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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下隐者
出离子出关在即,段然和曲伐冰算好时间,一大早就在山间的茅屋门口内等待,一面和童子闲聊。
终于到了午时,三人齐站在门口眺望。等了许久,还不见人影。
段然向童子道:“你确定你师父是这个时候出关?”
童子道:“师父说是今日午时就一定是今日午时,绝对不会错的。公子要是没有耐心,就请便吧。”
段然心道:狗仗人势啊,问问都不行。
曲伐冰安慰道:“午时还没过呢,再等等吧。”
这时一个蓬头垢面衣着破烂的糟老头从山上迎面跑来。童子叫道:“师父!”
段然心道:所谓的隐士都长这副模样吗?
出离子却未曾停步,反而大吼道:“快跟我一起跑啊,加油啊。”接着朝山下跑去了。
童子显然对这老头十分信赖,立刻拔腿狂奔。
段然看向曲伐冰。
曲伐冰无奈一笑,道:“那就跑一跑吧。”说着也跟着跑起来。
段然叹气,今天怎么回事,全民大健身吗?只好也跟在后面跑起来。于是四个人在陡峭的山道中没命地跑起来。
曲伐冰边跑边说:“出离子大师,晚辈……曲伐冰……景仰大师的仙风道骨……特……来拜见……”
段然便道:“在下段然。”
出离子道:“现在在跑路……别废话了……”
段然便问:“出离子大师,你为什么要跑啊?难道被仇家追杀?”
出离子边喘气边说:“今天早上……发生了一件很不寻常的事……我居然睡迟了……差点差点错过出关的日子……于是我就为茅屋卜了一卦,结果……是谦卦……”
曲伐冰道:“谦卦……不是……很好吗……”
段然附和道:“是呀。谦,亨,君子有终。”
出离子一边跑一边说:“对我当然是好,所以才……要我在山中多睡一会儿……可是对你们……就难说了……地山谦,这里可是山啊……”
段然一想,立刻道:“难道要山崩?可是往山下跑不是更坏?”
谦卦本来是个好卦,但是地在上山在下的话,对于山人来说确实不是好兆头。
出离子道:“……西北是安全的……快有多远跑多远吧……”
段然立刻把童子放在自己肩上,道:“抓紧了!”同时一手搭住出离子,一手搭住曲伐冰,施展凌波微步,绝尘而去。
终于到得一个地势平缓山头,段然放开三人,然后回头盯着对面的茅屋,心想看看你这大师准确不准确。
童子缓过气来,连声称谢:“段大哥,谢谢你,刚才我太失礼了……”
话还没有说完,对面轰的一声巨响,山脊突然像内凹陷,茅屋所在的地方瞬间夷为平地,被沙石覆盖。
出离子骂咧咧,“他奶奶的,我又要盖一个茅屋了。”
曲伐冰大加佩服:“出离子前辈,您果然神机妙算。不知可否允许我冒昧向您讨教?”
出离子道:“讨教什么啊,老子要忙着盖茅屋!你们快走吧,不要污染了我的新房子。”
童子道:“师父,既然人家救了我们一命,你也态度好一点嘛。”
出离子道:“小孩子家多嘴什么啊。要不是为了你为师会受这么大的罪吗?跑了一上午还差点陪上性命。快去先搭个帐篷什么的,不然今晚怎么过夜。”
段然道:“要论谢的话应该是我们要道谢,若非前辈千辛万苦跑来报信,只怕我们三人都要葬身黄土。前辈还请受晚辈段然一拜。”
曲伐冰也连忙跟着一拜。
出离子对段然道:“你小子还算是个明白人,资质倒是不错,可惜受了太多污浊之气影响,不然的话倒可以作我的徒弟。”
段然微微一笑:“多谢前辈抬爱。在下……”
还未说完话,出离子突然将老脸凑近段然,仔细端详,又觉得不够,还抓住他的左手摸了半天。半响才诧异道:“奇怪,奇怪,你的气息昭昭然世外,可是照面相来看却贵不可言,足以南面,但是看手相又有失之轻浮,有颠沛流离之忧,这到底是什么原因?”
段然心道:我的身世再贫贱不过,一出世便丧母,连生父是谁都不知道,因此受够了众人的耻笑,又有何有贵气可言?看来易学大师也不过如此。
出离子算来算去,还是算不出什么来。
段然向曲伐冰道:“伐冰,我看我们还是走吧。出离子前辈又要忙着盖茅屋又要忙着算命,改天再来拜访吧。”
曲伐冰知道出离子嫌弃他们的尘世气息,不会同意让他们帮忙盖茅屋的,留在这里也是多余,便只好叹息着向出离子告别。
回到客栈,曲伐冰道:“出离子前辈确实是世外高人,可惜伐冰资质驽钝,没有办法入得了他的法眼。段然你似乎颇受前辈的喜爱,为何不多请教一下,反而急着走呢?”
段然道:“我可没看出他哪里高了。前辈高人怎会对后生晚辈如此无礼?”
他不放过任何时机讨好曲伐冰。
曲伐冰笑道:“也许我的尘世气味太重了吧。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就是我师父颜先生当年拜见隐士,也受了不少委屈,伐冰所受的又算什么呢?”
颜嗣君和曲伐冰都是有志于在尘世传道授业之人,一些归隐山林的隐士难免要嘲笑。但曲伐冰并没有气馁,虽然人各有志,但比起独自逍遥世外,将人世的文明薪火相传不是更值得一试吗?只要自己有恒心,有毅力,总有一天能够说服众人,从而海纳百川,重振文风,开启一代风气之先,实现自己的理想。
段然对曲伐冰极尽谄媚,每日端茶递水,乃至亲自下厨都不在话下。
曲伐冰奇道:“古人言:君子远庖厨。段然你如果有时间,不若和我一起钻研漫卷诗书,何必将时间浪费在这些无益之事上呢?”
曲伐冰对于饮食不甚讲究,只要是素食即可。
段然道:“怎么会是无益之事呢?子曰:食色性也。渴求锦衣美食是人的天性,理想需要奋斗,天性也要满足嘛。何况伐冰你有出尘之质,却因为不注意饮食而日渐消瘦,如若因此妨碍到你兼济天下的使命,不是因小失大。所以段然才冒昧自荐,希望伐冰能够接受我的一番好意。”
要得到一个男人的心,当然要抓住男人的胃。这个道理谁不懂得。
曲伐冰见他如此,只得道:“伐冰愧不敢当。既然做好了也不要浪费,可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将心思用在更为重要的地方。以后伐冰会更加注意自己的身体,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曲伐冰吃了一口段然准备的饮食,虽然只是看似普通的罗汉羹,想不到吃起来却如此美味,简直是人间极品。
曲伐冰诧异道:“这真的是你做的?我从未吃过如此美味的罗汉羹,简直胜过八珍玉食,入口爽朗,唇齿留香。”
曲伐冰毕竟是世家子弟,自幼琳琅美食也没有少吃,是好是坏一吃就知道。
段然心内得意:废话,这可是我费尽心思,集医道食道于一体的杰作,不是每个人都有福气吃到的。保证你吃了第一口就恨不得再来一口,从今往后都看不上其他饭菜。
待曲伐冰吃完,段然才道:“伐冰你喜欢就最好了。刚才我们谈到食色,伐冰对于食的看法我已经了然于心,可是对于色,你是怎么看的呢?”
曲伐冰有点尴尬,虽然他生性豁达,但是如此公然的讨论还是第一次。便红着脸道:“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男乾女坤,阴阳相济,这是天地万物的规律,又有什么好说的呢?”
段然道:“可是伐冰为何尚未婚配?”
曲伐冰犹豫了一下,道:“伐冰曾和吴氏表妹有婚约,可是表妹未及成年便已病故,后来伐冰又四处奔波,便无心顾及成家之事。”
其实这也是他的一大难题,纵然知道一定是要成婚的,父母也一直催促,但是为了在学识上更上一层楼,他始终没有回家。一则回家后父母未必会再放他出游,再则如若成婚,定是和家世煊赫的女子结为夫妇,日后必定被逼得为官入宰,也与自己的个性不符合。
段然道:“原来如此,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不知伐冰对龙阳之好,断袖之癖有何看法?”
该不会还是童子□□?
曲伐冰更加尴尬,因他生得俊俏,经常被一些市井之徒骚扰,也多亏他声名在外,又时运俱佳,不然的话只怕早已落入不轨之徒的魔爪。
曲伐冰道:“所谓人各有志,虽然不是很理解,但他人如何,伐冰不好妄加议论。”
段然心道:原来你也没有很抵制嘛,难道是在诱惑我?
其实曲伐冰胸怀广阔,又对他人始终抱着善念,虽然因此受了不少苦,可是依然不责怪他人。对于段然问他的问题,也没有多想,只以为是一种交流切磋。毕竟学问蕴含在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
段然自己却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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