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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
三人也就聊了一会儿，毕竟是真累，累得一个字都不想说，口渴都不想去倒水。
秦旭看她们萎靡不振，想到这么晚她们这副样子去哪住都不安全，也不方便，干脆说：“二楼是我的办公室，有一卷凉席、一个被子，你们要是不嫌弃，去楼上睡一晚吧，我就在楼下。”
杜琳和林静对视一眼，杜琳想了想，费力地爬起来，“那就谢谢秦老板了。我把门锁好吧，车停门口能行吗？”
“行，明早上挪走就行。”秦旭起来和她一起拉铁皮门上锁，又锁了里面的玻璃门，就带她们上楼。
这间门店不大，就二十平米的样子，一排长长的桌子后面端正地摆着几把椅子，桌子上还有一摞摞册子，应该是发货登记用的。
门店两侧摆了一些凳子，给等待的顾客用，墙上贴着运货价格表，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十分简单。
二楼是办公室，有一个实木办公桌、一张黑色皮质的老板椅，墙边有一个衣柜一个书柜，还摆了长沙发和茶几，本来看起来很有档次，只是另一边墙角堆了十几个箱子。
虽说堆得很整齐吧，但整体档次一下子就降下去了，和杜琳想象中的“公司”一点都不一样，和电视里那些老板待的地方就差得更多了。
不过她现在没精力想什么，看秦旭从衣柜里拿出凉席之类的，立马接过来铺好，凉席铺在地上，她和林静就在地上凑合一晚。
林静也想帮忙，但实在胳膊抖得抬不起来，只能羞愧地站在一边。
秦旭给她们演示了一遍怎么在里面锁门，就拿了两件衣服下楼。杜琳急忙跟上，抢在他前面把几张椅子给他靠墙拼好，怕他头晕掉地上，还特意把椅子靠背和墙壁对着摆，这样两边都有挡的十分安全。
秦旭无奈道：“今天的事你真不用放在心上，你没有对不起我，不用特意照顾我。”
杜琳给他把衣服叠好当枕头，看着他认真地说：“我偷上你的车本就不对，要不是我，你也不会卷进这件事，受了伤差点对客户失信，说不定还会被人报复。我欠你的，不管怎么说，我记着这份情。
你头上的伤也是因为我突然出现让你分了心，才会开始头晕挨了那么多棍子，不然以你的身手根本不会受什么伤。”
她怕说再多让秦旭不自在，便只说：“你晚上要是严重了就喊我，千万别跟我客气，你这还借办公室给我住呢，就当互相帮助，身体最重要。”
秦旭应了一声，“你也快去休息吧，今天最辛苦的是你，又惊又怕又被朋友骗，伤得不轻还帮我搬了那么多货，你现在还没倒下可真厉害，快上楼吧，有事我喊你，你们有事也尽管喊我。”
杜琳点点头，让他躺好，她去关了灯，这才提了她和林静的两袋行李上楼，锁好门和林静一起躺在被子里。
林静没两分钟就睡着了，杜琳也很累，躺在那里有一种再也爬不起来的错觉，浑身都疼，不止是累得酸疼，还有被打的伤。
她不用看都知道身上肯定有好多淤青，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打得这么惨呢，不过她这会儿一点都不想哭了。
也不知怎么回事，一场架打得她那点心酸难受全没了，可能当时情况太紧张把伤感打散了吧。出来闯的时候，她就知道一个人会有很多心酸，早就做好准备了。现在她只期待明天能顺利找到工作，后悔是一点都没有的。
她要是进了服装厂，干多久才能出来单干呢？妈妈不看好女孩子到外地闯荡，她是借着最后一学期可以找地方实习说服了妈妈，所以寒假就来了，连春节都不打算回去。
她没那么多时间，必须尽快想办法证明自己，让妈妈同意她留下来。
杜琳对未知的未来既茫然又期待，胡思乱想了许多，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这一觉他们都睡得很沉，第二天一大早，郑鑫跑来拍铁皮门，秦旭才爬起来。
杜琳和林静被铁皮门的声音惊醒了，两人坐起来互相看看，杜琳说：“秦老板的员工都上班了，我们不好再打扰他，收拾好就走吧。正好吃个早餐就去找工作。”
林静点点头，一边叠被子一边苦着脸，“感觉身上比昨天还疼，好酸，杜琳姐你怎么样？”
杜琳叹口气，“我也是，只能撑着了。要是今天找不到工作，我们还得去招待所住，再疼也得去，希望能顺利吧。”
她们把办公室恢复原状，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拎着行李下楼。杜琳感觉身上疼归疼，精神还是很好的，就是肚子饿得咕咕响，她好几顿没吃了，早餐一定要多吃些。
有几个员工已经过来准备上班了，看见她们下楼，眼珠子差点瞪出来，连郑鑫都很惊讶，脱口问道：“老大，她们在这住的？对了你怎么认识她们的？”
昨天他都没机会问，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秦旭简单地说：“以后再说，都工作吧，我带她们去洗漱。”
他让郑鑫去安排工作，迎上杜琳和林静问：“休息得怎么样？”
林静笑说：“好久没睡过这么安稳的觉了，休息得特别好，秦老板你呢？好点了吗？”
秦旭摸摸后脑勺上的包，“我好多了，本来就是小伤。走吧，洗漱一下我带你们去吃早茶，你们还没吃过吧？这边早茶很有特色，好多东西都很好吃。”
杜琳现在不能听吃的，一听就肚子咕咕响。秦旭听见了忙忍笑转过身，怕人家姑娘不好意思。杜琳倒是大大方方的，利落地洗漱好之后就跟着秦旭去了附近的餐厅。
餐厅里人很多，看起来生意很好。他们找了靠窗的一桌坐下，服务生很快推着小车过来。
秦旭指指几层小车上摆满的食物，“看看想吃什么，这顿我请，预祝你们找工作顺利。”
这个祝福太吉利了，杜琳就道：“那我们不和秦老板客气了。”她新奇地看着那些食物，几乎就没有认识的，每样看着都挺小巧精致，就是看着不怎么顶饿啊。
她犹豫道：“有没有面条啊？我想吃点汤面。”
秦旭说：“那点一碗云吞面吧。”
“好，我要云吞面。”杜琳觉得这个听着就实惠。
林静选了鱼片粥和叉烧包。秦旭也点了一碗云吞面，又点了肠粉、烧麦、蒸饺、钵仔糕，摆在她们面前让她们尝尝。
“这都是特色，看你们喜不喜欢。”
杜琳看烧麦觉得有点像敞口小笼包，就是里面的馅好像米饭，这什么搭配啊？米饭放面里，怎么可能好吃呢？
她避开烧麦，尝了块肠粉，口感又滑又嫩，酱料味道好好，里面的馅也好吃！
她惊喜道：“我以前只在港剧里看过肠粉呢，那会儿我就特别馋，原来真这么好吃。”
“喜欢就多吃点。”秦旭随口问，“你喜欢看港剧？”
“对啊，TVB的每部剧我都喜欢，他们穿的衣服好好看，特别时尚，我还照着电视剧里的衣服做过呢。可惜我老家的人好像不太接受，觉得穿出去和别人都不一样，我妈就不让我浪费布料了。”
杜琳边吃边观察餐厅里的客人，高兴道：“这里的人穿的就和港剧里差不多，我来对了！”
林静羡慕道：“杜琳姐你真厉害，照着电视都能做出来，我只会缝缝补补，手笨得很，做衣服不是这歪了就是那短了。”
“这算什么厉害？我就是喜欢这个，从小练出来的。”
“其实有个特别喜欢的爱好真是好事，我就没有，杜琳姐你有梦想，目标明确，我一想到未来就感觉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
杜琳笑说：“你想留在深圳安家，也是梦想啊，不管怎么做，想办法实现它就好了。”
杜琳看秦旭和林静都吃了两三个烧麦，忍不住问道：“这好吃吗？不觉得味道怪吗？”
林静诧异道：“杜琳姐你老家没有烧麦啊？这个很好吃，你尝尝。”她给杜琳夹了个烧麦，“这个比我吃过的好吃多了，肯定是因为正宗。杜琳姐，你老家早餐吃什么呀？”
“包子、油条、油炸糕，还有豆浆、豆腐脑，嗯……还有手拉面、馄饨，差不多就这些吧。
我们那儿喜欢吃面食。林静你家是哪儿的啊？”杜琳咬了一口烧麦，眼睛一亮就笑了，“诶这个和小笼包一点都不一样，好吃。
这米里还有肉呢，我一定要带给我妈尝尝。
不对，带回去该坏了，有机会看能不能学会怎么做，回去做给我妈吃。”
林静再次羡慕道：“杜琳姐你和你妈感情真好，吃东西都能想到她。我妈难产死了，我都没见过她，你离家这么远，肯定很想你妈吧？”
杜琳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合适，只能点点头应了一声，“嗯，是。”
林静觉得刚才的话好像不太合适，像在指责杜琳离家不孝一样，忙转移话题，“我老家在河北燕郊，挨着北京。我们那早餐也爱吃豆浆油条和小笼包，还有煎饼果子，倒是没什么人在早上吃拉面，烧麦也基本不吃。
挨着北京最好的就是什么都有，但好多都不正宗，像这几样在这吃觉得真好吃，在我老家就觉得不合口味。”
秦旭笑说：“这边好吃的还有很多，有机会我介绍你们几家味道特别好的。”
他们三个人来自三个不同的地方，在地图上都属于上中下了，这会儿聊起一些食物和习俗，都觉得很有趣。
云吞面上来，杜琳发现这不就是馄饨和面条吗？她还没试过把这两样一起吃呢，一尝发现和她以前吃过的馄饨、面条味道完全不一样，又特别又好吃。
杜琳快速吃完一大碗，连汤都喝了，高兴道：“饿了好几顿总算吃饱了，看来我在这不会吃不惯了，这几样除了钵仔糕我都爱吃。”
秦旭和林静也没少吃，秦旭看她们吃得这么痛快，请客也请得高兴，付了钱把她们送到车站，还叮嘱她们怎么坐车，遇事多长个心眼小心点。
杜琳笑道：“秦老板放心吧，不懂就问人，我俩肯定没问题。你快回去休息，这两天别太忙了，把伤养好要紧。”
林静也忙说：“身体最重要，秦老板完全是被我们连累的，要是没养好身体，我们也心不安，过几天我们再来看你，你好好休息。”
“好，那我回去了。这是昨晚的帮工钱，你们别推辞，大吉大利。”秦旭没再多说，塞给她们一人一个红包就转身走了。
林静追了两步，无措地看杜琳，“姐，这怎么办啊？”
杜琳打开一看，红包里是五十块钱，不少，但也没多到让人不安。她觉得秦老板这人挺有意思的，分寸感极好，便笑道：“咱俩就收着吧，大吉大利，也讨个好意头。大不了找到工作后买水果来探望秦老板。”
林静这才把红包收起来，喜滋滋地。
杜琳欲言又止地看她一眼，觉得秦旭是真不把救了她们放在心上，并不喜欢她们总提恩情。林静偶尔说的话让人不太好接，好像秦旭为了让她们安心就应该怎么做一样。
杜琳想和林静提一下，又觉得交浅言深不好，显得多事。她想想林静打算找不到工作就离开深圳了，也不一定能再和秦旭见面，还是看看再说吧。
她们两个坐车到了人才市场，求职的人好多，林静怕和杜琳走散了，紧紧拉着杜琳的衣服，看见这场面有点慌张。
杜琳张望了一阵，看见一家服装厂在招人，忙挤过去排队，排了半天轮到她，她高兴地坐下，负责招聘的人就冷淡道：“什么学历？”
杜琳说：“马上中专毕业，我学的……”
“有什么工作经验？”
杜琳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好像一听中专就不感兴趣了。杜琳抿抿唇，说：“我妈是裁缝，我从小跟她做衣服，还会琢磨新款式。”
那人低着头不再看她，简短地说：“可以当车间女工，包吃住，一个月300元，表现好有奖金。”
杜琳一听这工资就皱起眉，“300？请问有再好点的岗位吗？我很擅长做衣服，还会设计款式，我包里有我做的衣服，我拿给你看看。”
“不用。好岗位都要有相关文凭，设计师要有卖爆过的作品，你不行。”那人不耐烦了，“不干就让开，不要挡着后面的人啦。”
杜琳站了起来，看看林静，林静急忙摇头。两人挤出人群，林静才小声说：“我之前在荣哥那卖洗发水，一个月能赚八百多呢，虽然要上交一半，但服装厂又不是传销，300也太少了。”
杜琳深吸口气，又找了几家服装厂和服装店，负责招聘的人一开口都是问：“什么学历？几年工作经验？工资要求多少？”
一听了她们的情况，都是只招她们做最普通的车间女工，最好的一家工资才600，还要每天工作十四个小时。
关键是她们没要这样的工作，却见排队的里面有不少人都要了，还因为被选上很高兴。
杜琳这才明白秦旭说的“竞争激烈”是什么意思，根本没人愿意看她做的衣服，求职的人这么多，跟她多说一句话都是浪费时间。她没有学历那块敲门砖，连展示实力的机会都没有。
林静心慌地问：“杜琳姐，怎么办啊？”
杜琳也想问怎么办，她现在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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