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宠爱的alpha

　　火盆的火早已熄灭，只剩木炭烧尽后留有的暗光。年桁不习惯将自己感情像摊橘子皮一样摊在外人眼前，他点到为止。

　　一屏风之隔，祁念柏坐在原地久久无言。方才的愤怒此刻化为乌有，就如年桁拿着一把小扇子轻轻扇了扇他躁动不安的心。

　　“有时我挺羡慕你的。”年桁偏头，目光柔和一片，“还有小渝。”

　　“羡慕？”

　　“嗯。”

　　他弯腰拿起放在火盆上的铁签，拨了拨上面早已干瘪的木炭，有几滴红光蹦出，年桁被烫了缩回手。景淮言正想等他下文，青年却拿起衣服起身，“该回去了。”

　　他们没有乘坐观光电梯，而是顺着楼梯慢慢走，树叶透过雕花栏杆伸进来，有些垂在地上，被地灯一照宛若人间仙境。

　　“刚才那个omega也好啊，再不定下来，你不怕景叔催你么？”年桁问出心底的疑虑。

　　“我们这些人没有自由选择的权利，婚姻必须要给家族带来最大利益最。”景淮言回答。

　　踏上平台，年桁回头望向落后三个台阶的景淮言，他摇头自嘲，“年家应该不需要我联姻，他曾经说别让人以为年家都是一身穷酸气。”

　　尽管是自嘲，景淮言还是看到年桁眼底明显的落寞。低沉只是一瞬，年桁打起精神朝景淮言微笑，“穷酸就穷酸吧，最起码我还能买上一套小房子。”

　　脚步一前一后，抵达六楼时景淮言凝视年桁高挑消瘦的身形，他突然没头没脑来了一句，“如果景家与年家联姻呢？”

　　“啊？”

　　年桁被这句话吓到，凤眼变成景淮言久违的圆溜溜，“你不要想不开跳年家的火坑，更何况年家也没有合适的人选，景叔叔应该不会同意你娶一个beta吧？”

　　其实年桁心里也不敢确定，毕竟从小到大景淮言本身就是叛逆的代名词。身为班长他表面上和气待人真诚，只有年桁知道每天晚自习都不来的景淮言去哪里。毫不夸张地说，宁城大街小巷都是他飙车的场地。

　　“不知道。”景淮言一腿迈过三个台阶，他将手指放在年桁面前，故意晃了晃，“这是几？”

　　黑发青年眼角微红，面色严肃，刘海还别有一个粉色的豆豆眼发卡，盯景淮言手指的样子跟幼儿园小朋友数饼干的模样一模一样。

　　“这是火腿肠。”年桁给出他思考许久的答案。

　　果然酒还没醒，差点就被他骗过去。

　　景淮言收手，轻轻弹了年桁一个脑蹦，“如果能联姻，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选beta？”

　　“……”

　　“你难道会选择年锐宁？”年桁皱眉思索，“你是AA恋？”

　　他知道年桁酒醒不会记得今晚发生的所有事情，景淮言趁月色朦胧将内心展露给年桁，“我只对alpha有感觉。”

　　──那就是你。

　　面前的青年没有说话，年桁直勾勾盯住景淮言，在景淮言以为他听懂弦外之音有所期待时，年桁接下来的话点燃他所有的悸动。

　　“正好我也对omega没有感觉。”年桁像只在雪天跋涉总算找到大部队的小动物亲亲热热归队，“不过omega都很脆弱，喜欢就要好好善待，不喜欢就要跟他们说清楚，不然他们会伤心。”

　　他打开房门，先一步跨了进去。

　　可我只想善待你。

　　景淮言压下脱口而出的话，将年桁拉回房间。打发他睡下后，景淮言注意到干干净净的桌子疑惑。他察觉到沙发上的东西，年桁将充电器都倒出来只为装走豆豆眼盲盒时，景淮言忍不住勾起嘴角。

　　这样的年桁，也只有他能看到。

　　高速路上车辆疾驰，祁念柏坐在后座盯住对话框不断更新的两人照片沉默。

　　除年桁外，照片中另一人是景家的高等alpha景淮言。跟他和年桁一个私立学校，是年桁初二时开始相熟的同学。

　　想起景淮言信息素检测的信息，祁念柏如玉般的面容带有一丝嘲讽──年桁最讨厌的味道。

　　尽管国内传来年桁同祁渝川外，走得最近的人便是景淮言。可因为信息素祁念柏并没有将景淮言放在心上，当他归国发现景淮言脖子上的信息素隔离贴，身上隔离素的味道呛得人发晕，祁念柏才将景淮言列为年桁身边第二危险对象。

　　至于第一危险人物，就是此刻坐在旁厅等他的哥哥祁渝川。

　　兄弟两人对视，祁渝川刚结束完拍摄连夜赶回家，不等他喘口气又听到爷爷说祁念柏去了淮庄谈事情，气得他头发立起，不等祁渝川发作，祁老先生以夜深睡觉的理由将他赶出书房。

　　他气不过，只得坐在这里堵祁念柏。指针走到一，正当祁渝川以为今晚见不到祁念柏时，没想到他竟然回来了。

　　“呦，这不是五年都不入家门一步的弟弟吗？怎么，国外的alpha没有国内的香，又来抢亲哥哥的男人了？”祁渝川语气夹棒带枪，他最烦祁念柏表面一副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私底下却要连年桁今天穿什么颜色的袜子都要知道的样子。

　　祁念柏懒得搭理他，脱下外套递给在一旁不敢大声喘气的佣人，单手勾住领结松了松，“祖父呢？”

　　佣人低头，“睡下了，他称赞您这次处理得不错。”

　　回应他的是祁念柏若有若无的冷笑，男人视线落在咬牙切齿的祁渝川身上。

　　从小到大一直都是这样，无论自己做再多事情，大家只会夸赞一句渝川真棒，紧跟着下一句便是omega就不要做这些事情了。

　　无论他再优秀，一句omega便能否认祁渝川全部的努力。

　　“怎么？没有把年年从那个香菜精手里抢回来？”

　　祁念柏懒得搭理这个omega哥哥的无能狂怒，吩咐佣人明早炖一瓦梨汤，他准备回书房处理今天刚收到的邮件。

　　“你就不能好好听我讲完一句话？！”

　　有抱枕从身后袭来，祁念柏侧身躲过，祁渝川头发散乱紧握双拳，一向面不改色的祁念柏勾起嘴角，缓步走到祁渝川面前。

　　“在你上所谓的omega学校时，年桁已经跟景淮言认识将近四年，而我就跟年桁隔壁班。”

　　他比祁渝川高了近一个头，居高临下看着祁渝川时就如在俯瞰一只蚂蚁，“在你每年期盼放假回家时，他已经在祁家住了好些天。”

　　祁念柏眼中满是恶意与不屑的嘲讽，他甚至没有将祁渝川列为自己的竞争对手。年桁闻不到任何omega的信息素，对他来说omega同beta毫无区别。

　　这番话对于祁渝川来说就是惊天霹雳，年桁从来没有跟他提及过这些。祁渝川仰头拼命眨眼，在泪掉下来的前一刻生生憋了回去，“你真虚伪。年年如果知道你道貌岸然的表皮下是这种人，他恨不得离你越远越好。”

　　“多谢。”祁念柏将谩骂照单全收，“年桁永远不会喜欢omega，你还是尽早认清现实，听从祁老先生的安排同合适的alpha结婚，还能为家里做一点贡献。”

　　“我亲爱的哥哥。”

　　身后传来杯子砸在地上的破碎声，祁渝川基因里的暴戾与祁念柏如出一辙，他只对年桁展现好脾气。

　　佣人站在一旁胆战心惊，一边庆幸祁老先生的卧房离会客厅最远，一边担忧家里又得鸡犬不宁。

　　一个是beta一个是omega，却同时对年家那位alpha动了心。祁老先生看透不说破，他们也不敢私自议论主人家的私事，可心里还是盼望二少爷能将年桁带回家。

　　祁念柏偷偷喜欢年桁的样子，他们都觉得心酸。

　　现在没有规定说alpha不能跟beta在一起，除oo不能相恋，大环境对所有组合都挺包容。

　　声音渐渐远去，祁念柏穿过长廊来到书房，窗外月光落在室内，为书架蒙上一层雾蒙蒙的光。

　　他没有扭亮台灯，坐在书桌后看向寂静到能听见灰尘落地声的房间，月光稍偏，落在书桌倒扣的相框上。

　　相框被人摆正，上面是两位少年站在树下的照片。左面的人稍矮，看向镜头的眼神有些躲闪，右面那位面无表情，视线却落在左边人身上。

　　这是祁母去世前，为他跟年桁拍的唯一一张照片。

　　少年穿着校服，初夏的阳光落在年桁肩膀，为他勾出一道浅浅的边。还没有完全长开的年桁留有碎刘海，看起来乖极了。

　　“来，年年离念柏近一点。”

　　初夏的阳光发烫，照得年桁头晕目眩。祁念柏身上是淡淡的麦叶清香，正当年桁思考是洗衣粉味还是别的味道时，他碰到一个温热的手背。

　　“……”

　　祁母扬起嘴角，“3，2，1，茄子！”

　　这一片的四合院背靠森林，起风时绿林乘着月光一波一波涌来，遮天蔽日的树叶哗哗作响，远处天边微微泛白，祁念柏随手点开邮件。

　　当看到第一行时，他目光久久地停留那张白底照片上。

　　手机屏幕亮起，一个没有备注的陌生号码发来一张图片，拍的是一处风景优美的小镇。紧接着又弹出一行地址，“祁先生，这是年宏富原配齐文生现居地，还需要继续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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