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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相逢
第六章再相逢
此时,远处寂静空旷的官道上突然隐隐响起急促的马蹄声。疏离心下一凛,立即起身穿上鞋袜,慌乱间却怎么也找不到那根该死的发簪!只一会儿的功夫,一匹神骏的大黑马颈鬃飞扬,如飞一般奔驰而来!
疏离远远的见到那匹黑马,心中不由的便有些慌乱,如雨点般越逼越近的马蹄声也仿佛是敲在她的心上。。。。。。
那是。。。。。。那是他的马。
黑马蓦地长嘶一声,停在她面前。她在明亮的、纤毫毕现的月光下缓缓抬头,看他。
他依然身着一件白色暗纹锦袍,乌发用银冠束起,俊秀的脸庞上,浓眉斜飞,寒星般闪烁的眼眸,瞬间飞扬起的唇角。
他略带点惊异地挑眉看着她,月光下,王灿见她青丝依依,面容如梨花般洁白无瑕,漆黑的眼眸中若有星光点点,亮起又沉没,花瓣也似的唇间隐隐含着一丝羞涩笑意。
这分明是一个绝美的女子,却又似曾相识。蓦地,官道上,自己拦住惊马后疏离呆住的脸庞和眼前绝美的容颜叠在一起。。。。。。
他微不可见地稍怔了怔,方含笑说道:“疏离。。。。。。原来,是你。” 不想与当年小恩公有重大关联的疏离,竟是个如此美貌的女子。
疏离猛地醒省,轻咳了一声说道:“王兄,想不到,是你。”
王灿跃下马来,见双儿仍在溪边沉睡,他伸手将双儿抱起,轻轻横卧在马背上。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疏离。疏离轻道:“双儿中了百眠草,要睡上三个时辰。”当下,将自己和双儿被清风寨匪徒掳去及脱困的过程大略说了一遍,只滤去了自己和双儿的身份。王灿听后大笑道:“想不道疏离你有这般过人的胆识和机智!”说罢,微笑着侧首相看,黝黑眼眸漾起笑痕。但见她忽地错开了眼,迅速将青丝挽起,正欲塞入帽中。
王灿笑道:“疏离且慢,待我做支碧玉簪子给你!”说完他忽的纵身跃上一株翠竹,截取了一小段青青竹枝,递与疏离。竹枝清凉,夹杂着淡淡清幽竹香。疏离伸手来接,指腹轻触及他暖暖的指尖,心中微微一烫,手下却丝毫不乱,将竹枝簪入发间道:“多谢王兄盛情!”
王灿也似微微一怔,半晌方道:“似疏离你这般有勇有谋,临危不乱,胜过平常男子多矣,大可以出将入相!”
疏离闻言轻笑道:“王兄取笑了!疏离我此生唯愿骑上骏马,畅游天下。江南烟雨,塞上秋月,我久已向往之。”
“哦?你的志向便是如此吗?”王灿若有所思,问道。
月光如水,流淌在他俊逸的面上,疏离有一瞬间的失神。
疏离跃上一块巨石,仰起头,望着高处清冷的月亮,她的唇间绽开一个淡然的笑,道:“如果此生,能够平静淡泊,才是疏离所愿。”处在巨石之上的她,虽青衣小帽,但却笑意宛然,眉目轻扬,清秀洒脱若水墨画中人。
王灿闻言默无声息,看着向他回首而笑的她,眸中星光瞬时流转。唇角也不禁向上弯起。
却在此时,忽闻“嗖”地一声,箭镞破空之音蓦地传来!那箭似流星赶月,在朗朗月色中直奔疏离心口!疏离微有些吃惊,她在出翼岛曾跟随师叔墨铁研究过各国所制羽箭,听音便知此箭非同小可,当下身微侧,向后仰去,欲避开这力道非凡的一箭。谁知那支箭到了近身处时,竟也微微一转,忽的一分为二,分射向她心口与眉心!疏离毕竟临敌经验不足,此时身又在高处,已是避无可避!
危急间,忽听铮铮两声脆响,却是王灿摸出怀中碎银击向箭簇,袭向两处的羽箭竟被两块碎银击的失了准头,没入了旁处的树干中!疏离本已立足不稳,吃惊之余,再也收不住身形,从巨石上直直落下!王灿见此来不及多想,上前一步,手臂微沉,已将疏离接在怀中。怀中人身姿柔韧,微微颤动,让他瞬间如遭电击。鼻间萦绕着她独有的清芬之息,让他蓦然心悸。。。。。。
心灵深处有一眼埋藏已久的甘泉,终于冲破岩石泥土的束缚,冲出地面,喷洒四溅,高高落下,四周都为甘泉所覆盖。。。。。。大脑开始不受控制地只想将这一刻延长,再延长些。。。。。。
混沌中,疏离只觉自己落入了一个温暖结实的怀抱。那怀抱中有淡淡清爽的木叶气息,让人只想依恋。。。。。。
纷乱的气息,暧昧的情景,终止于一个人的大笑声。
暗黑的林中,有一个人大笑着走出来。他背上一柄乌木硬弓一壶铁枝羽箭甚是惹眼。原本冷峻的眉目因了这笑变得如春阳初开,冰雪消融。幽黑灼灼的眸子紧紧盯着疏离道:“有趣,有趣,想不到,你竟是个女人!”他微移眼对王灿戏谑道:“刚才美人在怀,你如何谢我?”
“阿启,竟然是你!”疏离终于忍不住有些吃惊!想不到师叔的百眠草终也没能迷到他。
“你这个女子,如此狡猾,可叹我清风寨上下两百多条汉子,竟悉数着了你的道!”阿启咬牙冷笑道。面上已是冰寒一片。
疏离不欲与他结仇,笑盈盈向他行了一礼,答道:“二爷何必自谦,二爷不就全身而退?你那些弟兄也无大碍,只不过需熟睡上三个时辰而已!”
阿启有些错愕,“真的只如你所言?”
疏离淡然道:“二爷也是个中高手,只须细细查看,便知端倪。”阿启后来确曾回去查探过,只是真正熟悉药性的红袖已然着道,昏睡不醒。他心中虽有存疑,却也无法释然,于是便循迹追来。
疏离又笑道:“二当家的以为在下是何等样人?在下乃纤纤女子,所求不过自保而已,又如何做的来那杀人越货的勾当?”
阿启见她语带讥讽,面上似笑非笑,心中已有九成信,却不忿她明明似一枝梨花月下解语,却又偏偏口锋舌利不遑多让。阿启看看疏离身后,王灿负手而立。面上是看到自己后的冷清淡漠,嘴角却在听到疏离的言语后不由自主的弯起。阿启冷哼一声,刷地抽出腰旁映雪剑,但见剑出如长虹,其亮光如闪电,以一种刚健的姿势迎面刺来,其风凛凛。疏离吃惊之余,暗暗腹诽阿启如此经不起嘲讽,只得出手回应,怎奈她武艺上甚是有限,转眼间已是险象环生!忽觉眼前一花,转眼间王灿已将她护在身后。他不言不语,手持一柄青冥剑,那青冥剑剑身通体乌黑,只在月光映照之下剑刃处方闪现出一缕淡蓝幽光。只听得耳畔泠泠锵锵一阵快响,王灿以快制刚,两人已互换了几招。斗至酣处,王灿忽地跃起,几个起落,已在山腰处,阿启亦随之追去。疏离远远望去,只见王灿身法飘然端秀,起落随风,剑招却出人意表,行若鬼魅。阿启雪剑若匹练,似隐隐挟有风雷之声,他身形刚健,腾挪生风。两人一时竟是难分轩轾。疏离心中暗暗焦急,正欲追去,却见王灿忽然停手,轻轻地说了几句什么,阿启竟也停手,也说了几句什么,便见阿启大笑一声,回首遥遥对疏离道:“你这丫头运气好,今日有人救你。来日再让我遇上,便不会如此轻饶了!”说罢,便飞身而去。
王灿亦回至疏离身旁。他抿唇不语,缓缓将青冥剑送入鞘中。疏离见他默然不语,眼中尚存隐隐怒色。一时却也不知为何,只得说道:“王兄,多谢你又救了我一次。”又好奇道:“那人来时气势汹汹,恨不能立取疏离的性命,怎么王兄你几句话便打发了他?”
王灿再抬首时,面上已然宁静如初,再看不出半点波涛汹涌。他闻言挑眉一笑道:“我只不过告诉他,刚才我骑马来时,见有大队人马沿官道而来,不知是不是去清风寨做客。。。。。。”顿了顿又道:“疏离,你的武艺实在太差,如此行走江湖,实在太过危险。”
疏离笑道:“我师父也是这般说我,”她忽地收笑,皱眉,痛心疾首地粗声说道:“徒儿啊,你日后行走江湖,可千万莫说是我。。。。。。墨铁的徒弟,否则你挨打事小,丢了你师父的这张老脸才是事大!”王灿乍闻乍见疏离如此做态,不禁失笑不已。墨玉生性严谨,不拘言笑,自不会说出如此话来,疏离此番言语却是将墨铁当日的神情学了个十成十。她心想墨铁长年教她诸般杂艺,两人虽无师徒之名,却也实与师徒无异,是以也不算欺骗王灿。
王灿笑毕,心中却觉得阵阵暖意流淌。他明白疏离知他心情抑郁,是以故意惹他发笑。自母亲郁郁逝后这些年来,他还从不曾这般开怀过。他身旁的从人都对他小心翼翼,唯恐惹他生气,疼爱他的人,如王潜、凌绡等人又拘于身份,不敢对他如此放肆。从前也曾有一个自小无话不谈,亲如兄弟的人相伴,但等那人的母亲成为他父亲的侧妃,真的变成他的兄弟之后,他才惊觉家中母亲郁郁寡欢日久,只是令上下人等瞒着他一人。王灿无法想象身为西蜀国永昌长公主的母亲是如何默默忍受这一切的。。。。。。母亲还是死了,王灿再也无法在王府住下去,看那人的母亲与父王整日里燕燕情好。他也再不理睬从前的那人,无论他如何惭愧自责,怒斥自己的母亲,他都觉得他是在惺惺作态。毕竟,逝去的是自己的母亲,而他的母亲,日日荣华,夜夜欢歌,早已占据了身为正妃的永昌长公主的一切!母亲如此郁郁而亡,身为人子的他却不能为她报仇,只因伤害她的人是他至亲的父亲。于是,他只有远远离开,甚至远离那个国家,方觉得心胸宽广了些。想到这里,王灿长出一口气,方侧首对静静看着他的疏离道:“我,没事。只是想起了从前的一些事,你不必担心。”疏离见他虽微笑,却掩不去眸中幽深的暗影,心中竟也觉得好似有一丝抽痛,慢慢洇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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