逃生,凭的只是狡计和运气,与实际本领半点关系都扯不上。
东溟夫人忽然幽幽叹了一口气道:"我有一个问题,得要你们坦白回答我。"
两人点头答应。
东溟夫人道:"那晚有人想暗袭我们,为何你们要冒险示警呢?"
徐子陵若无其事的道:"只是看不过眼,便耍耍那些坏蛋吧了!早知夫人这么有本领,该任得海沙帮的人栽个大筋斗。"
东溟夫人淡淡道:"海沙帮的人凭什么资格来惹我们,但为他们撑腰的却是大有来头,那晚的形势其实对我们非常不利,宇文阀的第三号人物宇文仕亲率高手,混在海沙帮的人中,若给他们弄沉了船,真不知会有什么后果,所以我实在感激你们。"
寇仲和徐子陵吃了一惊,想不到那晚竟有宇文阀的高手混在其中。
东溟夫人平和地道:"以前想不通的问题就是既然你两人一心只为求名求利,为何却要斡开罪宇文阀这样危险的事?不过为今子陵已给了我最真诚的答案,就是因看不过眼,我听得心中很是欢喜。"
寇仲老脸一红道:"夫人太抬举我们了。其实还有个原因,就是我们听蓝仆地那家伙说是奉了宇文化骨之命。而宇文化骨则是我们的大仇人,所以有机会怎可不趁机害害他。"
东溟夫人破天荒失笑道:"蓝仆地、宇文化骨,真亏你们想得出来,顺带提醒你们,宇文化骨被罗剎女所伤后,觅地潜修竟年,据闻武功反突飞猛进,直追阀主宇文伤,所以你们若没有把握,千万不要去惹他。"
两人不置可否,亦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皆因自知即管宇文化骨武功依然故我,他们仍是差得远了。
东溟夫人续道:"我很欢喜你们的居功不骄和坦白,当日你们在余杭城的码头被人追杀,我便看出你们根基佳绝,世所罕见。除了李家一人外,再无能与比较之辈,因而动了爱材之心,让你们上船相见。"
寇仲苦笑道:"但最后却给夫人赶走了。"
东溟夫人道:"要赶你们走的不是我,而是小女琬晶,她最恨贪财好名的世俗之徒,现在我在派内的职务正逐渐由她接管,我只是负上指导之责,所以事事都由她作出决定。"
两人心中恍然,这才明白为何如茵说东溟公主对他们印象很坏了。
东溟夫人叹道:"我这女儿生性执着,认定了的事便很难改变想法,但出奇地今趟却是她找到你们,且下令出手援助你们。"
她不明白,两人自然更不明白,只有聆听的分儿。
东溟夫人话题一转道:"无论是杜伏威、李密,又或宇文化及,甚至所有知道你们行踪的帮会,都不肯对你们罢休,你们今后有什么打算呢?"
两人茫然摇头,表示不知道。
东溟夫人的声音注入了少许感倩,柔声道:"在我们尚未知你们牵涉入'长生诀'和'杨公宝藏'的争端之前,我们确有意把你们吸纳入派内,以加强我们的男系,但现在我却改变了主意。不要以为我们是怕给卷入此事内,而是怕浪费你们这等人材。不知是否出于天意,你们的苦难,正是你们历练的好机会。只不过年许时间,现在的你们已是脱胎换骨的两个人。最奇怪是能神气内敛,那是真正的高手才能达到的境界。偏是你们内功不高,却已可办到,再有一点时日,你们的成就确是无可限量哩。"
两人吓了一跳,暗忖若不能留下来,那岂非没有机会去施偷鸡摸狗的技俩吗?
东溟夫人续道:"明天正午时分,我们将抵达微山湖,待我办妥一些事后,会再沿运河北上,到了钜野泽后,由于该水泽烟波百里,我们可轻易摆脱敌人的追踪,再安排你们溜到岸上去,之后便要看你们的造化了。"
两人放下心来,有这么的十天八天,大可完成李世民交托的重任了。
徐子陵缓缓由深沉的睡眠中逐分逐寸地苏醒过来。
那就似若在一个最深黑安静的渊底,逐渐冒上水面,接触到水面的剎那,才回复对外面那世界的知觉。
每晚的安眠,就是他修练《长生诀》的好时光。
"砰!"
睡在旁边的寇仲一脚踹在他的腿侧。
对此徐子陵早习以为常。
当寇仲的脚踢上他时,一股真气立时传入他经脉内去,而他亦自然而然地反输给他一道真气。
那种感觉真是说不出的舒服。
寇仲睡眠时总是动个不停,而自己却是静若深海。
阳光由窗外透入,洒在窗旁的小幅空闲处,一切是那么宁恬美好。
徐子陵心灵一片宁洽,就像一个清潭,反映着眼前的事物。
他仰望方形的帐顶。
睡帐那由丝线织成的网孔,充盈着某种难以言喻的道理,丰富多姿,看似相同的小方孔其实每个孔闲都有微妙的差异,光暗大少均有不同。而它们却连成了一片不能分割的整体,既是独立亦是互相在影响着。
他从未想过睡帐也可以那么耐看和吸引。
"嗡嗡"之声在帐顶响起。
一只蚊子想闯入帐来,却给帐网拒之于网外。
蚊子尝试了几趟后,飞往一角去。
它立时惹起了一条伏在房顶天花上的壁虎的注意,迅速横移数寸,又再俯伏不动。
壁虎的动作既稳重又灵活,动中含静,静中含动。
徐于陵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感觉,隐隐捕捉到动静间的真义。
就在这无比丰饶动人的一刻,轻碎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到了房门前才略停了一停,接着房门被推开。
寇仲立生感应,睁眼坐了起来。
两人定睛一看,来的原来是个高大壮健的婢女。
她长得已颇为丑陋,但最令人难过的是她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冰冷木然,像这世上所有人都欠了点她什么似的。甫进门目光掠过帐内的他们后,便再没有看他们的兴趣。把一盆水和梳洗用的毛巾梳栉等物放在窗旁的小几上,便毫不客气地粗声喝道:
"快起来!明帅在等你们吃早膳。"
两人交换了个眼色,都不知"明帅"是何方神圣。
寇仲钻出帐外去,来到丑婢前恭敬一揖道:"这位姐姐怎样称呼?"
丑婢不屑地道:"我不是你的姐姐,你们更不用理我叫什么。"
徐子陵这时拨帐坐在床沿处,正俯头找寻靴子,闻言道:"若我们做错了某么事,姐姐尽管骂我们好了,好使我们能改正过来。"
丑婢想不到两人被她这么薄待,仍是谦虚有礼,呆了一呆,这才往房门走去,道:
"我在外面等你们。"语气温和了少许。
两人匆匆穿衣洗面,出房时那丑婢已一面不耐烦道:"快随我来!"
寇仲笑嘻嘻追在她旁,特别恭敬道:"敢问姐姐,明帅是谁?"
丑婢领他们往长廊内端通往上层的楼梯走去,似乎不会回答时,忽又冷冷道:"你不是见过他吗?"
寇仲和追在后面的徐子陵醒悟过来,知她口中的明帅就是尚明,既有"将"自该有"帅",看来这年青英俊的尚明在东溟派的身分地位绝对不低。
登上上层,原来就是广阔若大厅的舱堂,尚明和那尚邦、尚奎泰两人正围坐在摆满早点的圆桌前低声说话。
见两人到来,尚明并没有特别站起来欢迎那类动作,只是淡淡笑道:"两位小兄弟请坐。"
两人坐下后,丑婢离厅去了。
舱厅两边排列了十多个大窗,垂下帘子,却不影响视线,两岸青山绿野的景色,尽收眼帘。
尚邦道:"两位昨夜睡得好吗?"
两人嘴内早塞满食物,闻言只能点头。
尚奎泰道:"还有两个许时辰就到微山湖,到那里后,就不怕被人追踪了。"
尚明道:"你们所用的兵器是那处买到的,质料和手工都相当不错。"
寇仲当然不会说出真相,随口编道:"是沉落雁那婆娘给我们的。"
尚明那能分辨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失笑道:"江湖上敢称她为婆娘的没有多少个人,你们都算够本事,给这么多江湖上谈虎色变的人物追捕,仍可屡屡逃生,逃亡千里,可算是江湖上的美谈了。"
徐子陵好奇问道:"琉球是什么地方?"
尚明傲然道:"那是天下间最美丽神秘、虚悬于汪洋中的一个大岛,气候宜人,大半仍是未经开垦的沃野,奇禽异猷随处可见。"
两人听得悠然神往。
尚奎泰道:"你们的武功是否传自罗剎女呢?"
寇仲点头道:"正是如此!"
尚邦正容道:"若是如此,可推见高丽的'奕剑大师'傅采林果然有鬼神莫测之机。"
尚明道:"人的名儿,树的影子,傅采林既能舆'武尊'毕玄和'散人'宁道奇并称当世,垂名数十年而仍不衰,自有惊天动地的绝艺。只看他派了个徒弟出来,便闹得中原武林天翻地覆,连宇文化及都要负伤而回,便可知他确有真材实料了。"
两人想起傅君焯,立时吃不下咽。
此时那酖婢又来了,尚明等三人无不露出厌恶神色。
丑婢略一施礼,便粗声粗气道:"公主要见寇仲。"
尚明等亦露出讶异神色,特别是尚明,神情颇不自然。
丑婢催道:"还不快随我来。"
寇仲终于踏足甲板下那一层舱房,表面看来差异不大,也是一道长廊,两旁排了十多个门户,但装饰却考究多了,由廊顶垂下了十多盏精美的吊灯,映照出廊壁的暗雕花纹,地上更是绣有几何纹样的素绿地毡,像茵茵的草地,却是静悄无人。
丑婢默然领路,到了尽端的门户,转头道:"你站在这里等候,公主要见你时自会唤你。"
言罢走了。
寇仲暗忖这东溟公主的架子真大,若没空的话,大可迟一些时才召他见面。
到这刻他仍不明白东溟公主为何要单独召见自己。
不过他的脑筋很快转到帐簿上。
若真有这本帐簿,究竟会藏在那一间房内呢?
这些房门和舱壁都非常坚固,要弄破真不容易。
胡思乱想间,耳鼓响起一把娇甜但冰冷的声音道:"进来!"
寇仲怀着一颗好奇的心,推门而入,立时眼前一亮,原来这房间非常宽大,又光线充足,四周全是书柜书架,靠窗处还摆了一张大桌子。
一位妙龄绛衣女郎,背着他坐在桌前,似在埋首工作。
她乌黑闪亮的秀发垂至背上,予人一种轻柔纤弱的动人感觉。
寇仲拜见公主!"
女子别过头来,冷冷瞅了他一眼,又回头埋首在一个卷宗上继缜书写。
寇仲却是虎躯剧震,那不单因她美得令他动魄惊心,更因她使他涌起熟悉的感觉,似乎在不久前曾见过她一面。
她刚才瞅自己那一眼,流露出一种厌恶的神色,更使寇仲大感不是味儿。
这时他呆在她背后方,说话不是,退也不是,尴尬之极。
东溟公主的声音传来道:"为何前倨后恭,只从这点,已可知你只是卑鄙之徒。"
寇仲奇道:"我真的曾见过公主吗?"
东溟公主单琬晶倏地立起,转过身来,美秀的眼睛射出深刻的恨意,狠狠盯着他道:
"你不是叫张三或李匹吗?为何这么怏就忘了?"
徐子陵一震道:"我的娘,原来是你!"
昨天两人刚抵彭城,便到馆子进膳,遇上了个女扮男装的人,他们还以为她是沉落雁派来诓他们的敌人,对她毫不客气。怎知竟就是眼前的东溟公主。
寇仲的目光不由落到她那对长腿上,勾起了回忆。
单琬晶怒道:"你看什么?"
寇仲张口结舌嗫嚅道:"我看你好看呀. 单碗晶回复平静,淡淡道:"不用解释了,纵解释我也不会听,我今趟唤你来此,就是要当面告诉你,你虽曾帮了我派一个大忙,但我们亦由杜伏威手上救了你两个小子出来,两下相抵,就算扯平了。"
寇仲见她当足自己是仇人,又不肯听解释,颇为蛮不讲理。但偏是对着她如诗如昼、秀气迫人的玉容却生不起气来,惟有潇洒地摆摆手作个无可无不可之状道:"扯平就最好了,大家各走各路,以后恩清义绝两不相干,哈!"
单碗晶却是玉面生寒,生气道:"恩已算过,现在该是算怨的时候了。"
徐子陵大吃一惊道:"要算什么怨呢?"
单碗晶深吸一口气道:"我真不明白为何娘这么看得起你这两个满身俗气的小子?
我第一眼见你已看不顺眼了。"
寇仲笑道:"若以雅俗作标准,我们确没资格入公主的雅眼,不过公主若以雅俗定恩怨,恐怕街上走的大部分人,都和公主有怨了。"
单琬晶连自己都不明白为何这眼前轩昂的年轻小子特别可恨,怒道:"不要胡扯,我指的是你那天对我说的侮辱言词,人家一片好心客气的来私你们打招呼,你竟然这么没有礼貌。"
寇仲松了一口气道:"这就易解决了,那天只是一场误会,我们以为……"
眼光巡到桌面,立即一震住口。
我的天!
那不就要偷的账簿吗?
东溟公主却以为他理屈词穷,难以为继,脸寒如水道:"没话说了吧!现在我打你一掌,取的是你胸口的位置,若你避不了,就要赔上一命。"
寇仲醒了过来,骇然道:"我们往日无怨,今日无仇,公主莫要动粗。"
单琬晶平静下来,淡淡道:"我要动手了。"
寇仲吓得退了两步,摇手道:"有事可慢慢商量,啊!"
单琬晶倏地欺身过来,举起右掌,轻飘无定的往他胸口按去。
寇仲无暇多想,凝神看她的掌势,只见这看来飘柔无力、不带丝毫风声劲气,只像她想摸上自己一把的玉掌,直循着某一微妙的轨迹朝自己拍来,更不住变化继生,教人难以捉摸。
奇怪的是自己似能清楚把握她的变化,甚至可先一步掌握她的心意。
亦知道若让她击中胸口,说不定真要一命呜呼,完蛋大吉。
际此生死关头,那敢怠慢,大刀离鞘而出,闪电往她玉掌劈去。
单琬晶冷笑一声,欺身而上,左手扬起,手背横扫刀锋,竟是近身肉搏的狠辣招数。
单碗晶想不到他能把刀子使得这么灵活,假若要躲避,自是易如反掌,但却应了一招之数,那时怎能下台,猛咬银牙,左手变化,往刀锋抓去,同时侧身撞人徐子陵怀里,右手幻出千万掌影,使出了真实本领。
早先她虽说得恶兮兮的,其实只是想打得他跌个四脚朝天,好出了心中一口恶气,但这时全力出手,再难以收发自如了。
寇仲想起了今早起床时看到的壁虎,自然而然横移开去,不但让单琬晶的左手抓空了,还迥刀削往她化成漫天掌影的一掌。
单碗晶那想得到他的反应如斯高明灵动,再难留有余力,使出精炒绝伦的手法,先一掌拍在徐子凌的刀锋上,如影附形地随他移动,掌背拂上徐子陵胸囗。
寇仲惨叫一声,往后拋飞,撞开房门,跌往长廊去,同时凌空喷了一口鲜血,重重掉在门外的地毡上。
单琬晶大吃一惊,待要追去看个究竟,东溟夫人的声音已传来道:"什么事?"
单琬晶停了下来,冷然道:"这人得罪女儿,死了也是活该。"
东溟夫人出现门前,一身湖水绿的华服,高髻云鬓,身段体态都高雅优美,但面上却覆着一层轻纱,像迷雾般把她的样貌隐藏起来。
走廊另一端传来人声,显是这番动手已惊动了其它人。
东溟夫人看了单琬晶好一会后,才低头细看寇仲
寇仲一阵气闷后,已醒了过来。
刚才给她一掌拍实时,确是全身经脉欲裂,痛得一佛出世、二佛登天,但喷出那口血后,脚心气畅,痛楚大减,连忙爬起来,揉着胸口苦笑道:"我没有事,公主确是厉害,哈!"
竟笑着跄踉去了,心中想到的只是她书桌上那本诱人的账簿。
本来他对要偷账簿一事颇不好意思,现在当然没有这心理障碍了
徐子陵乘机岔开话题道:"这么说那尚明该就是恶婆娘公主的未过门夫婿了,唉!
就算整个东溟派的人跪在身前我也不会入派,男人变成了娘儿有什么瘾头。"
寇仲笑尝嘻道:"最大的瘾头就是由女人来养我们。"接首正容道:"今晚到了微山湖后,东溟夫人和那恶婆娘公主会去见李世民的老爹,那就是我们下手偷东西的时候了,从这里攀窗下去,只是举手之劳吧。"
此时窗外景色一变,再不是山崖峭壁,而是粼粼江水,冉冉白云,远岸田野连结,一望无际,原来巳只达微山湖。
房门被推了开来,那丑婢闷声不响走进来,打量了寇仲两眼,粗声粗气道:"还痛吗?"
寇仲,忙道:"想来休息两天便没事了,多谢姐姐关心。"
丑婢冷冷道:"谁关心你,只是夫人今晚想和你们吃饭,教我来看你们的情况吧!
既没什么事就成了。"
话完掉头走了。
两人愕然以对时,敲门声响,美婢如茵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道:"可以进来吗?"
寇仲跳了起来,把门拉开,施礼道:"好姐姐请进!"
如茵"噗哧"娇笑,横了寇仲一眼,婀娜而入,见到徐子陵坐在窗旁椅内,神色如常,奇道:"夫人说得不错,表面看来你虽伤得厉害,其实并不严重。"
寇仲来到她旁,乘机靠近她,鼻子先凄到她发间大力嗦了一下香气,才在她耳旁道:
"就叫莫测高深了。"
如茵没好气道:"你正经点好吗?说真的,我对你们的印象并不比公主好多少。竟与巴陵帮那些丧尽天良的人鬼混,想学他们般贩卖人口吗?"
寇仲尴尬道:"我们不知那香玉山是巴陵帮的人嘛!"
如茵愈说愈气,叉起小蛮腰嗔道:"那为何又要到他们开的赌场去?不要说你们不知那是睹场吧!"
寇仲见她杏眼圆瞪,慌失失道:"我们确不知那是闲赌馆,还以为是所妓院。"
如茵失声道:"什么?"
寇仲这时不及改口,心知要糟,叹了一口气道:"唉!姐姐你怎知我们当时的处境,走投无路下,只好找个地方躲起来。"
如茵俏脸胀红怒道:"这只是借口,你们想到那种低三下四的地方鬼混才真。看你两人好眉好貌,底下里却坏成这样子,看我以后睬不睬你们。"跺足便去。
寇仲探手往她抓去。
如茵一闪避开,眼睛都釭了,尖叫道:"你的臭手敢碰我?公主说得对,这世上的男人没多少个是好人来的。"
两人那想得到本是温柔体贴的她,变得这么激动,噤若寒蝉地呆瞪着她。
如茵的□□急速起伏了几下后,平复下来,见到两人有若大难临头的样子,神情软化了些,幽幽道:"我很少这样动气的,都是你们不好!这样吧,若肯答应我以后不到那种地方去,我就原谅你们!"
,寇仲巳抢着道:"那我们岂非要改行修练童子功。"
如茵呆了一呆,接着俏脸飞红,狠狠瞪了寇仲一跟,忿然去了。
看着"砰"一声大力关上的房门,寇仲松了一口气道:"幸好没给你抢先答应,否则以后做人还有哈乐趣。"
徐子陵苦笑道:"又开罪多一个人了。现在船上我们除东溟夫人外,可说举目无亲。"
寇仲哂道:"这条船载的都是怪人,幸好我们快要走了,否则迟早成了他们一伙。
琉球还是不去也罢,肯定半个耍乐的地方都没有。"
暮色苍茫中,东溟号在烟波浩淼的微山湖内满帆行驶,朝着某一目的地全速进发。
在巨舶的大舱厅内,设了一席素菜,东溟夫人仍是轻纱遮脸,一副神秘莫测的意态。
寇仲和徐子陵分别坐在她左右。
三位护法仙子均有出席。
那天出手对付杜伏威的单燕和单玉蝶睑无表情,反是单青神态温和一点,不过显然亦对东溟夫人这么隆而重之的款待两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大不以为然。
其它列席的还有尚明和一位看来老态龙钟的老者。
此老东溟夫人称他为尚公,身材高大佝偻,但皱折重重下的眸子常闪映着奇异的紫芒,似有神若无神,非常慑人。
东溟派诸人都对他非常恭敬。
除了介绍时他无不可地看了两人几眼后,其它时闲他都是默默拿着桌上唯一的酒壶自斟自饮,对精美的素菜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欠缺。
很快两人就忘记了他的存在。
单琬晶看来仍在闹脾气,没有出席。
不知是否单琬晶的关系,尚明对他们似充满敌意,比早先更不友善。
如茵该是东溟夫人的贴身侍婢,亲自侍候各人,一副气鼓鼓的样儿,当然是对寇徐余怒未消了。
总之这一顿饭吃得并不愉快。
东溟夫人在开始时除为女儿向他们说了几句道歉的话后,便与尚明他们闲谈起来,把两人冷落在一旁。
两人早习惯了这类待遇,那管得他娘这么多,全力扫荡桌上的素莱,他们吃惯了肉,这些素菜无论送多少入肚,都似难令他们有满足感。
看到他们的吃相,除了东溟夫人和尚公外,其它人都露出鄙夷之色。
尚明这时说起义军的变化,道:"最令人忧虑是突厥人的动向,现在鹰扬派的梁师都和刘武周都投向了他,分别被封为大度毗伽可汗和定扬可汗,这两个叛贼还是奉突厥可汗之命进迫太原,若李渊守不住太原,突厥入必会乘机进侵,那时中原危矣。"
众人都露出注意神色。单燕道:"李阀现在是腹背受敌,独孤阀和宇文阀都恨不得他们全军覆没。但此事谁都帮不上忙,只好看李阀的造化了。"
单玉蝶道:"幸好李渊有几个好儿子,而太原位于汾水上游,在太行山和黄河之间,控山带河、踞天下之肩背,为河东之根本,兵精粮足。加上李渊父子广施恩德,结纳豪杰,势力正不住扩展,非是没有一战之力。"
尚明不以为然道:"不过李渊乃是优柔寡断之章,终日念着自己是那昏君的姨表兄弟,也终有一天会给那昏君累死。若我是李渊,趁现在昏君把关中军队调往江都一带镇压杜伏威,而瓦岗军更牵制了隋军在洛阳的主力,就索性攻入京师,起兵作反了。"
寇仲听得心中发热,暗忖原来形势如此,难怪李世民这么想老爹作反了。
单青道:"可惜我们受祖规所限,不能插手中原的事,否则见到世民时,就可向他痛陈利害了。"
东溟夫人淡淡道:"我们看得到的事,难道别人想不到吗?这事再不必谈论。"
众人那还敢讨论下去。
一阵难堪的沉默后,尚公忽地瞅着寇徐两人,看得两人心中发毛,食难下咽时,尚公以沙哑得难以听清楚的声音道:"你们的功夫是谁教的?"
寇仲硬着头皮道:"是娘教的!"
东溟夫人讶道:"谁是你的娘?"
徐子陵解释道:"他的娘就是我的娘,别人都唤她作罗剎女。"
东溟夫人道:"罗剎女傅君婵有名心狠手辣,想不到不但收了你们作义子,更为你们牺牲了性命,也算异数了。"
两人均现出悲痛之色。
尚公摇头道:"不对!你们的功夫练了多久?"
寇仲数数指头,老实答道:"超过一年了。"
单青等无不露出讶色,他们的武功虽算不了什么,但只是年许时间,便有这种硬捱单琬晶一掌的成就,确是骇人听闻。
尚公沉吟片晌,叹道:"假若你们能避过走火入魔之厄,将来该可有一番作为。"
东溟夫人道:"美仙曾察看过他们的行气法门,却是茫无头绪,不知从何入手,这才打消收他们入派传功之念。尚公若有办法,何不指点他们两手?"
尚公只是摇头,不再说话。
回到舱房,两人都有脱困的轻松感觉。
寇仲低声道:"这世上太多恩将仇报的人,你看那尚明,狗仗主人威,对我们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不屑神态。哈!幸好本少心胸广阔,不会和他计较。"
徐子陵哂道:"若真不计鞍,就提也不该提了。"
寇仲一拍额头道:"说得对!由这刻开始,我们再不说这家伙。"
徐子陵苦恼道:"怎样才知夫人她们几时离船去见李小子呢?"
寇仲笑道:"还不简单吗?船停的时候,就是她们离船的时候了。"
徐子陵道:"假若夫人约了李小子到船上来见面,我们岂非好梦成空?"
寇仲呆了半晌,低声道:"不理得这么多了,只要她们集中到上面的大厅去,我们立即动手偷东西,李小子和他老爹的命运,就在我们的手上了。"
徐子陵探头窗外,看了好一会后方缩回来道:"不是说过宇文阀的人想偷袭东溟号吗?为何全不见踪影呢?"
寇仲道:"你问我?那我去问谁?咦!"
船行声音忽生变化,舟行减缓。
两人紧张起来,耐心静候。
这晚天朗气清,半阙明月斜挂空际,景色迷人。
在星月的映照下,东溟号缓缓靠往湖中一个小孤岛,那里早泊了另一艘大船。
两人探首外望,认得是李世民那艘战船,心儿更是忐忑狂跳。到东溟号完全静止时,两人伏在舱板处,以耳贴板,运功细听。
下舱静悄无声,就若无人的鬼域。
就在此时,一声叹息,在两人耳鼓内响起。
两人骇然坐了起来,都发觉对方惊得脸无人色。
寇仲骇然道:"那是尚公的声音,化了灰都可认出来。"
徐子陵道:"这老家伙的叹息声为何会这么大声呢?就像在我们耳旁叹气的样子。"
寇仲深吸一日气道:"不理得这么多了,我们在半炷香后,就攀窗下去偷东西,然后再借水遁。"
两人坐回椅子里,心惊胆跳的等待着。
廊外忽传足音,两人心中叫苦时,幸好来人过门不入,转瞬去远。
寇仲跳起来道:"是时候了!"
就在这要命的时刻,敲门声响。
两入心中正叫苦连天,丑婢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道:"快出来!公主要见你们。"
两人苦着脸随丑婢来到下层东溟公主单琬晶那办公书房的门外,丑婢脸无表情把门推开,冷冷道:"进去吧!"
寇仲和徐子陵只好硬着头皮步入房内。
东溟公主单琬晶回复男装,一副整装待发的样儿,正坐在大桌旁的椅子里,神色平静地面对两人。
在她迫人的目光下,两人都有矮了半截、自惭形秽的失落感觉。
偷眼看去,那本账簿早不见影踪。
两人心情之劣,实非言语所能形容于万一。
单琬晶淡淡道:"那天我心情不大好,一时错手伤了寇仲,现在算我道歉好了。"
她表面虽客客气气的,而且又是当面道歉,但两人都清楚感到她并不将他们放在心上,连让他们坐下说话也欠奉。就像他们只配像下属般恭立听她发号施令。
单琬晶冷冷地打量了两人几眼,续道:"你们为何不说话。"
寇仲一肚气道;"我们有什么好说的,你要说就尽管说个够吧!"
单琬晶香唇旁逸出一丝笑意,美目深深瞧了徐子陵一眼后,柔声道:"我对你们确不算好,但这是由你们一手造成的,但幸好这一切立即会结柬了,我巳为你们安排了去处。"
徐子陵和寇仲同时失声道:"什么?"
单琬晶淡淡道:"莫要大惊小怪,现在江湖上有能力保护你们的人数不出多少个来。
李阀却是其中之一,凭我们和李阀的关系,只要我们肯开口,他们自然会照顾你们。"
两人暗中叫娘,若这么随她到李小子的大船去,他们还有脸目见李小子吗?
寇仲忙道:"有劳公主费心了,我们这种人自在惯了,最怕寄人篱下,看别人脸色做人,公主若看我们不顺眼,我们便立即跳湖溜之,如此皆大欢喜,两家高兴。"
单琬晶美目寒芒亮起,怒道:"你在说什么?"
徐子陵亦心中有气,讶道:"仲少说得这么口齿伶利,公主竟会听不清楚吗?我们绝不会去求人收留可怜,更不用受你这种所谓的恩惠,现在我们就回房收拾东西,自行离去,请了!"
其实两人那有东西可收拾,只是希望拖延时间,待东溟夫人和眼前的恶婆娘离开后,便再摸回来寻取帐簿离去。
单琬晶怒喝道:"给我站着!"
两人吓了一跳,立定狠狠瞪着她。
单琬晶□□急速起伏,事实上连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何这么容易因寇仲而动气,大不似她一向的沉狠冷静。
片晌令人难堪的沉默后,单琬晶平复过来,叹了一口气,声音转柔道:"这样好吗?
我们只请李阀的人送你们一程,到了安全的地方后,便任你们离去。你们或者仍不知道,那昏君巳下了严令,怎样都要由你们身上把"长生诀"追回来。"
破天荒第一趟地,她语气里泄露出少许对他们的关怀。
不过由于巳有成见,两人自然没有任何感觉,而且纵有亦不能接受。寇仲哈哈笑道:
"若是如此,我们更不可登上李阀的大船,说到底李阀都是皇帝小儿其中一只走狗,怎知会不会见利忘义,出卖我两兄弟。"
,微笑道:"不要把人看眨了,当你见到李世民时,才会明白什么才是真正使人心悦诚服的英雄人物,勿要过虑了,我可以东溟派之名,保证不会发生这种事。"
当她说到李世民时,不断拏那对水灵灵的美目去瞧徐子陵,目下之意,似在说若比起李世民,你寇仲就差远了。
寇仲想起东溟夫人曾说过他们该到江湖多历练:心中一动道:"公主这提议,恐怕并未得到夫人的同意吧!"
单琬晶玉容转寒,拂袖道:"给我滚,待会回来时,不要再给我见到你们,你们要去送死,就去死好了。"
两人如获皇恩大赦,欢天喜地退出房外。
两人驾轻就熟的攀壁而下,无惊无险来,到书房窗外。
昼斋***全减,静悄无声。
他们那敢犹豫,先探头肯定内里无人后,穿窗而入,来到斋内。
两人依着陈老谋教的手法,有条不紊地分头对书房展开无有遗漏的搜索。
忙了足有半个时辰,搜遍了每一寸的地方,却仍找不到那本账簿。
两人颓然坐到地上,失望得差点要大哭一场。
若得到这账簿,不但可帮李小子一个太忙,说不定还可害得宇文化骨满门抄斩。
但这一切都没有了。
账簿根本不在书房里。
寇仲痛苦地道:"定是把那本东西带了去和李小子算账,今趟完了,最苦是我们须立即离去,否则就要给恶婆娘废物般丢往水里去。"
徐子陵颓然道:"要走就趁早走吧!"
尚公那像独家老号招牌般易认的声音,又在两人耳鼓内响起。
两人那还会不知大祸正在临头,跳了起来,正要穿窗投入湖水里,尚公已灵巧得像头野猫般穿窗钻了进来,再没有丝毫龙钟老态。
寇仲和徐子陵给他堵着唯一逃路,进退不得,狼狈之极。
尚公左手一扬,低声笑道:"你们耍找这本账簿吗?有本事就来拿吧!"
两人立时看呆了眼,瞪着他左手拿着的宝贝账簿,当然不敢动手去抢。
尚公淡淡道:"夫人将保安之责,交给我这老头,老夫自然不会令她失望。这些天来老夫一直留意你们,听你们的说话,更曾作出警告,可是你们仍是贼性难改,令老夫非常失望。"
寇仲苦笑道:"我们是受朋友所托……"
尚公冷然打断他道:"老夫那理得你们是为了什么理由,只知这账簿关系到我们东溟派的信誉。不过若非给你两人一闹,我们也不知道这么一本账簿,竟是祸乱的根源。
夫人回来时,老夫会请夫人把它毁了,免得再被人利用来作为斗争的工具。"
两人这时关心的再非账簿,而是自己的命运。
说话至此,尚公仍是压低声音,似怕给其它人听见,又使他们生出希望。
尚公把账簿随手拋在桌上,露出入来后第一个笑容道:"你们的本质还不算坏,未失天真,有时我听你们说话时,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呢。"
寇仲打蛇随棍上,低声道:"尚公可否放我兄弟两人一马呢?"
尚公摇头道:"公还公,私还私,我东溟派最重法规,我尚平一生从没有半步行差踏错,怎能为你两个小子晚节不保。但夫人回来后,我却可为你们说两句好话。现在给老夫跪下。"
两人同时想起东溟公主,暗忖士可杀不可辱,手都握到刀柄去。
尚公摇头叹道:"若这是换了十年之后,老夫真不敢包保自己这副老骨头能否捱得起你两人联手一击,但现在你们的斤两差太远了,来吧!"
两人交换了个眼色,知道事情再无转图余地,同时拔刀攻去。
尚公露出讶色,不慌不忙,双袖扬起,发出两股劲气,迎上闪电劈来的两把长刀。
以他的身分地位,自然须胜得干净利落,若惊动了其它人方能制得伏他们,他便要颜脸受损了。
"蓬蓬!"两声震响,寇仲和徐子陵虎□□裂,长刀脱手甩脱,整个人被震得往后跌退,胸臆痛楚欲裂。
两人心知要糟时,尚公忽地惨哼一声,跄踉横跌。
他们大惑不解时,一个黑衣人越窗而入,凌空追击尚公,左右手各持一把长只尺许的短剑,招招不离尚公的要害,狠辣凌厉至极点。
剎那间,被暗袭受伤的尚公巳和对方交换了十多招,这时他两人才惊魂稍定跌坐地上。
只见宽敞的书斋中,黑衣人像鬼魅般在尚公头顶和四周一溜烟地移形换影,对落在下风的尚公展开长江大河似的惊人攻势,不教对方有丝毫喘息的机会。
两人这时的眼力已比以前好多了,感到此人身手比之杜伏威都不遑多让。
他们正不知是否要高呼召人来援时,尚公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硬生生退出敌人的剑网,"砰!"的一声撞破舱壁,到了阵房去。
那人显然志不在尚公,闪电掠到桌旁,一手拏起账簿,眼尾都不看两人,便穿窗去了。
这时脚步声和呼喝声由远而近,两人一声发喊,跳了起来,全力扑出窗外,往下方的湖水投去。
"噗通"一声后两人深深潜进冰寒的湖水里,正要拚命游离东溟号,忽感不妥时,背心巳给人抓着,同时真气透背而入,接连封闭了十多处大穴。
那人显然以为已封死了他们的穴道,改为抓着他们的手臂,在水底以惊人的高速前进。潜过了十多丈的距离后,才在水面冒起头来。
东溟号处不时传来呼喝之声,情势混乱至极点。
那人冷笑一声抓着两人衣领,改以双足拨水,像鱼儿般迅快游动。
这时两人体内的奇异真气,巳先后自发地冲开了被制的大穴,他们正不知是否该动手时,那人怒骂道:"不知死活的家伙。"
两人偷偷睁开少许眼帘,只见十余艘快艇,正像炮弹般往他们追来。
那人又扯着两人到了水里去,两人知道机会来了,寇仲轻碰了徐子陵一记后,同时集起全身劲力,运肘分别撞在那人胁下和肚腹处。
那人痛得整个人弯了起来,松开了抓着两人的手,同时,喷出了一口鲜血。寇仲早巳探知他以防水油布把账簿包扎好绑在腰间,乘机施展扒术,手到拿来。
徐子陵再挥拳击往他面门时,那人果是功力高绝,竟仍能忍痛移了开去,避过了他的拳头。
两人那敢追赶,拚命往下潜去,到湖底时,再展开全力,朝那孤岛游去。
这正是他们聪明的地方,要躲开刚才那高手的追截,绝非容易的事。
但无论那高手如何强横,总不敢回到有李阀和东溟派的人在的地方去。
最妙是东溟派的人只会搜寻附近的水域,而绝不会怀疑他们会返回头来。
两人这时活像水里的鱼儿,不片刻巳来到李世民那艘大船的底部。浮上水面后,只见东溟号***通明,而李世民那条船却是乌灯黑火,静悄无声。
寇仲低声道:"希望李小子的人不要当我们是贼就好了。"
徐子陵道:"上去吧!刚才我差点给那老家伙震散了我的嫩骨头哩!"
千辛万苦下,终完成了任务,心安理得的赚了李小子的银两,心情的兴奋,确是难以形容。
兼且他们是由那神秘高手身上将账薄勇夺回来,少了当小偷的内疚,更使他们的良心舒服多了。
他们驾轻就熟的往上爬去,经过李世民妹子所住舱房时,寇仲想起那把温柔好听的声音,忍不住探头望进去。
在全无防备下,一把匕首闪电探出,只着他咽喉。寇仲吓得差点掉了下去,指头都不敢动,就那么凝止了所有动作,挂在窗沿处。
一张宜喜宜嗔,俏秀无伦的睑孔移到寇仲鼻端前尺许处,冷冷打量着他。
这时徐子陵已爬到他旁,还推了他一把,示意他不要停在那里,茫然不知寇仲随时会小命不保。
这美色绝对可比得上东溟公主的妙龄女郎低声道:"你是谁?"
寇仲呼吸困难地道:"我叫寇仲
美女收起匕首,低呼道:"还不快进来,给人看到就糟了。"
寇仲大喜,把徐子陵召了过来,两人湿漉漉的爬进人家女子的闰房里。
寇仲第一件事就是掏出那包东西,打开油布。
账簿赫然入目。
那美人儿显然清楚他们和李世民的交易,拿起账薄,翻了一遍后,欣然道:"果然没错,你两人在这里待上一会,让我去看二哥回来了没有。"
又甜甜一笑,这才出门去了。
两人挨着舱壁,坐了下来,都有再世为人的感觉。
寇仲叹道:"这妞儿真美,早知不要银两而要人就好了。"
徐子陵笑道:"今趟这个让给你,下次再遇上这种级数的甜妞儿,就是我的了。"
寇仲苦笑道:"你的我的,也不想想我们是什么束西,人家是千金小姐,生于高门大族,何时才轮得到我们?"
徐子陵失声道:"仲少何时变得这么谦虚了,你不是常说自己将来是武林高手吗?
又说可封侯拜将,为什么忽然这么泄气?"
寇仲叹道:"说说就可以,我们的功夫比起刚才那失运的高手便差远了。他毫无防备下任我们打,亦只是吐那么鸟儿的一口血就算了。还有那姓尚的老家伙也说没个十年八年,我们的功夫都拿不出来见人。是了,待会记得问李小子再要两把刀,没了刀连打架都不成了。"
徐子陵道:"千万不可,否则这一世我们也休想学懂拳脚功夫,没有刀便用手,一样可使出李大哥教的血战十式。"
苦待了整炷香的时间,李世民的美人儿妹子回来了,两人这才看清楚她一身色彩淡丽的华服,身材窈窕动人,风神高雅,教人无法挑剔。
美女见两人小乞儿般坐在地板上,大嗔道:"为什么坐在地上?还不起来?"
两人傻今兮站起来时,房门敞开,李世民冲了进来,不理他们湿透了的身子,一把将两人抱个结实,激动地道:"成功了!适才东溟夫人还亲笔写了一封信,要我立即赶往太原交给爹。我李家将来如得天下,必不会薄待两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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