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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第一章》
“当今圣上,果然还是不具天子命格吗…那真天子,究竟在何处───”擎着星盘对照古籍,夜空星晨所呈现的景象,是让男人不住叹息。
古书有载,当八星成圈时,天命将与天子相系。唯拥有真天子命格之人,才能以人身作九星,压堵住天煞星破世。
但,八星渐渐步上轨道,天煞星寸寸剖开夜空,却仍不见第九星出世。而天痕越扩,纵是诸位有才有能的圣上,也难逃早逝的命运。更无须再谈那因天煞悬空,产生的诸多天灾人祸了。
“爹爹…”稚嫩的童声冷不防从身后响起,是将男人于意识中拉回现实。
“原来是政儿啊!怎么还未歇息呢?”
“方才做了个怪梦,再难入眠,见月色极美,便起身晃晃。发现爹在这观星,就前来打扰了…”挨近了父亲身旁,少年的声音听来仍有些倦态。
“哦!是如何的梦境,可否让为父知晓?”倒非真心好奇,只是这孩子与自己相若,但逢异象之日,梦境必有所兆。
“孩儿也不知该如何叙述,因为,那并不是个清晰的梦──在闇红世界后,闪过片断意识的,是人民因天灾人祸而苦不堪言的景象。”
“直到一片云霄,由难辨形貌的山岑树林中浮升,并随着一只大雁冲上天际,掩盖住那灾厄之赭,世间才又恢复平静…”
“那只雁鸟,很是醒目。它不住盘旋在云霄间,从未歇息的。仿佛那虚渺云朵便是它的栖息所,也仿佛在以自己单薄的羽翮护着云,那辽阔却也孤零的云霄…”
迥空霞云与深山浓雾相生并连,雁鸟的啼鸣响彻其间,却再没法唤回离开孤岑的重霄。而既已选择追随,便是再无栖息之所,雁子亦不悔以生命来换取伴侍云霄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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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台上的歌舞喧嚣,众多仆役及客人来回穿梭,接连炸响的轰天鞭炮,延席至遥远彼端的丰盛菜肴祭品等,林林总总繁华之态。仅是一个端午,许家宅第便远胜他们那小村过年时的热闹。
虽然手被哥哥牢牵着,但小乐雁的视线,仍是无法控制的被诸多新奇事物、热闹之景吸引。
‘今天,代替娘来送哥哥的护身符,果然是正确的啊!’蹬着小步,乐雁除了兴奋的张望四周热闹之景,亦不住抬头紧盯着哥哥乐榆。
自哥哥离家至许府做长工也已有四年,虽然仅是邻近村与镇的距离,却难得能见上一面。从前在家中,最疼他的哥哥啊!一年不见的时间,虽然自己也在快速抽高,但哥哥感觉更是高大。
除了肉眼所见身体的成长外,那独担一切的精神,更给乐雁明显感触。
“雁子,瞧你的脚都磨伤了。之前老爷有配给一些衣物、鞋子,我这儿还有库存,虽然可能大了些,但总比你这么赤着脚好。我会跟娘讲,叫她别再拿去卖,你自己也注意些,别总贪那时间去行碎石路。”
乡野间的贫穷孩子那个不是赤着脚奔跑的,虽然遇上尖锐石子多少会有些疼痛,但是长久下来磨出的茧,早让人不是那么脆弱。哥哥就真是太宠昵他了,但是,却很感觉幸福啊!
思及此,乐雁兴奋的攀上乐榆手臂。想再与哥哥贴近些距离,哥哥还是一点都没变呢!今日所见,那总在瞬间闪匿的哀伤神情,果然是自己的错觉罢了…
“好好走,这样攀着成何体统。待会或许有机会见到少爷,可别要失礼了!”
斗字不识出身乡野的哥哥,本不是充作书僮用,而是更吃力的工作。却有幸被少爷许水临看中,进而担任侍僮的轻松工作。甚至在爹爹先前病重时,这位少爷还破格私下接济哥哥,才让他们安家能逃过那次劫难。
他们全家人是对他充满感激的,但少爷体弱鲜少出门,又因为身份悬殊之故,所以乐雁却是从未拜见过这位恩人尊容。
哥哥不时的谆谆告诫让乐雁感觉惶恐,到底这少爷会是怎样的人啊!是像方才从近侧回廊交错,有大批人马簇拥的威严胖老爷?还是会像那连眼神也呵上了霜般的绝美夫人呢?
小乐雁还在侧头想像少爷的模样,一个丫环便是逆向急匆匆的堵上二人。
“安乐榆,原来你在这!少爷在东戏台那唤你,赶快儿去,别又怠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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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戏子翻了个圈,凄绝地扑倒在扮演皇帝的角色面前,整个曲奏也换弦作静调。本来混似轰天鸣响的笙歌,在瞬间止息,扭曲出一种异然的空间。随戏子指尖与振袖,画摆过此空谷,以清句演出,叙及臣下炽烈的忠义。
本来不到二等仆役,是不得那么靠近观戏的,何况乐雁仅是个‘仆役亲属’,能靠着边听听曲,就是有幸了。但因少爷的安排,他竟能坐在如此前方。细瞧那由京城聘来的戏子,连个眉头牵动都看的清楚。
戏份及重心是围着饰作忠臣的那位主角,但不知为何,在乐雁小小心灵中,却觉得那位皇上格外耀眼。
因臣子倾注的专情,让表彰朝庭场景的戏曲世界,化作两人的空间。
优秀演技的忠臣戏子,将心境完全投染上乐雁幼小的皎白心灵,是以他也难将视线移开饰作皇上的戏子……
‘────愿以自我的生命,化作燃烧的烈焰。只慕崇他,只保护他,只愿忠诚于那世界独然的他!!’
“乐雁!”在此出戏下档换下出上演之际,哥哥终于跟着一白净公子出现。
白净公子乍看之下与哥哥齐高,但行至近处时,乐雁才发现他是较哥哥瘦弱许多。苍白凹陷的面容及通红的眸子,使本应是十分俊秀的少年,凭绕着一丝死亡气息。
“原来你就是雁子啊!”俯身握住乐雁的手,许家少爷笑的很是温柔。在如此笑颜下,也总算是多了些活人气息。
水临少爷的手,像只刚烘出炉的馒头柔软,但,却也像敷有一层白霜般冰冷…
因被其寒冻吓着,乐雁在过度紧张的情况下,是迅速抽开了手。
“你这孩子,怎么如此失礼,还不向少爷问安!”见到乐雁失礼的举动,哥哥乐榆显得有些恼怒。
“呃…少,少爷好!”
“呵呵,乐榆啊!别那么紧张,这倒让我想起,当年与你初相见时的反应呢…”挽着哥哥的手,水临少爷是亲切的续问乐雁:“雁子,你可有看喜欢的戏?”
水临少爷依旧是笑的那般恬柔,但是乐雁却不禁在下意识去闪避那双冰冷的手。因为那极冻是带给人一种仿佛只要碰触,便将连自己生命力也一尽吸涸的恐惧感…
“我喜欢那出有皇上的!”不过面对水临少爷的问语,乐雁是直率的这般回答。但因见识不广,唤不出曲名,仅就深深烙了个印象,记上那被臣子投以执着慕恋的高傲存在。
光是存在,就象征集光点的世间支柱。并非凡人身子,而是星晨般耀目的身份。在当时刻,乐雁对于‘皇上’这词,是尚没贴身感受的。殊不知,在自己人生中,却将与拥有此种身份之人,注定的命运纠葛…
“哦~雁子喜欢君臣节义啊!其实,一个人在一生中,必会有一个让自己想耗尽心神守护的对象。而那人,倒不一定会是天子之尊。 ”
“不论他的身份为何,自己又将以何种形式守护。就是会想让自己的心、神,皆归属、忠诚于他。当能遇上如此对象时,不论终局将会是悲或喜,都是幸福…”
水临少爷的语调,是不着形的淡清,但也包含种沉重的觉悟感。而那绯红眼瞳的视线落点,亦眺望向不知处的彼方。只是,他一并挟带走的,却不仅是他自身的灵魂…
“水临…少爷,唉,雁子还小,你讲这些,他也未必听的懂多少…”
哥哥的手,竟然可以紧紧握住水临少爷那样寒冰的手,而面露平静的幸福感。仿佛他骋目的远方,就是与水临少爷同线同点的地平彼岸。
这样的情景,混着还在台上哗喧的笙歌,让雁子印象深刻───
直到不久之后,哥哥与水临少爷私奔,于邻镇传来死讯。用不着白绫捆系,两人泡肿的尸身双手也是紧紧交握着,那番光景,回荡在乐雁记忆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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