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爱

　　跟谢衡东见了一面后谌维的表情明显没有来时明朗，他默默跟着苏时康走着，也没什么话，心里好像藏着无法宣之于口的心事。

　　但他却停下来，去了一家药店。

　　苏时康跟着他进店，也没问他，因为谌维此刻看起来很不好说话。

　　谌维长得好看，笑的时候如沐春风，让人很舒服，不笑的时候气质却一个对比，看着很不好说话，非常清冷。

　　苏时康当然不是害怕他这个样子，他只是不愿和一个刚失恋不久又偶遇前任的人多嘴而已。

　　对，苏时康是同情他的。

　　“买什么药帅哥？”

　　“两瓶酒精，一瓶碘伏，还有美宝纱布绷带棉签……”

　　苏时康拉了一下他胳膊，小声道：“你上次刚把菜市场搬到我家，现在又打算把药店搬来我家吗？”

　　谌维瞪了他一眼，这一路惜字如命的他叫苏时康闭嘴。

　　两人一回家，谌维就洗手帮苏时康处理伤口，他只干事不说话，不给苏时康拒绝的机会。

　　两人坐在床上，电风扇在面前吹着，发出一阵烦扰的噪音，谌维低着头，专心致志地给苏时康的腕子消毒。

　　他的动作很轻，很细心温柔。

　　苏时康握紧了胳膊，想抽开手，他觉得谌维弄得他有点儿痒。

　　“放松！”

　　苏时康看着他：“伤口都长好了，消不消毒无所谓……”

　　他以为谌维会讲他，可是他后来只听谌维叹息一声，那双微微含情的眼就不动声色地朝他看过来，“你以前就这样对你自己么？”

　　“……”苏时康感觉自己的脊背一阵发麻。

　　至于谌维，他从前只知道苏时康大大咧咧性子野而且还很粗心，他没想到苏时康任何事都能打理的井井有条却唯独他自己不负责。

　　在对待自己方面，他好像一个分毫不懂又不愿去学的新手。

　　谌维心里不好受，他看着那道口子，在心脏的最深处，窜过了一层电流。

　　他尚不知道那轻微的悸动是个什么东西。

　　上好药后，谌维给苏时康的手腕上铺了一层纱布，然后再用丝绸胶带粘上。

　　他怕普通的医用胶带苏时康过敏，所以买了丝绸制的胶带。

　　等胶带缠到手腕上时，谌维才发现原来苏时康的手腕很细，他的五根手指轻而易举地就能握过来。

　　但是谌维他傻逼，明明苏时康比他强，打架也比他厉害，他居然也有脸滋生出一种想要保护人家的念头。

　　“包扎好了。”

　　苏时康收回手，医用碘伏味盖不住身上的艾草味，“谢了哥们儿。”

　　他有点儿不自在，他从小到大爷们惯了，除了他奶奶几乎没人关心过他，所以他每回受伤就把伤口藏起来，没有人会发现他的伤口，也没人会这么耐心地为他处理一个他从不放在眼中的小伤疤。

　　况且以前他们仨在一块儿的时候，谌维会把对谢衡东的专注分一点儿给他，以一个普通朋友的身份帮助他，对他好，现在谌维和谢衡东分手了谌维突然将所以的专注放在他身上让他很不习惯。

　　非常，非常不习惯。

　　谌维的目光很热烈，感情也很热烈，从初见时到现在都没变过。

　　苏时康没敢看他的眼睛，他只是无比轻松地问了一句，“中午想吃什么？”

　　“饺子。”

　　谌维说完就后悔了，他总不能让苏时康这个伤者去给他做饭呀，想想觉得不妥，就跟在苏时康身后想和他一起做。

　　“你跟过来做什么？”

　　“我来做吧。”

　　“？”

　　谌维道：“你手受伤了，所以我来做。”

　　“……”苏时康无法想象谌维一本正经地包饺子，切菜是什么样子，他摇了摇头，“不不不，我来就好，倒没那么娇贵。”

　　“那我帮你总可以吧？”

　　苏时康见谌维很认真，就说：“那行。”

　　——

　　这边人生活的和市里不太一样，无论从说话方式还是饮食习惯方面，他们早出晚归，勤耕劳作，就连包饺子下面条都很少去买市场里做好的饺子皮和挂面。

　　苏时康低着头，耐心地和着面，谌维靠在灶边看着他。

　　他的睫毛很长，低垂下来，因为太过专注，鼻尖沾了一点面粉，看起来……

　　很温柔。

　　谌维发现，那双耐心做着面的手，已经因为长期劳作生了很多茧。

　　相处之后才发现，原来从初见起在他印象里只会打架闹事，脾气差，性子野，干什么都无所谓，吊儿郎当的苏时康，其实也有这样温柔的一面。

　　谌维伸出手，冒然地想帮苏时康鼻尖的那末白擦干净，但被苏时康下意识地避开了。

　　“你干什么？”苏时康表现得很警惕。

　　“……”

　　虽说谌维是个弯的，但也不影响他直，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下意识的动作有多么亲密，多么不正常。

　　他确实刚失恋，但这样和一个人相处，感情多少要有些变化。只不过这种变化初期不明显，也不被在意。

　　“你鼻尖沾了面粉，我给你擦干净。”

　　苏时康说：“没事儿，等会忙完了一起洗干净。”

　　谌维默默收回手：“也行。”

　　然后他又默默站在人家身后偶尔给苏时康递递东西，打打下手。

　　但他没安静几秒，又开始说话。

　　“苏时康……”

　　“……”

　　苏时康没应他，他专心干着手中的事，等着他说下一句。

　　他没等多久，谌维的下一句就来了。

　　“你看你这么能干，又这么能打，以后你女朋友不仅样样不用愁，而且还没人敢欺负她，这是什么人间理想型啊……”

　　“怎嘛？”苏时康有意和他开玩笑，“觉得哥哥不弯可惜了？”

　　“才不是！”谌维摸着下巴，认真思考了一番，“不过你要也是个gay……我发现我以前错了。”

　　“什么错了？”

　　“属性。”

　　“？”

　　谌维丝毫没发觉自己此刻的问题和想法有多危险：“我以前觉得你应该跟我一样是个1，现在看看……我觉得你这样的当个0应该很刺激……”

　　谌维想着想着，在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基础上，居然奇怪地吞了吞口水。

　　因为他该死地想到了一些不该想的，他在努力地想象着苏时康躺在人身下的样子。

　　额头上的碎发与湿汗交织着，还有自己也克制不住的生理性眼泪……

　　他从前都觉得，要苏时康哭，根本不可能，谌维从来没见过苏时康哭什么样子，但不可能归不可能，想想还是可以的。

　　他们如今都成年了，想什么当然不会像从前那般纯洁。奈何谌维还没反应过来自己此刻的状态有多么不正常，背部就被苏时康不轻不重地捶了一下，让他差点咬断自己的舌头。

　　“你天天脑子里想什么？哥以后是要找辣妹的，不跟你这只gay同流合污。”

　　“话不要说那么死，打脸很疼的。”

　　苏时康不想和这个神经病啰嗦，只管忙自己的。

　　他没离几步，谌维又凑过去，非要跟他说话。

　　“今天拒绝衡东的事儿，谢谢你了？”

　　“谢什么？”苏时康语气平平淡淡，“三年我们一起走过来，其实不管你们最后在不在一起我都不希望闹矛盾，都是大人了，处理感情问题总不能像个小孩子。”

　　“那你改天把衡东叫过来，我们一起吃顿饭吧？”谌维靠着墙，语气也变得轻松起来，“确实不该这样下去，把事情说清楚，做哥们也挺好。”

　　“你打算放下了？”

　　“不放下怎么办呐？总不能在这一棵树上吊死，其实从衡东说分手的那天晚上，我就已经想好放下了。”

　　只不过忘记需要时间，放下需要时间。谌维对不愿跟他共度一生的人，从来都不会强求。

　　那三年就当栽进去了。

　　苏时康没说什么，谌维放下也好放不下也好，他都没资格说教，因为那是一个人的三年。

　　饺子煮好了，牛肉馅儿的。谌维那天买的太多，虽说街坊邻居都送了一点，但还是剩下很多，苏时康说不吃得坏，这两天就变着花样给他做牛肉，牛肉馅饼，牛肉汤，牛肉面，牛肉炒饭……

　　谌维觉得自己几乎是泡在牛肉里，吃的他都要吐了。

　　但他还是很感动，为了犒劳每天辛苦的苏时康，他打算自己学做一点菜，做给苏时康吃，替他分担一点辛苦。

　　导致他后来几天几乎就是在房间里研究食谱，很少出来闹腾。

　　苏时康经常出去，一出去就得到晚上回来，谌维有时候给他和苏奶奶煮面条，但现在不了，他觉得他这么不要脸地住在人家家里，总不能什么事也不干。

　　所以他学会了做饭，每天烧点饭菜给苏奶奶吃，还经常帮她拎东西，跟她去菜园子里浇菜，看看新种的蔬菜。

　　老太太笑着夸奖他，说维维能干，厨艺很好，都能出师了。

　　谌维自然放在心里，他脸上低调地笑着接受夸奖，心里却很嘚瑟，恨不得苏时康马上回来让他给露一手。

　　机会很快就来了。

　　那天早上苏时康又很早出门了，并嘱咐他要是他晚上不回来就自己在家煮点面条垫肚子，谌维嘴上乖乖应着，心里已经打好了算盘。

　　冰箱里有很多食材，但谌维想到苏时康吃辣，于是骑着自行车去市场购买了一包辣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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