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契阔之水随风逝

　　“大娘，她怎么还没醒？这都睡了两天了！”耳边传来柳梅柔柔的声音，“怎么办？你看那个戚海都快急疯了！”我头脑还有些浑噩，恍惚中不知道自己身在哪里，怎么会跟柳梅在一起。
　　戚海？我又受伤了么？脑子似乎还有些停滞。
　　“琴涟，我知道你认识这公主，其实她是文暖，对不对？如今她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有些事情，你也不要放在心上。”阿坤的不知为何叹了口气，“这都两天了，说不着急那就是骗人的！坎塔寺的启荣大师和无尘大师已经来看她两次，虽没有说什么，只怕这次，她……”
　　启荣来了？无尘也来了？眼皮似乎有千斤重，他们怎么会来？
　　鼻中嗅到一种不知名的香，淡淡地，犹如含笑香，又似桂花蜜，甜甜的直达四肢百骸。我轻轻运了运气，发现气息到了丹田便消失无踪，怎么也无法汇集成束。难怪身上软软的，我，竟然，没有内力了！
　　我努力回想脑中最后的记忆。突然之间，就像是记忆的闸口被打开，我一下想起自己是如何昏迷，昏迷前发生的种种。
　　怎么？我睡了两天吗？那是不是意味着，我的生命已经进入一周的倒计时？
　　“大娘，我不是恨她！你不知道，皇上的心里都是她！”柳梅声音里有了些许激动，“我在宫里就听人说，皇上喜欢她，甚至知道她跟别人怀了孩子，竟然还是喜欢她，喜欢她到了、到了、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说到后面，柳梅的声音弱了下来，“她，不就是美貌些、聪明些吗？可是她爱的是别人，跟别人生孩子……皇上见过这么多女人，怎么还是放不下她呢？”
　　“你……嫉妒了？”阿坤声音里含着无奈，“我记得你走得时候，哭得肝肠寸断，说这辈子也不会爱上那个东朝皇帝的。如今，言犹在耳，你就已经嫉妒了！”
　　“我……没有！”柳梅虽然不承认，可是，声音是那么不确定，听着就像孩子偷糖，被大人抓了个现行，却咬牙抵死不承认的稚言。
　　“其实，你的父兄和这些叔叔伯伯们，对你还真是很不错，”阿坤说出这话，我脑中突然跳出舍格伦接柳梅的情景，看得出那时的舍格伦很是幸福的。
　　难道，柳梅也是他喜欢的人？
　　我听见柳梅抽泣的声音，随即我听见了她坚定地说，“我要回去！”
　　我这真的惊了，不自觉睁开了双眼。
　　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大床上，水红色的软缎棉被，盖在我的身上。房间的一角有个熏炉，上面袅袅的冒着青烟。柳梅和阿坤坐在床对面的窗下，而小珠则静静地在一边做着女红。我凝神看了眼，似乎她正在做棉袄。
　　泪顺着柳梅姣好的面庞滑下，她抿着嘴，突然噗通一声跪在了阿坤的面前，“请让涟儿回去……”阿坤和正在做衣服的小珠都愣住了，也包括我。
　　我知道柳梅是很不错的姑娘，可是我却不知道，她竟然爱他至深……
　　“大娘，让孩儿回去吧！女儿嫁到了东朝，那里才是女儿的家，请大娘跟父王成全……”柳梅将头深深地磕在地上。
　　阿坤瞧着她，面容显出痛苦，叹了口气，“孩儿啊，你虽不是我亲生，可是送你去东朝和亲，我被逼答应了的。如今，两国开战，胜负未卜，如今你要怎么回去啊？”
　　“你父王一得知大王想要发兵东朝，便与我和丞相他们商量，能否在发兵前将你接回来省亲，从而躲过一劫。本不抱着什么希望的事情，没想到那东朝皇帝竟然同意了，让你回来。这样我们很是开心。”阿坤拉起柳梅，手抚上她的头，“你知道他心里有着别人，那你可知道回去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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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梅没有说话。
　　“你不懂武功，在东朝也举目无亲，真要哪天那皇帝小儿对你不利，我们娘家人，想替你说句话都不成啊！更何况现在已经开仗了，你回去，他恨你还来不及，你这么去，不就是送死吗？”阿坤将柳梅按在自己身边坐下，压低了声音，“那云沐天还能不能做皇帝，性命能不能保住都说不清，你哪能就这样回去……”
　　“我放不下他！如果真要是他……我就陪着他一起死！”柳梅低着头默默流泪，“反正我横竖是这这样了，他活不了，我也是是活不成了，文暖不怕死，我也不怕！如今大王已经下诏，让位给四叔，那四叔当了大王，已经颁了诏书，说不打仗了。那么这一不打仗了，沐天也就不会有什么危险了，是不是？”柳梅仰起脸，问阿坤。
　　阿坤看着柳梅，张张嘴似乎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得了！”小珠有点头痛的看着柳梅，摇摇头，一脸的无奈，停下手里的针线，“娘娘怎么在宫里这么久了，还想得这么简单！”
　　我眨巴眨巴眼睛，惊异地转头看小珠，她侧过脸，看着那两个女人，一脸的认真。
　　“怎么说？”柳梅看着小珠，擦了擦泪，头转过来，眼睛瞪着，看样子，对小珠的发言很是排斥。
　　“娘娘啊，你家老皇上让位给现在的皇上，是自愿的吧？”小珠毫不示弱地回看着柳梅。
　　“是啊！”柳梅看看阿坤，两人都有些疑惑，同时点点头。
　　“你看见了么？”
　　“没有！”
　　“那你怎么就相信是老王上是自愿让位的呢？”小珠哼了一声，“你如果是打仗在外的那些贼子们，他们可相信老王上是自愿把王位让给现在大王的？”小珠语出惊人，两个女人登时傻了眼。
　　我听着，笑了。这妮子，越来越精了。
　　“您爱慕皇上，您觉得您没错。可是皇上喜欢我家小姐，又有什么错？小姐帮了皇上那么多忙，他爱慕我家小姐，又哪里不对了？”说完，小珠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趴在了正在做的棉袄上，“你们再怎么说，日子还长着呢，有的活，可我家小姐呢？无尘都说就这几日了，那死玉蛟也竟然就这么消失了，她救了你们全家，救了卢腊的百姓，救那十万大军，都这样了，你还，还，记恨她，她哪点得罪你了？”说着，呜呜地哭了起来。
　　柳梅看着小珠，眼眶也红了，连忙站起来，走到小珠身边蹲下来，“小珠啊，是我的不对！你别哭啊！我知道，你喜欢你家小姐，恨我们卢腊人给她下了蛊，可是，不是我们不想解毒，是、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解蛊啊！”
　　阿坤坐在桌旁，长叹了一声，“唉，罢了，现在还说这些做什么啊！小珠啊，你赶了一天了，这老衣也才缝了一半，你若信得过我们娘俩，就让我们也尽点心意，跟你一起做吧，这样，还快些！快别哭了，当心眼泪掉在棉袄上。”
　　听了阿坤的话，小珠慌忙抬起脸，忙不迭地将面上的泪用手擦干净，点了点头。
　　“小珠，如果你家小姐真的、真的走了，要将她送回祖籍的话，你们准备把她送到哪里啊？接下来你又怎么办呢？”柳梅帮着小珠将棉衣一同挪到了大桌子上。
　　“公子说，送小姐回雪伦。小姐的王娘还没见过小姐呢，怎么说也该让她们母女见上一面。卢腊人将她自襁褓中偷出来，又种上蛊毒，肯定是不能留在卢腊的。”小珠低下头，没敢看阿坤她俩。我看见那母女俩的脸色变得相当难看。
　　“东朝人又太狡诈，小姐身边的人真心对小姐好的没几个，哼！我家小姐绝不能在那里！”小珠坚定地朝柳梅说，“如果小姐走了，公子肯定是跟小姐一起的，那我肯定也跟她一起走！在人间没法伺候了，就是在地下，我也要伺候他们……”
　　“胡说！”我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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