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不总是圆的

　　睡得很好的一个晚上。
　　范利安给自己订了七点半的闹钟起床。
　　一个闹钟，把两个人叫醒了。
　　范利安在这家宾馆订了两晚，收拾收拾东西，他们就可以开始今日的行程。
　　范利安从大行李箱里掏出个小书包，把充电宝、雨伞、驱蚊水、防晒霜、抑制剂、零钱、外套等东西放进去。
　　季明佑看着他收拾，觉得那个包看着挺小，容量真大。

　　“要喷点香水吗？”范利安又从行李里翻出几瓶香水，“蛋挞味的，玫瑰，海岸。”
　　“你带了三瓶？”季明佑有点讶然地凑过去看。
　　“是啊，”范利安出门带的行李从来不嫌多，并且觉得每一样都是有用的，“都是小瓶的香水，也不占地方，刚好可以换着喷。”
　　接着范利安勾着嘴角笑了笑：“蛋挞味这瓶最大，你送我的，还记得吗？”
　　季明佑也笑起来：“当然记得。”怎么可能不记得。
　　“还挺香的，”范利安取掉了盖子，递到季明佑鼻子前让他闻，“你要不要喷这个？”
　　“不要，”季明佑很快就摇了摇头，“我怕我一整天都想吃蛋挞。”
　　“那就吃啊。”范利安举一反三道。
　　“吃完了还馋。”季明佑看了看他行李箱里另外两瓶，“我试一下那个海岸的？”
　　范利安忍着笑：“好。”

　　那三款香水都带了点对信息素的抑制作用，蛋挞味是小男生的可爱，玫瑰是野性的魅惑，海岸是兼有清新和沉稳，三款味道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
　　范利安用的更多的是玫瑰，上班时用的是海岸，蛋挞味用的很少，在特殊场合才会选择。
　　除了喜好以外，大抵是认为那瓶蛋挞味香水有点纪念意义，没舍得多用。
　　范利安是一直有用香水的习惯，他刚开始用的时候，带着季明佑也用起来。
　　季明佑连第一瓶香水都没用完就搁置了，后来也基本没怎么喷过，只是偶尔碰到有有意思的味道的香水会买去送给范利安。
　　范利安那三瓶香水，他最熟悉的是玫瑰，常常能在范利安身上闻到，他觉得也很配范利安。海岸那款倒让他觉得有点儿陌生，但闻起来淡淡的果香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这次出门，在范利安的安利下，他又捡起香水喷了点。
　　范利安也用了海岸。
　　前调是清爽的葡萄柚和西瓜味，酸涩感不重，中后调是玫瑰和鸢尾的味道，冷冷的，又有点暖，像冬日洒在海洋上的阳光。

　　还没正式到夏天，游庆已经反反复复地热起来了。
　　住下来之后，范利安和季明佑才知道他们住的也不是主城区，今天他们准备到主城区去逛逛。
　　天气预报上写的温度不算高，但阳光晒暖了大地，人走在地面上依旧觉得热。
　　范利安找到了一家旅游攻略上说不得不尝的老字号冰沙店。
　　梨子、莲雾、芒果、西瓜、木瓜、金桔、苦瓜、杨桃、柠檬、橙子、草莓、菠萝、牛油果、哈密瓜、百香果、奇异果、番石榴……双拼的选项倒是少，但单种加双拼，选择多达二三十种。

　　“种类好多。”季明佑挑得有点选择困难症了。
　　他爱吃、不挑食，在面对众多选择的时候就开始纠结。
　　“你想喝什么？”范利安也认真地看着菜牌。
　　“我在犹豫要喝葡萄还是桑葚，”季明佑陷入思考，“你选好了吗？”
　　“我也在想要喝椰子呢，还是喝金桔，”不过范利安向来做出决策的时间都很短，“我喝椰子吧。”
　　“哦……”季明佑还在犹豫，甚至犹豫的选项里还加上了木瓜。
　　“要不试试桑葚？”范利安给他提出个建议，“桑葚正当季，新鲜，好吃。”
　　季明佑阖了一下眼帘，笑起来：“也好，那就桑葚吧。”

　　有点热辣的午后里，季明佑和范利安一人捧着一杯冰沙。
　　明亮的阳光落在他们身上，也落在刚做好的冰沙上，简单的塑料杯子外壁渗满了冰冰凉凉的小水滴。
　　街道安静，连车都没有不多两辆。吸管迅速戳破薄膜时清脆的响声如同
　　冰沙混合得均匀，冰粒小得几乎已经完全和果汁混合在一起，季明佑那杯桑葚是偏粉的紫色，范利安那杯是像牛奶一样的白色。
　　喝下去的时候口感意外地好，稀稠度也正好，细软顺口，也不会太冷，清凉得仿佛整个被晒热的皮肤都舒展开了。

　　季明佑喝了一口，眼睛就倏地睁开了，同时也立马偏转过头来看着范利安。
　　他含着满满一口的桑葚冰沙，两颊微微鼓起，眼睛微微睁大，神情带着亮色。
　　范利安被他动静吸引，也偏过头看他，没忍住先笑了一下：“怎么，很好喝？”
　　季明佑小鸡啄米似的快速点了两下头，眼睛依旧睁得圆圆的，又把桑葚冰沙递过去给范利安。
　　范利安低头喝了一口：“唔！好喝！”
　　季明佑喝下刚才那一口冰沙，笑了，乖乖巧巧，温温柔柔，甜甜蜜蜜，可可爱爱……反正就是一种他一笑，别人也很想跟着他笑的那种笑。

　　葡萄和桑葚不够成熟、或者品种不对，都会很酸。
　　季明佑怕店里选的水果不好，怕酸，但喝到嘴里比他想象中的要好太多，甚至很甜，冰沙里只下了砂糖、冰和桑葚，但居然很甜，而且不是人工糖精的甜，就是桑葚本身的清甜，简直是意外惊喜。
　　范利安怕冰，只喝了一小口，和他喝的椰子味冰沙味道是两个方向，但都很好喝。
　　他把他那杯也递给季明佑：“你试试我的，也很好喝。”
　　季明佑凑过去尝了一口，细细地尝了：“是加了椰奶吧？”

　　桑葚的味道不重，它就跟草莓、蓝莓一样，清新而微甜，绞合在冰沙里莫名地合适，可能也加了一点点炼奶，还是桑葚的味道。
　　季明佑本身也喜欢桑葚，所以也喜欢桑葚冰沙的味道。
　　因为它甜，就很喜欢。
　　而椰子不一样，椰子本身的味道就独特，加了椰奶之后，椰子味便浓郁霸道，一口椰汁冰沙喝下去瞬间仿佛置身热带雨林。
　　椰奶多了则腻，店里调和的比例倒是刚好，既香又甜，因为两种不同的甜，季明佑也分不清是哪种更胜一筹，但他显然更偏爱自己的桑葚冰沙。
　　“好喝。”季明佑同样笑意盈盈地夸赞范利安选择的口味。

　　他们从冰沙店出来走在大街上，又从大街拐进了老旧的小村落。
　　那个小村落真的很小，坐落在一片现代化商圈里显得格外格格不入。
　　它有些房子看起来跟危房一样。
　　斑驳的黄色土墙、生锈的门栏、带吉祥图案的磨砂玻璃窗、楼上阳台种满的盆栽、巷道里用电线或乱拉的麻绳挂着的衣服，也有残垣断壁。
　　季明佑和范利安当作是古城遗迹一样去参观。

　　这片“古城”的巷道狭窄，阳光斜斜地照入，从别人家的屋顶照到半边带了童稚涂鸦的老墙壁上。
　　巷道里皆是阴凉。
　　尽管在同一个地区，晒不到阳光，也就不觉得热了。
　　在这样的热辣天气里，走在阴凉小道中，喝一口冰沙都更为爽快。
　　小巷里有些人家没有关门，或是大敞着门口，或是半遮半挡，露出屋内一片祥和景象。
　　老房子的采光多数不太好，望过去一眼也是灰暗的，但不让人觉得颓丧，反而是处处透露着一种旧时光的悠闲。
　　带着些许风油精或中药膏药的味道，陈旧的风扇呼啦啦地运作，老人家躺在躺椅上，手拿着大葵扇放在腹上，就那样就睡过去了。
　　电视或者还亮着，从屋外路过也能听到些声音，是熟悉的方言。

　　季明佑和范利安手上那杯冰沙在穿梭在小村落里时就喝完了，刚好碰见村里的垃圾车，随手一扔，喝空了的杯子便到了该到的地方。
　　他们绕出来。
　　“又想喝了。”季明佑停在老城巷口，没想好是向前还是往后。
　　“走。”范利安果断拍拍他肩膀，“再回去买。”
　　并且给出了很好的理由：“之后要去的地不一定能有冰沙卖呢，来了就喝够的！”
　　非常言之有理，无法抗拒，于是两人便高高兴兴地往回走，再度踏上买冰沙的路。

　　季明佑大步大步往前走着，中途没忍住蓦地扑哧一下笑出声来：“你说老板会不会觉得我们奇怪，刚买完没多久就又回去买？”
　　范利安紧了紧唇，眉毛却扬起，半理所当然半疑惑地问：“有生意，她该高兴吧？而且这也说明她家的冰沙好吃啊，能吸引回头客。”
　　季明佑打了个响指：“你说得对。”
　　第二次光顾，季明佑选了木瓜冰沙，范利安选了火龙果混哈密瓜。
　　不一样的味道，一样都很甜。
　　“爱了。”季明佑喝得像猫咪一样眯了眼睛，满脸写着满足。
　　范利安相信，要不是冰沙放久了会融化，口感会打折扣，季明佑估计一下能买个十杯八杯，喝到拉肚子为止——然后等到好了，又是一位敢于喝冰沙的好汉。

　　这一天，从两家肠粉店吃早餐开始，一人两杯冰沙，一杯豆冰沙，中午下了饭馆，下午吃了炸鸡，晚上吃了火锅，中间穿插无数的零食。
　　吃的满足了。
　　美好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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