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契阔之水随风逝

　　戚海没做声，蹙着眉，神情看着有点恍惚。我奇怪地看看他，不知道他在为什么什么事情想的这么出神。
　　“小姐！”文凯在一边轻轻唤我。
　　“嗯？什么事？”我回过神，看到文凯带了一个风尘仆仆的男人进来，站到我面前。
　　“见过夫人！”来人见到我，连忙跪倒地上，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我。
　　我愣了一下，谁给我来信？
　　伸手将来信接过，没有在信封上看到任何标记。我便奇怪地问他：“谁让你送来的？”
　　“禀夫人，您看完信便知道是谁了。”来人恭恭敬敬地回答。
　　看着他的模样，我心里似乎有了答案。
　　“你起来吧，别跪着了！”
　　“是。”来人连忙站起来，站到了一边。
　　拿着信，我迟疑了一下，抬眼看了一下戚海与小五。
　　小五看着我，脸上有着了然。而戚海，则低着头，喝着手里的茶，眼睛都没有瞟我一下。没来由的，我有点心虚，尴尬地拿着信，不知道是在这里拆还是躲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偷着看。
　　“夫人，主上还让小的等夫人的回信，请夫人……”站在一边的信使见我半天不看信，似乎好意地在提醒我。
　　“哦，好的！”我的脸有些红，有些羞涩然然……
　　我轻轻撕开糊得铁紧的封口，抽出内页。
　　抽出才发现，厚厚的信封里，就一张纸。
　　我的心蓦地痛了一下，出来这么长时间了，我就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才会偶尔地想起他。
　　坦白地说，如果没有那次的行刺，我真的会进宫嫁给他的，可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我临走的时候，文夫人我的娘，见我与他厮磨如此，便有些担心地悄悄告诉我，云沐天在我不在的两个月里，后宫里不光立了皇后，还添了十几个妃子，希望我不要在意。
　　当时的我，宽容地笑笑，没有吱声，反而安慰了这个身体的娘，“他是皇上，三宫六院七十二妃，立多少妃子都可以啊，何况他也没这么妃子啊。”当时的文夫人，激动地热泪盈眶，她一定认为她的孩子有了一颗如此宽容的心胸，终于长大了。
　　可是离开了以后，我才发现，现代的婚姻观，让我对这件事始终无法释怀。我努力不去想他，想一次，我就难受一次，即便是在最孤单的时候，我都竭力不去想云沐天的名字，就更不存在给他捎去只言片语了。
　　如今，离开他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他会写些什么呢？我有些迟疑。
　　轻轻打开信纸，发现里面用毛笔，横七竖八地写满了字，字虽俊秀、飘逸，可是一时让我瞠目，字有大的如斗，小的如蝇头。
　　字体各不相同，楷书、隶书、魏碑、小篆……
　　当我细细分辨了以后，鼻子立刻酸了起来，眼眶有些潮。
　　一张纸，细细密密地只有两个字，盼归！
　　盼归？
　　盼归！我还归的去吗？我看着信，心里有了份凄然。
　　“小五，去找掌柜的，借笔墨！”我拿着信，这回信怎么写啊？
　　小五看看我，未做声，起身去借笔墨。
　　戚海依旧喝着茶，一点也不看我。我心里有丝难受。
　　很快，小五端着笔墨来了，我拎起笔，发现是个小狼毫，润了润笔，抬眼看了眼门口，天阴阴的，似要下雨，唉，摇摇头，心里涌起了一首诗，不再犹豫，一蹴而就。
　　“君问归期未有期，中州夜雨涨秋池。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中州夜雨时。”

　　写完，我拿着笔，怔怔地看了很久，写这个，会不会让他有种错觉，认为我对他还有些许的割舍不下呢？他喜欢文暖，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文暖对他，断不可能一丝情意都没有。
　　可是，现在是我了，我不是文暖，对他，究竟要如何态度，亲昵还是疏远，一时间，愁肠百转，决断不下。
　　文暖的字，真的很不错，狼毫虽小，可是写出的字，却力透纸背，金钩铁划，这字要是拿到现在，怎么说也是个书法大家。
　　“姐！”小五轻轻走到我跟前伸手拿起了案上的宣纸。
　　“君问归期未有期，中州夜雨涨秋池。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中州夜雨时……”小五眼睛亮了一下，“姐！你这个诗给皇……”小五的眼里有着惊讶。
　　我眼睛一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劈手抢了过来，一张老脸却是红了。
　　我刚刚也觉得似乎这样写有些暧昧，会让那小皇帝有想法。现在想来，还是不合适的。
　　我三下两下，将手中的纸揉成一团，丢入一旁的垃圾筐。
　　“哎，姐，你这是做什么，不是挺好嘛？”小五急了，连忙阻止，可是已经迟了。
　　我重新拿起笔，想了想，还是写一个有些志气的吧。
　　“城阙辅三秦，风烟望五津。与君离别意，同是宦游人。”我一边写，小五在一边念，我有些恼，恶狠狠瞪了一下他，“过去！不许看，别人写信，你这么好奇干什么！”
　　小五干干地笑笑，讪讪地走到一边桌旁坐下。
　　我便接着再写“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
　　写完了，看到一张纸都满了，心里又觉得不舒服了，这么多字，会不会还是太过？
　　我拎着笔，看向一旁坐着的戚海，他低着头，静静地看着面前的茶盏，纹丝不动。戚海是个怎样的男人？是不是也有女孩子在钦慕与他，我写了这些，他会怎么想，弄不好，也会认为我是个攀龙附凤的虚荣人吧？
　　正在我痴痴地瞪着戚海心不在焉、若有所思时，戚海像似感觉到了我的注视，轻轻地抬起头，清澈的眼光与我相遇。
　　我没有想起躲闪，就这样静静地与他对视，觉得似乎他是明白我的。一时间，我不做声，他不语，就这样静静地凝视着。
　　“夫人，这……”那信使似有些急了，出声提醒。
　　他这一说，我和戚海均一惊，连忙将眼光各自跳开，心跳了两下。
　　“姐？”小五看看我。
　　算了，还是重写吧，斟酌了一下，还是觉得不妥。
　　提笔，换张纸，重新写过。
　　来人甚是伶俐，连忙从怀中掏出一个一样的信封，交与我手。
　　我将纸折了两折，塞进去，一旁的掌柜的连忙将浆糊糊递过来，我封好，再交给信使。
　　“这信也不是什么大的东西。回去跟他说，让他多操心国事，我这里有问题，会及时向他禀告的，你去吧！”我淡淡地跟信使说了两句，就准备打发他走了。
　　堪堪看他出门，突然心中一跳，想起来眼面前的事来。
　　“小五，快唤他回来，我还有事！”我急忙叫小五去追他。
　　不待他回转，我快速地在纸上重新开始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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