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水云

　　张岩在府中抚琴，是昨日与楚望合的《秋风》。明明是春暖之际，却如秋风扫落叶般的苍凉。张岩的琴声断断续续，完全没有静心在弹。听得的只是枯燥的声响。
　　“大人，昨日的元兵使者来了。”管家在门外道。
　　“请进。”
　　不一会儿，一个身着草原民服的人敲门而进。
　　“在下代可汗向张大人问好。”
　　“请坐吧。”
　　使者不紧不慢地坐下，抽出袖中的纸文，递给张岩。
　　张岩礼貌接过，略看大意，轻笑道：
　　“将军心高了。中原虽衰，但不至于一月便亡。”
　　话刚说完，张岩不免已愣。自己竟在为南宋解脱？
　　“不过临安的部署安排，各个御敌的重兵所在点，我已备好了。”
　　说着，张岩起身，从屉里拿出一封函，交给使者。
　　“回去转告将军，切勿在一月内南下，此间防密守严，一月后即可大军直入。”
　　“多谢大人相助了。”
　　“还有，城中人对我已知一二，我命或不久。以大计为重，请元军勿再与我传信，否则大计泄出，错失了时机。”
　　使者再次言谢，便携函走了。
　　张岩从窗望下，见使者离去，并无异样，便关上门窗。
　　“管家，备车。”
　　还是清晨时刻，街道上人烟稀少，张岩更是沉默不语，直至楚望的住所。刚下马车，迎面走来一个书生打扮的人，身后背着琴，正是敏仲。张岩猜到他是楚望的弟子，上前问道：
　　“你可是郭楚望的弟子？”敏仲回头，打量了一番：
　　“是张大人吧？师父出门去了。”
　　“去哪了？”
　　敏仲又看看张岩的表情，隐隐放心，看来师父进展不错。笑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师父经常独自出去的。我今天过来拿师父的《步月》来练习。”
　　“多谢相告。”张岩只叹了声气，便转身要上车。
　　“大人，师父常去城外的野山，若有急事，可试试到那儿找他。”
　　张岩若有欣喜，辞了敏仲，望城外去。
　　见张岩走远，敏仲无奈摇头。若只看他的言行举止，怎么想都是个正人君子，而且也通琴艺，若不是他为元人做事，他和师父真算是意气相投了。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或许有人会想，连全城的妇女小孩都知道，这张岩是什么货色，可为何楚望之前会发现不了？但敏仲知道，这是只有师父这样爱琴至深的人才会犯的错误。因为坚信这懂琴的人都坏不到哪里去，所以大概连经常出现在张岩家中的蒙古人也不予重视，却又会每天都和张岩谈论着自己的报国大志。

　　张岩乘车出了城，便让车夫驾车先回，独自往后山走去。
　　至山脚下，隐隐闻见清脆的泛音，此音质，是张岩所听过最好的，再加上奏者精湛的手法，无丝毫杂音，曲调空灵，若入无人之境。张岩大致已肯定，此曲是楚望所作。
　　张岩快步上山，琴音渐渐清晰，转急的节奏透出些弹琴者的愤慨，使张岩记起这次的来意，不禁又放慢步伐。虽已决定告诉楚望事情的原委，但从琴音里可听出楚望的决心，这如何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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