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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可爱的动物们(一)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妹妹经常会在半夜哭闹把妈妈吵醒,继而自己也会跟着醒来,直到妹妹被哄睡了,妈妈也让自己快睡后,自己方能再次入睡的缘故,这一夜,繁星又一次在酣睡中途醒转,让她直觉得这夜仿佛跟昨晚的一样长。

  在思绪乱飞了一会儿之后,她不由就从前半夜提到的羊身上,想起了以前自己家中的羊,以及其它动物们——牛,鸡,狗,猪。

  如果要按时间顺序的话,那就先说牛吧。

  家里的大黄牛,是自己出生之前就有的。由于个头过于庞大,所以在自己刚能下地走路时,妈妈就明令禁止过自己到它身边去。还给自己举了个“谁谁谁”家小孩被牛一脚踢出去十几米远,趴到地上就不能动了,最后到医院抢救了好几天才捡回一条命来的例子,作为小孩为什么不能靠近牛的说法。

  因着这个活生生的例子的缘故,自己本来就有些怕这个庞然大物,现在就更是怕它了些。尽管它平日里总是沉默寡言的,偶尔才会“哞哞”叫两声,可自己对它总是怯生生的,虽不至于像耗子见猫似的躲着它,但对它总也爱不起来,毕竟有天然和人为的两重因素叠加起来的双倍生分在作祟。

  因而,在爸爸妈妈决定要带妹妹出外去看病,于某一天黄昏时分把它卖给他人时,自己并没有表现得对它有多么地不舍。仅只是对着被从前院廊屋搬到后院一处角落的空牛槽发了会儿呆,回想了一下妈妈拿铡碎的苞谷秆放到牛槽里喂它——它温顺而斯文地嚼着食物时的样子,以及妈妈拿掺着麦麸的水倒进牛槽里饮(yìn)它——它平和而缓慢地咂着水喝时的样子。除了还能比较清楚地记得,它有一双特别大特别圆的漂亮眼睛和一身浅棕色的皮毛外,竟已对它没有再多的印象了。

  记忆里,那头大黄牛总是安静地站在靠近前院这边的、光线有些暗的廊屋的一角,身子全部被一米多高的牛槽挡在了后面光线更暗的地方,只有脖颈和头露在外面。自己也只有被妈妈抱着看它吃食或者喝水时,才能有机会与它平视。但大多数这样的时候,它总是低着头的,自己看到得最多的——是它双眼上那对长长的睫毛。

  更多能看到它那双漂亮大眼睛的时候,还是自己站在牛槽前仰视它的时候。虽然自己有时候很想去摸摸它的脸,可由于妈妈举的那个例子实在怕人,所以自己总是不敢贸然行动。可就算有时候自己被妈妈抱着,能够有机会摸到它的脸,或者耳朵,或者它那又矮又圆的犄角时,只要自己才抬起手来有这样的意图,妈妈就会立即来制止,以致于跟这头大黄牛一起生活了五年,自己竟还没有摸到过它哪怕一次。

  五年多的光阴啊,它曾默默地在自己家的一角陪伴过自己,自己却几乎不曾过多的关注过它。直到那天,它默默地却永远地离开了自己的家,自己才心生遗憾:为啥跟它在同一个屋檐下相处了五年,却对它还是那么陌生,连记忆里对它整体的样子都那么模糊,明明昨天它的“哞哞”声还在耳畔,可今天一觉醒来却已有些记不清它的模样了,只在心里还记得——它曾经是自己家的牛!

  为着这个遗憾,自己实则也是在那个黄昏,对着空空如也的牛槽在心里默默地叹息过几声的。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自己已渐渐将对那条大黄牛的这点儿遗憾转为了几近完全的遗忘。

  接下来,就该说到鸡了。

  家里的十来只老母鸡,是自己满一周岁后妈妈开始养的。爸爸妈妈把木制鸡笼安在后院,也就是厨房的后头,每天早上妈妈在把热乎乎的鸡蛋从鸡笼里拿出来后,就会给母鸡们喂一次水和用苞谷粉拌的碎菜叶,等它们吃的差不多时,便会把它们放出来溜达。

  中午或者稍下午点,妈妈又会“咕咕咕咕”地叫着把母鸡们招呼到一起,撒上几把干苞谷豆豆给它们吃。

  到了天将黑的时候,妈妈便会把母鸡挨个赶进鸡笼里,待关好了鸡笼的门后,妈妈就会把提前准备好的水和饲料倒进鸡笼的食槽里给它们吃。

  有时候夜里风大,妈妈还会起来给鸡笼顶部的盖板上多加两块砖压着,以免盖板被风吹飞惊到里面的老母鸡们。

  比起大黄牛来,其实自己更害怕这群老母鸡,一个个都长着一张尖尖的喙和两只锋利的爪子。在自己很小的时候,有一次自己拿棍子给它们扒拉食槽里的食物时,不小心被一只急待吃食的鸡猛啄下来的鸡喙误伤,虽然只是啄破点皮,但那一下力道叮在手上,真的是非常非常地疼。大黄牛都没欺负过自己,今天竟被一只鸡给啄了,还那么疼,自己当时就哭得昏天黑地,以致于让妈妈抱着哄了半天才好。从那以后,自己就不再喜欢鸡了——当然,它们下的蛋除外。

  在这次爸爸妈妈带妹妹出去前,母鸡们也被贱价卖给了大坡村那个教妹妹说顺口溜的婶子了,只留下了三只——在前天晚上跟自己一起被送到了爷爷奶奶家,以往爷爷奶奶吃的鸡蛋多数都是妈妈给送过来的,现在大概就要靠这三只老母鸡了。

  接着,再说自己家命运多舛的猪吧!

  自己家原来有一公一母两头猪,也是自己出生前就有的。前院紧挨着廊屋的东西两面各有一个青砖砌的猪圈:东面这个猪圈紧挨着整座房子的东墙,关着母猪;西面那个猪圈紧挨着整座房子的西墙,关着公猪。

  这两头猪每年秋冬季节都能产一窝小猪,大概十只左右,而小猪们基本上是刚满月就会被认识的或不认识的人抱走,有时候还会有闻讯而来的猪贩子上门来收。

  前年秋天,老母猪正赶上秋忙的时候在猪圈里产下了十一只小猪崽,入冬后小猪们就已经全部被人抱走了。从这时起,老母猪的情绪就开始有点反常,经常“哼哼哼哼”地乱叫,还会拿头去撞墙,请兽医来看也没看出个啥,最后草草打了两针镇静剂了事。

  老母猪安静了几天后,终于还是在一天清晨出事儿了。

  当时时间还比较早,村里不知道哪个叔叔伯伯看见自己家的房子破了个洞,就热心肠地朝屋里吼了一嗓子:“诶,你家进贼啦!东墙都被人给薅(hāo)出一个洞来,看看猪圈里的猪还在不?”

  这一嗓子喊醒了爸爸妈妈和自己,随即三个人都慌慌张张来到前院去看,果然看到猪圈的东墙破了一个极大的洞,里面的老母猪早已不见了踪影。

  “呀!这还得了!”见到这般情景,当时还怀着孕的妈妈一下子就慌了神,“今天敢进院子偷猪,明天就敢进屋子偷孩子呀!”说着,就催爸爸到几公里外的窑厂拉些砖头来把墙补好,爸爸找了几个叔叔婶婶帮忙在村子里找猪后,就叫了他的好朋友旺子叔跟他一起去了窑厂。

  等到早饭时间都过了,爸爸才耷拉着脑袋回来,说要等明天才拿得到新砖,见妈妈仍一脸不安,就先拿土把破洞给堵上了,还用掉落在地上的残砖挡了挡。

  到了快晌午的时候,出去找猪的叔叔婶婶们终于把猪给找着了。当时它正在一片荒草坑里拱地,这片荒草坑在离村子西面不远的地方,由于长久以来一些难言的忌讳,平时人们都很少去那里。

  老母猪是找到了,可又把它关进还没修补好的猪圈里,妈妈实在是不放心,一晚上连让爸爸去看了好几次,确定猪一直都乖乖地趴在猪圈里后,才稍稍放下了点儿心,不知不觉便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自然也就没再让爸爸去看猪圈的情况。然而,等到天亮爸爸再去看时,立马就听他惊呼一声:“哎呀,猪又不见了!”

  妈妈听见,也急急走出去看,就见情形简直跟昨天清晨时一模一样:猪圈大开着个洞,老母猪早没了踪影儿。

  “猪还在呢,就在墙外的洼地里,快叫人来帮忙把它赶回去!”墙外传来旺子叔的声音。

  爸爸匆匆开了前院大门出去,就听旺子叔的声音又隔墙传了过来:“还好昨天咱们是约的这个时候去窑厂拉砖的,要是再晚点,就不知道这猪又要跑到哪里去了!”

  爸爸叫了几个邻居帮忙把猪又赶回圈里后,请众人帮妈妈先看管着猪,便跟旺子叔去了窑厂,不多时就把砖拉了回来,谢过邻居后大家就散了。

  之后,爸爸招呼旺子叔在家里吃过早饭,便和他一起去补墙,由于老母猪的不断打扰,将近晌午时,他们才把墙给补好。

  为了防止老母猪拿头去撞那块刚补好的新墙,爸爸又和旺子叔坐在猪圈的围墙上闲聊起来,一人手里还拿着一根棍子,威吓着那头始终不肯老实的老母猪。

  聊着聊着,旺子叔就发现了些蹊跷,便说了出来。结果爸爸一听当时就笑得掉出了眼泪,还隔着卧房的窗去问正躺在床上休息的妈妈,听见旺子叔刚才说的话没有,妈妈也傻笑了半天才说听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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