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封信

　　为什么要谈从前的日子呢？我又是否真的从中得到什么？孤寂的时候想是有独特片段的。
　　从前望着江，没有担心过以后，现在看着江想象以后，空气明净，人却心神不宁。细细的线平分天水，不看水，就看天，也许寻求庇佑。我数次想，我是否犯下错误，是没有的，我是否做到最好，也是没有的，不敢说尽力。

　　思媛把她的工作牌塞给我，“我选上校庆晚会主持人啦，牌子给你，到时拿牌子进后台找我呀。”思媛拉着月章到舞台侧边：“完美近距离全校最好视野，到时候表演你就到这里看。”
　　“我跟你说，指导老师本来是想要你那个什么匀知上台和我搭档的，说他镇得住场，谁知道初选的时候他来都没来，说不舒服。”
　　我想：是他的作风没错，这种没有好处并且兴趣缺缺的事情，他会去才怪。
　　“指导老师还偏心，给他留了名额让他去二选，老师都快把他当自己儿子了。他也不领情得很，二选的时候根本找不到人。“
　　指导老师隔台拍着音响喊：“纪思媛，麦克风调好了，过来试音。”思媛拖着全粉的纱裙摇摇曳曳走过去，穿西装的男主持同学低着头腼腆地和思媛对台本。我坐在主席台写英文练习册，远远望过去，在恼人的学业中，连粉色都觉得新奇亮眼。塑胶跑道都像变了味道，思媛的搭档依旧不敢对视她。在台下倒是过词过得流利。
　　我一直等到思媛排练结束回家：“幸好你粉裙子是特别长的，不然半长不短的特俗气。“
　　“哎你一说这个我就来气，本来我们两个女主持是白色丝绸裙，指导老师说不吉利，给换成一个红的一个粉的纱裙，我真想砸他两斤桔子让他大吉大利。“
　　思媛越说越来气：“他怎么不天天呆在家里过年呢，天天红红旺旺，没点品味。“
　　我握住思媛的手故作深情道：“红红旺旺，你以后运气一定旺旺的。“
　　“你那个匀知跑得真过分，真应该来海选，来受受指导老师的罪。“
　　“诶，哈哈他们男生不都是衬衫西装嘛。那个跟你搭档的男同学不错啊，你别欺负老实人。“
　　“怎么，你心疼吗？你看上啦？你那个匀知在哪啊?”
　　我说：“你要背信弃义告状啊？你到底谁的姐妹？”
　　“那哪能，我看他最近都没出现，你老是一个人过来，男孩子不陪女孩子必是重大过失，思想觉悟不够。”
　　思媛小心翼翼接着问：“你们吵架啊？”
　　月章没出声，若有若无的感情哪有讨伐的权力？
　　“吵就吵，你吵不过我帮你吵，就该冷着他，顺着他他还以为自己了不起呢。”

　　经常记混教学楼的名字，大概是勤鸣楼，耕耘楼，或者是鸣耕楼勤耘楼之类。
　　偏僻楼梯道，月章撑着手看他，也不下去，烟熏雾缭的，他掐着烟，抬头定定看过来，月章不惯他的凝视，开口“嗳，在干嘛。”
　　“等外卖。”
　　月章施施然下楼，准备劝诫他英年别靠烟装酷。
　　回南天楼梯瓷砖上都是水珠，迈步没站稳，身子倾倒，手捞住了扶手，也是一把水。
　　“是学习太累你想回家吗？”
　　恼羞成怒劈手夺走他的烟，出手太急反被烫到。
　　他低头笑“就你还逞这个能。”
　　“嗳，这个，感觉好吗？”
　　“还好吧，你很好奇？”
　　“你经常点吗？”
　　他一脸神秘说：“其实班上男生差不多都碰过。”
　　月章脑子里想象出各位男同学他们点烟的样子，深吸一口气：“幸好我看到的是你抽，你抽比较有美感。”
　　楼下有位男同学上来了，背着黑色的大书包，匀知说了手机号码，同学把外卖拿出来给他转头就走了，估计去送另一单。学校很大，同学很多，月章不认识的很多，不知道的事很多，人辛苦做下的事情很多。
　　“点的什么菜，比饭堂好吃吗？”
　　“不想排队。”
　　“还不是一样要站在这里等。”
　　“这里空气好。”
　　“笑话，你个吸烟的人会在乎空气？”

　　校庆晚会，白天看着凳子一列列排开，晚上，射灯远照，喧闹中,同学从班级位置离散，在后台找不到思媛，问了好几个同学，都说没看见。他拍月章的肩说：“我刚刚看见了，往那边走的，带你去？”
　　“走吧。”
　　他带着越走越远，走离操场，月章问：“她走这么远吗，肯定找不到了。”
　　“已经跟我走就继续走吧，都出来了。”
　　“去哪里啊。”
　　“换场地。”
　　“上天台能干嘛？只能看个射灯，听个声儿。”
　　他平静开口：“高中我应该会回原来那边的学校念。”
　　白色射灯照到对面新建的楼盘，对面七日三层十米地升，一天天看它越来越高，冷风烈阳，看过这样高楼建起的人，怎么容许自己不走下去？
　　那天晚上，少看了很多节目，竟也不觉可惜，很多节目其实没有太多意义。
　　他离开的消息夹杂在在同学们中考后的问候中，人的下落在天空边际风流云散。生活明明看不清，却知道在远去。
　　放榜那天，思媛依旧笑容甜美，谢亭依旧拉着月章到处跑。天空没有鸟飞过，气温没有降下来。
　　月章和她们最后在学校绕了一圈，记住学校好像并不需要花费力气，路径依旧，方向依旧。
　　爸爸开车风格很稳重，他也许不会知道，感情有多少是在这穿越人海前驶的车中加深的。
　　爸爸问是不是在学校不开心，月章说没有。
　　“那为什么一直看窗外不说话。”
　　月章没有回答，爸爸说空中的太阳很好看。
　　广阔的天水，必然是好看的，水波扬起，被细碎阳光夺去颜色。
　　有没有人的想象和未来完全一样呢？
　　“下学期就升高中了，长大了。”
　　“是啊，要换学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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