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的第七章

　　第一章
　　(上)

　　清冷的男子注视著对面只著一件单薄白衣的人儿——他捏著一张泛黄的信纸，已出神了好久，细挑的眉微蹙。硕大的黑石在他纤细修长的手指上显得有点突兀。

　　手冢已坐在他对面观察了他好久，他似乎都没有察觉。手冢不动声色地走过去，淡淡的阴影覆盖了悬空的信纸，出声：

　　“你在看什麽？”

　　声音清淡，语气却是出乎意料的温柔，这是他这段时间一直在用的以前根本不可想像的方式，自己都有点不是很理解，但在面对他的时候就是会不知不觉自动转化成这种模式。

　　被吓到的人唬了一下，有点愣愣的迷糊，和他平常过于突显精明的架势截然不同，显然还处于神游边缘。这样的模样，意外地，只让人觉得可爱……

　　由于被打扰到而极迅速极轻微地皱了一下眉，在辨认出声音来源後马上舒心地一笑。

　　“恩哼~你应该都观察出来了呀，大侦探，在看信。”

　　手冢淡淡扫了一眼，纸上只是稀疏的几个难以理解的符号。

　　“又在策划新的写作吗？”

　　“是呢，发现有新的有意思的写点。”这麽说著的人示意信纸，有点飘离地笑，不过显然没有继续解释下去的意思，因爲他又把信纸以看似不经意的方式放下了。随意地折叠，放好。

　　手冢也没有多问——这是他们长久以来的默契，对对方的隐私绝不好奇探究。尽管他们无时无刻不在观察注意著对方，尽管他们都已经很了然对方某些行爲的含义，但只要对方没有开口的意愿，就绝不强求。

　　这时手冢才把一直拿著的报纸递过去。

　　“你看看这里。”

　　他用手指示了一下要观月看的部分。其实他早就希望能让观月看一下这个吸引了他一上午的东西，并和自己讨论一下。看到观月一直陷入自己的沈思世界好像又不太好打扰，直到他露出已经不再思考什麽东西的时候他才开口。

　　那是一个社会新闻的小板块，在另外的头号新闻等的冲击下并不算太显眼。只是文章部分内容用感叹号和一串问号标出，才吸引了一点人的眼球。上面有手冢自己标示的部分，那是他已经涉足过的痕迹，有几个地方顿了一顿，显然在上面考虑过什麽。

　　心下无奈地叹一口气，他不知道那算不算麻木。又是一个杀人事件，不过他知道能引起手冢关注的一般都是苏格兰场“暂时”无法解决的，有特异点的事件。这次的事件也确实有点出挑——在最近被手冢无意间称爲相当无趣的衆多犯罪案件中来说，尸体上的蓝色玫瑰？…………代表著什麽吗？

　　观月知道这种情况下其实手冢自己已经有点底了，他所需要的只不过是自己的一个询问。

　　“……蓝色玫瑰？一般称做蓝色妖姬，荷兰主産，单枝的话花语是——‘相守是一种承诺，人世轮回中，怎样才能拥有一份温柔的情意！’在尸体上放置一朵是什麽含义？还要是放在嘴里。”说完，他自己也不仅蹙起眉用力地思索起来。

　　“这正是问题所在，一般过于引人注目的做法都是企图转移人们的视线，模糊问题的焦点，而这样做的结果常常是弄巧成拙；反而是那些看似普通的案件往往暗藏玄机，变得更难解。除了这点之外，尸体象是凭空出现的这一点也很可疑，苏格兰场的判断是这并不是第一案发现场，这个我也同意，总之这个案件太过招摇了，但我感觉又和以往的那些有些不一致，疑点太多。”

　　观月知道他已经顺利打开了那个人的话匣子，剩下的只是顺著他的思路问下去，这就是他在目前这种情况下最需要的。相处这麽久观月早已很清楚，他总是很恳切地来询问自己的意见，其实是想有个人和他说说话，帮他重理一下剧情，通过别人的口。

　　开始他也在发现他这种变态奇怪爱好时不满过，现在已经没了生气的力气，如果自己这时候能帮他的只有这个，那也算是种安慰吧。＝＝＋

　　“如果按花语来说就是情杀了…”观月微颔首想了一会，“那也就是意味著说接下来该有人殉情了？！”勾起意味不明的嘲讽的笑，“如果不按花语来说，这也许是类似仪式的东西，那到底代表什麽呢？”

　　“是的，听了你刚才对花语的解释我好像又明白了一点信息，不过现在什麽也不能肯定。这种显然冗长的报道上能得到的讯息实在太少，”

　　观月知道接下来将会听到什麽，他的夥伴从不对证据太少的东西妄下定论，哪怕是假设也不行。

　　“我决定去现场看一下。”

　　观月心下叹一口气，脸上却还是那副笑意。

　　“你这意思，我也去？”

　　观月知道这个人的最大限度也就是这样，这就已经算是正式的邀请了。

　　“如果你有空的话。你能来的话将对我帮助很大。”

　　无起伏地这麽说著时，眼镜微然一反光。他的语气让人丝毫听不出恭维的意思。

　　罢了，跟他相处那麽久，知道他是什麽人的观月懒得计较那麽多，反正最後他总有办法让自己心痒痒不得不跟去。他耸一耸肩，似乎只是在活动因长久发呆而有点僵硬的颈骨，勾起略带嘲弄的笑：

　　“你也知道的，我们这些写东西的，最不缺的就是空闲——在写作期外。”

　　“不，我希望你来。”

　　“好吧，好吧，我当然会去，你也看到了我在筹备新一轮的写作计划，当然现在只是刚开始而已，什麽头绪也没有，”狡黠一笑，“而你的提议正好能给我带来新的素材，虽然这样说对死者有点不敬。”

　　手冢走过去，站著从後轻抓住了他的肩，轻轻揉捏著。然後手臂交叉揽过他的胸前，收紧，再收紧。所有这一系列动作都温柔得能捏出水来，这是其他少数有幸能认识他的人所不能想像的。而观月只是轻笑了一声，就顺从地放松了身体，舒舒服服地伸展了靠过去。

　　是的，他观月初是以写侦探类小说爲生的年轻作家——在你不知道的地方可也是相当有名气的唷～只是他的编辑们也有点头痛，他从不在任何公共活动露面，真是的原本还打算好好推推他呢，销量那麽好；而他的搭档，确切地说是他的同居人，职业是独立侦探。和一般所认爲的私家侦探又有不同，虽然也接委托，他更多的是调查自己感兴趣的案子，而且更积极和热中，那才是他的天职。对了，就是你想的那样，是和那本著名的小说里大名鼎鼎的福尔摩斯一类的家夥。虽然这样说有点奇怪，但认识他之後你就会发现以他的个性实在太合适不过了。这点观月可是深有体会。

　　他一直认爲两人的相遇简直有点天意的味道，职业上太合适贴切了，因此他现在也兼做手冢的助手，帮他整理一些资料什麽的——反正也是自己本身就擅长的。得到的优待就是他可以以手冢助手的身份深入某些犯罪第一现场，这些反过来也正好推动了他的写作，他总是有比别人更新活更内幕更现场的一手素材。何乐而不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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