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九尾狐妖

　　羽灵宗不说话，勉强还了一礼，清音子却是不理不睬，忿忿不平之色。

　　只听苏幕道：“我有最后一句话，要跟她说，求二位仙长成全。”

　　清音子正待阻止，羽灵宗却摆一摆手，让出一条路来。

　　他将我身子抱在怀里，将我散落在额前、鬓角的发丝拢好。柔声道：“我这一走，你就要被押往天界……九尾妖狐，天地不容，不知道他们会如何处置你，你怕不怕死？” 我轻轻抚摸他的脸颊，摇了摇头。

　　他握住我的手，一边亲吻一边说：“可我却怕独活。”“也许他们不会杀你，却会抹去你的记忆，毁掉你的道行，然后他们会用同样的方式对待我。我们会忘掉彼此，无论轮回转世多少次，都无缘再见。蝶舞，你甘心吗？”我的眼泪缓缓滑落，没有办法开口。

　　“我不甘心！”——他一字一句。

　　说完，忽然揽过我的颈，将唇印在我的唇上，我的内丹被一股气流牵引而出，在我和他的舌尖翻滚。我的内丹慢慢变得滚烫，我全身似烧着了一般，我的意识逐渐模糊，眼前的世界，变成白花花的一片。

　　迷迷糊糊中，一个人影在我面前晃动，传来陆压的惊呼：“幕儿，你干什么？你辜负了为师的苦心。” 那是我听到的最后的声音，之后，就再没有了任何影像，任何声音。

　　其间我似乎转醒过几次，半睁半闭的眼，只见天地间风云变幻，流光飞舞……动弹不得，又昏昏睡去，不知度过了多少时候，我的意识才清醒。

　　我站起身，树叶随微风婆娑，湖面上波光粼粼，几只水鸟盘旋飞舞——这世界这么安静，就像一切都不能发生。

　　他们去哪里了？我为何还在这里？

　　——

　　物换星移，岁月如梭。

　　转眼，又是几百年。这几百年，我换过不同的名字，也换过不同的身份。

　　今天，是公元2016年，此刻，我和我的爱人，坐在一家电影院里。电影的故事，令我哭笑不得，讲的是陆压道君与苏妲己的爱恨情仇。——老人家知道现代人这么编排他，不知作何感想。

　　我转头看了看身边的他，他凑近我，在我耳边低语：你说，世界上真有九尾狐吗？

　　我心里笑了一下，傻瓜，若世上没有九尾狐，那这几百年，陪在你身边的又是何人？

　　——

　　那日之后，我疯了一样地寻找苏幕，找不到他，就找他的师父。

　　陆压道君起初不肯见我，后来他却提出了一个条件，每月的月圆之夜，与他对弈一盘，若是我赢，就可以知道他徒儿的下落，若是我输，就要替他灌溉昆仑山顶那株幼苗——不是浇水，是要我的一滴鲜血灌溉。

　　与陆压道君的对弈，我从来没赢过。

　　天上一天，地下一年，人世间，沧海桑田。

　　那株幼苗，渐渐长大，直到有一天，开花了，是一株血莲——我对着血莲若有所思。

　　“陆压道君，原来这血莲，便是苏幕。”

　　陆压手拈一子，专注的望着棋局，不提防我突然发问。

　　“白毛小狐狸。”陆压道君总是这样叫我，“什么事都瞒不过你”

　　——

　　一盘棋，下了一整天，我居然胜了。

　　凡间又是一年过去了，再望下去，昆仑峰顶，只有白雪皑皑，血莲已经不见。

　　“道君，苏幕回来了，是不是？”那一刻，我甚至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陆压再无隐瞒，那一日，苏幕用他数千年的道行，净化了我的内丹。清音子、羽灵宗，对我无计可施，只好无功而返。

　　而他则被打回原形，陆压将他值于昆仑峰顶，用我的鲜血浇灌——我的血中，有他的精气。

　　我对陆压深深一拜，我不知该怎样感激。

　　血莲消失，说明苏幕已入凡间投胎。我要找到他。

　　陆压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嘱咐我道：“白毛小狐狸，三世试炼对他很重要，只为社稷苍生，顾不上儿女情长，你不要给他捣乱。若坏了他修行，仔细我不饶你。”

　　我答应了陆压，却还是偷偷地，寻找到他的转世。他要先经过三世试炼，才能正式入三界轮回。因此，这三世，我只是远远守护在他身边，不敢靠近。

　　从那以后，他的每一次转世，我都会找到她，制造与他的邂逅，他也总是会爱上我。很多食古不化的神仙都说我扰乱三界，目无天纪。可我的内丹被净化，已脱离妖道，入散仙之列，三界之中，无人奈何得了，我又不做恶，大家只好睁一眼闭一眼。

　　看着他的侧脸，我在心里问他——

　　你猜我会不会告诉你，天下最后一只九尾狐，她就在你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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