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律师心里只有工作

　　郑书妍发觉自己越来越大包大揽了，她何止是顾奕森的徒弟！她还是他的助理、生活指导、知音妹妹、贴身丫鬟……尽管都并不是顾奕森的要求，是她自己乐意无私热情地奉献。她不知不觉越做越精细。

　　她的野心可大了，她想承包顾奕森的一切！

　　他们正要出去吃午餐，在律所门口遇见从外面办事回来的林远，郑书妍顺口就喊他一起去。林远眼睛扫过顾奕森，又扫了眼郑书妍。他不爱去凑这三角关系的热闹。林远委婉拒绝，说他还有事要处理。

　　上了律师楼顶楼的餐厅，郑书妍还在犯嘀咕，她跟顾奕森很知心地说：“师父，你发现了吗？林远最近好像有意在疏远我。”她能跟顾奕森知心，是因为她和林远之间关系坦荡。

　　“……是吗？”顾奕森在看菜单，回应得很敷衍。

　　郑书妍突然想起，那次她急着回家看郑爸，林远特意送了她回去，她还没好好地感谢林远。改天要请他吃饭才行。

　　“郑书妍，”顾奕森从菜单里抬眼，看着她说，“KN集团的案子，不要跟任何无关的人透露消息，包括林远。”

　　“哦……”这还用交待？职业道德她懂得，“对了师父，今天来找你的那个人是谁？”

　　“KN集团代表律师。”

　　“他来找你谈判吗？”

　　顾奕森“唔”了一声，随后转脸去看窗外，有些忧患地说：“这个案子应该不会太顺利。”

　　正如顾奕森预言的那样，这个案子的确很棘手。开庭这天，双方律师到庭，法官还未到场，现场就已经有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郑书妍尤其紧张，紧张中又倍觉新鲜，这是她首次正式出现在审判庭上。

　　庭审中，顾奕森在起诉书中提出KN集团奶粉问题时，被告代表律师刘政就火速提出反对，法官问他反对什么？他说原告律师在提假设性问题。

　　顾奕森说：“审判长，KN集团奶粉问题有证据支持，检测报告上写得很明白。这绝不是假设性问题。”

　　刘律师向着顾奕森说：“顾律师，你怎么证明那奶粉确实是KN集团所生产的奶粉？就算是，也不排除是被动过手脚的。”他说着看向旁听席上的受害者家属，意思不言而喻，他怀疑家属们在送去检测的样品中动了手脚。

　　顾奕森向审判长说：“审判长，这家检测机构是国家权威认证的，检测结果绝对客观公正。”

　　刘律师又要向顾奕森对话时，被审判长斥止了，请他尊重法庭纪律，让原告律师先宣读起诉书陈述事实经过。刘律师意犹未尽地往椅背靠了靠，双眼尖锐地盯住顾奕森。

　　顾奕森陈述事件，替几十名孩子提出赔偿诉求，并在法庭上请求对KN集团进行处罚以及追究案件相关人员责任。刘律师死咬原告证据不足这一点，并一再地质疑受害家属敲诈勒索。

　　旁听席上的受害者家属听到这都坐不住了，纷纷激动起来，有人指责KN集团不负责任，被告律师信口雌黄，简直丧尽天良等等。场面极其混乱，庭警不得不上前维持秩序。

　　这场庭审中，郑书妍一句也没说，她一直默默坐在顾奕森身边。在庭辩时，她时不时给顾奕森递材料，找关键信息。这场官司审了两个小时，却没结果，审判长最后宣布了择日重新开庭。

　　下庭后，郑书妍感觉筋疲力尽。在庄严的法庭上，律师倍受精神高压，若错漏某一个观点，应对不好对方的问题，都有会导致整个案件的反转。她虽只是在旁辅助顾奕森，却感到同样的压力。

　　顾奕森陷入沉默，他在想怎么赢这个案子，在想他否错漏了什么。在车里静坐一阵后，他说：“我们需要更多证据支持。”

　　郑书妍心里去哪里找证据呢？一边问他需要什么证据支持？他深深地看着郑书妍，却没回答这个问题，只叫她戴上安全带。

　　郑书妍“哦”了声，扭过身子伸手去找安全带。安全带卡住了，她怎么也扯不出来，她边扯边说：“师父，安全套打不开。”话一出口她就呆了，这是什么狼虎之词？口误也误得太不可原谅。

　　一字之差，差之千里。

　　顾奕森显然也听出来了，他先前的严肃一下子没了。这时他一脸轻松的戏谑，心想这女人到底在想什么，才刚下庭居然就满脑子黄色废料。他倒是想好好逗她玩一回，只是她刻意避开，把脸转向车窗去，强装着一脸正经。

　　顾奕森慢慢靠过来，呼吸不急不徐地涌动，气息温热地拂在郑书妍裸露的脖子上。她不动，没有拒绝，也没有邀请，任由他一只手臂围住她。他的手从她身前绕到她眼前，再伸上去提安全带。

　　这举动简直致命，致郑书妍的命，她认为这一系列动作无异于勾引。她在认真考虑要不要上钩时，他的眼镜框挨着她的脸，然后他突然定住不动了。

　　屏着一口气，身体僵着，郑书妍心都停跳了一拍，却仍然强装镇定，慢慢转动眼珠去看他。然后她发现，他的注意力根本不在她身上！

　　他的眼睛直直看向车窗外，郑书妍顺着他目光看出去，对过那边的车里，刘律师降下车窗，朝顾奕森挑衅地一笑，又看了眼郑书妍，然后启动了车子。车子开出去前，他阴阳怪气大声说：“不打扰二位雅兴了。”

　　紧紧挨着的两人对视一眼，又迅速错开目光，一个看天一个看地。郑书妍眼皮向下垂着，睫毛尴尬地颤动。顾奕森抬眼去找安全带，手使劲一扯，安全带“咔哒”一声松动了。他扯出安全带，顺手帮郑书妍扣上，之后默默坐好，给自己也戴上安全带。

　　当天晚上，顾奕森收到一个匿名邮件，其声称手上有KN集团违规的证据。他给对方回复邮件，请求见面，对方一直没有回应。

　　直到第二天，对方终于回应了，给了一个地址，约定两个小时后见面。顾奕森查了那个地址，地理位置特别偏远，两个小时根本到不了。他跟对方商议给多点时间，对方不同意，说来不来随你便。

　　顾奕林摘下眼镜，闭眼陷入沉思：这个人到底是谁？手头上真的有证据吗？为什么是两小时？

　　“师父，我刚在网上看到这个。”

　　郑书妍进办公室来顾奕森完全没发现，她将手机递到顾奕森面前，给他看一条帖子，帖子内容是痛斥KN集团吃人血馒头，死不悔改，并配上前几日庭审现场图片，KN集团代表律师刘政雄辩的样子赫然在内。根据角度推测应是在旁听席上所拍。

　　顾奕森眉头紧锁，大脑在给这帖子和匿名邮件找关联点，可惜关联失败。这个帖子或许是受害者家属发的？

　　“Claire，”顾奕森不知为何突然喊郑书妍英文名，“联系家属代表，问这个帖子是不是家属发的？”

　　郑书妍听到他喊她英文名，心莫名一软，感觉又亲又甜。不过正事要紧，她没有过多贪图这感觉，连忙电话联系了家属代表说明问题。

　　她打完电话，被顾奕森喊过来看匿名邮件。顾奕森起身走过去倚在书架旁，给郑书妍行方便让她坐下好好看。郑书妍看看这把宽厚的皮椅，又看看顾奕森，他此时转了脸去对着书墙沉思。

　　她感觉这椅子全是顾奕森的气息，甚至还没坐下，她就觉得属于顾奕森的气息在向她逼近。慢慢坐下，郑书妍立刻感觉他的体温正通过这把皮椅渗入她的皮肉，她有一瞬奇异的恍惚。

　　她以前是会介意这样的，别人久坐刚离开的位子，她会有意等椅子凉了再坐，尤其是异性坐的位子。

　　事实是她太敏感，想得太多，顾奕森根本一点多余心思也没有，纯粹是自己坐久了想起来站一站，他满心满脑都是工作。待郑书妍看完后，顾奕森问：“Claire，你有什么见解？”

　　“这个地址……”郑书妍想起重要的点，眼睛倏地一大，然后转头去看顾奕森，“师父，KN集团牧场地址就在那一片区……这会不会是KN集团内部人员，这个人或许真的知道些什么。”

　　郑书妍话说到一半时，顾奕森就惊喜地看向郑书妍，看得郑书妍就要害羞时，他沉吟了一会儿，说：“Claire，你帮了大忙。”

　　郑书妍甜滋滋地笑着，同时心想顾奕森今天是怎么了，一口一个Claire地喊她，难道是在向她传递什么信号？

　　一个笑还没散尽，家属代表就打来电话。她打开免提，让顾奕森一起听，家属代表说：“郑律师，我在我们维权群里问过了，大家都说没发过这个帖子。”

　　挂断通话后，顾奕森和郑书妍又是一番探讨。他认为发匿名邮件的人一定是希望KN集团输的，并且不管这个人想要的是钱或是其他的，都应该让他知道案子重新开庭的日子，让他意识到他手上的证据只有开庭前给出来，才有可能达到预期效果，否则他手上的证据毫无用处。

　　郑书妍听得频频点头：“而且开庭那天，这个人应该就在现场，这说明他对这个案子很重视。他甚至比我们更在意这个案子的输赢。师父，我想他一定会把证据给我们的。”

　　顾奕森点头表示赞同，接着又说“不过，他应该不希望自己暴露出来……这个人身上一定还秘密。”

　　“嗯……师父，你猜这个人是男的还是女的？”

　　“我猜……是男的。”

　　“为什么？”郑书妍好奇地看着他。

　　他笑笑没回答。他其实就是随口逗一逗，他怎会知道对方是男是女。隔一会儿，他让郑书妍给这个神秘人发邮件，告诉他再过三天就是重新开庭的日子，希望在那之前，他可以把证据交出来。

　　给神秘人发完邮件，郑书妍直着眼紧盯着电脑屏幕看，期盼又紧张地等待对方回复。她没等来神秘人的回复，但等来顾奕森的一个亲密举动。

　　他不知哪来的好心情，好心情使他顽劣不正经。他慢慢走近郑书妍，站在她身旁打量了她一会儿，他发现女人专注起工作来原来可以很可爱。

　　他扬起手中的书，在她头上轻敲一下，说：“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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