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恋无伤

作者:君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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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戏


      第十一章作戏

      一夜再无话,第二日清晨,听闻钦差架到,竟川府上下众官员一大早就侯在府外,我寻思着自己这个半路出家的钦差没有官服,便打发众官员回去换上便服。自己与厉无伤喝着茶在明府花厅候着。有上官等候,众官员惶恐,不多时候都换好了装束来了明怀仁见这阵势,忙问我们是否打算便服出巡,查探民情。其他官员见状忙称道:“钦差大人体恤民意,乃社稷之臣也。”之类的话,我自是受用。
      “大家同朝为官,各位大人辛苦了,非是我等京官能比。”我感于他们对我的爱戴,决定给所有人好处:“也罢,我便代我君放各位一天假,我们同游竟川府,再由本官在龙聚庄设下酒宴,款待各位大人。”
      这……好象不符合一位清正廉洁的钦差大臣嘛!但我更知道,眼前一干吃着百姓俸禄的人会喜欢的。因为我不但是朝廷的钦差,更是秋氏的少爷!
      堂下不少人露出安心的神色,我招徕厉无伤:“拿出竟川府地图。我们来看看有什么地方好去。”
      南地是前朝的繁华地段,古迹不少,一日下来我们大队人马去不了几个地方。明怀仁是鞍前马后,我对他也礼敬有加,看得其他官吏两眼犯红。
      天色渐晚,一行浩浩荡荡回师明怀仁府邸,一南地秋氏自派的官员站出来,提出已为我们收拾了行辕,请我移架。我笑笑,并未搭理,一切事务交给“随从”厉无伤。
      “秋大人和明大人是旧识,就不再另行打扰了。”厉无伤替我回绝那官吏的好意。刹时,堂上私派官员均变色。
      虽然我事先没知会厉无伤,他却好象挺机灵,知道我是要为昨夜那盒金叶子准备回礼了。明怀仁在南地为官,百事多坚,主要原因是他并非出身秋氏门下,其它官吏是私遣官员,朝廷也让三分的地头蛇,自是不与他合作。今天一天,我对明怀仁礼敬有加,又声称与之有旧,那些与他不和的官吏见了当然心惊胆寒,今后定是再不敢欺他人生地疏。
      晚宴上,礼数繁复,直到月上树梢才散。
      有官员试探着问寻有关吏治整顿之事,为自己的官位担心,多半大多数私遣的官吏都以为亚冥总有一天会把他们都换掉吧!——这是历代末江皇室的愿望。
      “大家均是宇国之忠臣栋梁,我君自是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地撤换。”我说话模棱两可,“今次,本官出巡,也只是代天子安抚各方罢了,大家不要担心今晚务必尽兴。”
      安抚,现在也只能安抚。吏治革新,说来容易。我这外放的棋子,稍有不甚激怒私遣官员,自身难保。时局微妙,吏治不整,政令不行,则天下不定;整顿无方,触动四门阀根基册招大乱。事到如今,趁四门阀弱势,我该不该替我君正了一干私派官员的名分,表面上遂了四门阀心愿,实则拉拢人心呢?
      “无伤,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帮我报仇去杀了官涅予那只狐狸?”
      “不会,我只会和他双宿双栖。”厉无伤望着天上的月亮说。明府的花园清凉,又雅致还上一赏月的好地方。晚宴一过,我就把厉无伤和斐竟演、宣世子一起拉来喝茶。
      “当着斐竟演和宣世子的面,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我似撒娇似地说;“拜某人所赐——你、我可还有一吻之缘呐~~~”
      作陪的斐竟演和示宣查觉气氛不妙,低头猛地喝茶,一声不吭。
      “那真是个不怎么样的回忆,男人的唇尝起来太硬了。”
      “我也有同感呢!”
      我们在这厢只说那成人之事,听得那厢斐竟演与宣世子面红耳赤,宣世子终于隐忍不住,站起身来“你们……还有没有廉耻之心?!”
      示宣是世家公子,常人在他面前皆是满口的仁义道德,他也只道天下的人都是如此,可怜斐竟演一番心意,我看,也只能付了流水。我可不管这等闲事,悔不该当初又在人前为了官涅予和厉无伤吵起来……明知,争吵无用。
      “对不起,宣世子,今夜我兄弟喝多了两杯。出言无状,失礼了。”厉无伤又抢先一步。好人都让他做了,我一个坏人,举着茶杯,傻笑。
      第二日,我又有了个主意,飞鸽传书,让家中的三哥设法把南地一干官员的花名册子和大哥、二哥给他们做的绩考册子都给我偷来。
      厉无伤不解我此举之意,便问:“同书,你要那些东西做什么?”
      我不正面回答他,只道:“无伤,你说过你、我是兄弟吧?”
      “不假,有此事。敢问贤弟何处用得上为兄?”厉无伤一听我搬出“兄弟”二字,便知我有求于他。
      “无伤,你帮我找几个最好的刻章师傅,再弄一叠空的官凭。”
      “你要这些来干嘛?”
      “做大事!”我笑着回复。
      厉无伤没有再追问,仍然为我找来刻章师傅和官凭。
      当晚,我支开厉无伤,分别把四个刻章师傅安置在四个房间中,刻章工具为他们备好。让他们按我的要求严格作业,“一字一章”。
      未能全程参与计划的厉无伤变得很不安,跑来找我。问我我到底在干什么,如果我真的告诉他,他定会立刻阻止,而且我也不打算把他也牵扯进来,任他怎么逼问。我就是守口如瓶。待到半夜,木已成舟,我才喜滋滋地派人找他来。
      “同书,你终于要跟我说实话了?”他以为我转性了,一进我放门便问。
      我当然不可能转性!
      “无伤,你可不可以抱我?”此“抱”就是那个“抱”,我此次的计划行得凶险,命悬一发,随时可能脑袋搬家。心中面对情爱便放开了,管他心里有谁,我要说的,要做的,一样都不能少!
      被我吓到,厉无伤面呈土色,“同书,有什么事我一定帮你,你就不要开玩笑了。”他无视我精心营造的甜美气氛,居然还以为我在耍他。
      恶作剧多了,也无怪他人误会,我是通情达理的,“现在你就可以帮我啊!抱我。”
      “好,好!”厉无伤走过来,搂搂我的肩,打发小孩子一样,“这样行了吧?”
      装傻?——我不怪他,自行解下身上衣物,在人前宽衣解带是有些丢脸,但我脱的人尚未脸红,看的人却好象受不了如此活色生香的场面,忙伸出手抓住我正在解着腰间玉带的手,“你干什么,同书!”
      “我说的抱,就是要你,和我,上床!”——亏他花名在外,还让我教。幸好本少爷向来诲人不倦。
      “胡闹!”厉无伤终于生气了,甩手便走。
      已经到了这时候,他还想走?对我不啻于奇耻大辱,“厉无伤,踏出了这门槛,以后可没有机会了。”我都快要死了,他也不肯听我一回?
      可惜,厉无伤既不稀罕我的好言,更不畏惧我的恶语,头也不回地便走了。——我在干什么呢?他真的生气了。管他生气与否,我秋同书的计划天皇老子也阻止不了。
      日出,我便把伪造的官凭文书发放到竟川府上下官员手中,并宣读我君诏书,私自对众官员进行了一番人事任命。官吏们见了那些官凭上的御印都信以为真——四个刻章师傅在我授意下,一人刻一字,居然很好的完成了一个可以拼凑而成的玉玺,令我佩服。
      有官员不服者,我也有备而来,立刻背诵从二哥那里偷来的该名官员绩考中历年来的疏漏,吓得一干官员面色死灰,直道“我君圣明”。
      突如其来的朝廷任命,使竟川府官员都有了朝廷正式的授权,一律划由朝廷统管,再不是那领朝廷俸禄,办地方私事的私官。此事一出,不消半日便传遍南地67个府县。人人都道当今弘治天子,早已对所有官吏大、小事务了若指掌。
      最后一个得知消息却是离我最近的人不知第几次大脚踹开我房间,冲了进来,气得俊脸都变了形。我一直等着的可不是气歪了嘴的丑男。
      “厉大人,你何必每次都用闯地进同书的房间呢?”
      “别闹了!”厉无伤大吼,久违的怒火让我吃惊不小。还以为他从来只会为官涅予的事和我生气。这次怎的例外,莫不是病了?病人说病话:“你还不知死活。假传圣旨,伪造官凭文书,条条都是死罪你知不知道?!”
      他病入膏肓了,这些我身为吏部司比他要清楚!“无伤,我已于昨夜六百里加急把此事原委上报我君,只要我君认可,这假的也做真。”我不辞劳苦为厉无伤解释,“其实我的做法,在这宇国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四大门阀私遣官员占公职,百年来用的就是这先斩后奏的手段。不同的是,他们是团伙作案,我只能算个独行侠。”——?除了‘侠’字,我还真的找不出哪个词来形容自己。
      听完我的说辞,厉无伤跌坐桌边椅子上,“历代君王莫不为吏治所苦,四门阀屡次上书为自己正名,要君上收编私遣官员以公然侵占朝廷,皇室都扼守最后底线拒不应允。这次——万一我君不准,你何必臣代君职……”
      “不是早该这样做了吗?历代君王慑于四门阀淫威,任由他们私遣官员以致吏治混乱。除了个府县外,由军槽、粮槽、法槽起以下,在吏部均无任何官员备案。虽美其名曰地方自治,因地治宜。可真正出了漏子,承担的是朝廷,得利在地方。我发官凭文书,为这些官员正名,再向朝廷报备,许诺不会将他们替换,有功则赏,有过则罚,也不会断了他们和四门阀的关系,两全其美,四门阀无话可说。此一时,彼一时。百年来,四门阀首次遭挫败,当初不能应允的事到了今日倒成了君上安抚四方的好棋,我君又怎会不准?”
      “你也知道这是治标不治本之法,弄不好两面不讨好。现在你在南地境内,好歹是秋氏子孙,你的兄弟们总不会拿你怎样,待出到西领、北域、东疆,你又如何是好?我君真个要问你欺君之罪,还会按律过堂。其它三家要杀你,哪会先知会你一声!”厉无伤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这还是我头一次见到,心中竟有些高兴。当然,我无意故意闯祸来印证别人对我的关心,不过,事情如此演变,说实话,我还是有点期待的……一丁点。
      “标本兼治之法你有吗?”
      苦苦相劝的人沉默。他没有,我没有,我君也没有,放眼天下,只要有人能有使宇国吏治由乱入治的妙药良方,要我秋同书给他下跪都行!不单我,恐怕亚冥那小皇帝也愿意。百年来,宇国国君眼睁睁地看着四大门阀日益作大,私占官位,便只好代代死守吏部一环,拒不书面承认各地私遣官员,视之为朝廷的最后防线,无非是怕四门阀一旦得到了认可就堂而皇之的瓜分国家权力。然而,朝廷连年混乱,一度自身难保,四门阀没有名正言顺的权力照样操控宇国上下,这样的情况一直到亚冥登基三年后才有了转机。现在亚冥誓要整顿吏治,不能初来乍到就下重药,我替各地方官员正名,就是要安抚四方,稳定军心。
      “你担心四门阀反对?不可能啦!他们反对,他们手下的官员可欢迎得紧。谁愿一生无个正经名分?他们纵使知道我意图,也只能笑着接受,还要来谢我,因为这件事表面上看,对四门阀才最有利——前提是,他们不知道我现在是先斩后奏。”我拉拉厉无伤袖子,“无伤,我们是兄弟,你可不能出卖我啊!”
      呵,厉无伤低笑一是声,环腰抱住站在他身前的我,仰起一张苦闷的脸:“一向只有你出卖我,哪有我出卖你呀——小狐狸,又被你拖下水了。”
      诬告,严重的歪曲事实!明明我是不让他参与的,是他自己跑来逼问我。现在知道小命垂危,却又把责任推到我身上,占我便宜!我奋起反击,两手掐起抱住我的人的脸,狠狠地把他嘴巴拉成一线。
      厉无伤没安好心,环抱的手臂不断收缩,痛得我全身发抖。我怕痛,又担心真被他把腰勒断,便很快认输,先放手。他却死抱着我不放,等我一松懈下来,他更得寸进尺,把脑袋蹭到我腰间。
      “厉无伤,你这是犯规呢!”我的声音八成被他勒得出不来,细小、轻柔得不可思议,吓死自己。
      “同书,万一我君不准,我们就逃吧!”腰间传来含糊的声音,依稀可辨认出自厉无伤之口。
      ——我想他快病死了,挺可怜。
      “那你抱我啊,要不我抱你一可以。”我不是开玩笑,“我们逃到深山老林,连个女人都没有,身为男性怎么过得下去呢?互相帮助也是应该的。”
      “如果到时你肯跟我一走了之,我就抱你,让你抱也可以。”含糊的声音又说,这回都听不出是谁在说话了。
      “想得美!我不是说过,过了那晚就没有机会了吗?而且,你听着,我秋同书决不可能失败!”

      等候京师回讯的空当,我们马不停蹄地又跑到附近几个府县,依法炮制。南地的主子,秋氏当家,我大哥秋麟书终于坐不住了。直接找到我下榻的行馆。
      多日不见,大哥一点没变,连周身冷冽的气息亦没减——分明他对外人都是和颜悦色的,怎么对家人一脸防备?
      “同书,自你不辞而别,家中可念得紧呐!尤其是你三哥。”与大哥拉家常,在家中是不可能的,反而在官场上多。
      “大哥,小弟是王命在身,身不由己啊!”
      “同书,你终日为朝廷奔波。不如回家来帮忙打点家中产业,我们四兄弟也能时常聚聚。”说到动情处,大哥喜笑颜开,“你意下如何?”
      “大哥,”我终于被他打败了,这些话换了别个能这般自然地说出口吗?“你明知同书喜欢权势就不要再劝同书回家了好不好?倒不如大哥也入京贡职,它日怕不能奉侯拜相?”
      “权势,我秋家不能给你?”大哥笑说,眼角却无半点笑意。
      “那我要秋家家长之位!”
      “……同书,莫要为朝廷笼络人心。”其实一开始,大哥想说的,就这一句。
      “大哥指的是同书请命为众官正名一事?这岂非是帮了我们秋家大忙吗?从今往后,那些官员可都是名正言顺的朝廷命官,同时更是大哥的家臣,这不是四门阀多年前就盼着的吗?”这是实话,我对大哥很少说谎,因为知道任何谎言在他面前都是小儿科。
      没错,此事若早了五年,天下早被瓜分。现在四家以大不如前,视之为笼络人心之举无误。只有我是冤枉的,四家元气大伤可错不在我秋同书呀!顶多也只能说我太笨,不知时宜罢了。
      见我狡辩,大哥也不生气,多半来之前,他就没对说服我抱有希望。那他来干嘛?怀疑我怎么突然就搬出那一大堆官凭文书!
      大哥来了不走,如芒刺在背。
      六百里加急文书往来京城,需十日,真正的官凭文书要加盖御印,通过阁臣审定,最少又要三日,一来二去,耗时半月——这不过是最好的打算,若大哥绝一点,阻截往来的官文……我的计划败露,小命就不保了。
      回到内室,我立刻找来斐竟演和宣世子。他们两人最近有些不快,见面时相互都很冷淡。尤其斐竟演一改对宣世子的关心态度,对他视如不见,宣世子也顾自生气。
      害我见着他们二人就来气。不过,生死关头,我才不管他们之间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笃令他们两人立刻沿官道而上,确保文书安全再回到我手上。
      “若文书半途出事,你们二人切记不要再回南地,逃命去吧!”我嘱咐。
      “同书,你是怕文书被秋麟书截走?”
      “当然怕!我大哥一截获京城来的官文就会知道我是先斩后奏。到时他定会扣下京城文书不发,反立刻上书朝廷,告我个欺君之罪。那样一来,我君即使有心维护我,也力不从心。”
      他们接到重任,犹豫不决,斐竟演毅然道:“同书,竟演留下来陪你。左右竟演也不会武功,去了也没用。”
      “省省吧!陪葬的事我会找厉无伤,要你何用?”
      两人心不甘情不愿地被我赶上路。
      他们一走,厉无伤就走了出来:“听某人说,要我陪葬?”
      “说说而已,你不如趁早离开,免得日后死了化厉鬼来找我。”
      他轻笑着,走过来又抱住我,全然无视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有多难看。
      “听你的,七日后文书不到,我就走。”
      拥抱给人温暖的错觉,厉无伤还是厉无伤,该理智的时候就理智得让我心痛。我二人,不能都栽在这里。我无法怪他无情,但……
      七日过得有如一生。厉无伤对我是片刻不离,言听计从。我们丢开公务,品茶、下棋、游山玩水,仿佛要把一生的份儿玩个尽。
      厉无伤是游玩的高手,溜须拍马也臻化境。与他相识十数年,我们没一日不争吵打闹,只这七日居然相处和平。从前曾想象过,两人朝夕与共的日子,现在实现的,却比我任何幻想都让我新奇。让我不能不感叹自己想象力之匮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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