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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茧成蝶<1>
深夜。
我蜷缩在角落里抽烟。
缕缕烟丝貌美如轻柔的女子,摆弄着身姿向窗外飞去。月光洒落我的玉指,袅袅白衣同它缠绵着,缓缓离去。该死的!竟然不带犹豫。
我想到这里,嗓子开始找茬。“咳!咳咳!”又是这样!一直的咳嗽,不停的咳嗽,我觉得自己要疼的死掉了,喉咙阵阵抽紧,我强行把烟放到唇边。
“咳!咳,阿!”结果我的粗暴失败了,一股鲜血咳了出来。终于,不那么难受了。这是一个过程,漫长而难耐。它咳的越厉害,我就越抽烟,看,它向我认输了!我笑的惨淡,修长的指甲触碰着面庞,这张妖艳的脸已经很憔悴了吧?
我呆呆的看着地上一滩血渍,竟然和我的头发是一样的颜色,当然,挑染的那缕银除外。它像是在夸张的大笑,笑的妖异而美丽。
夜,好长。
黎明,好遥远。
咳嗽一下,五脏被震的生疼。咳出血浆后会好些,不过呼吸一下,全身就疼一下。所以我常常想,死,真是一件美好的事情。
浓重的烟酒味漂浮在偌大的房间里,尽管显得空荡荡的。凌乱的桌面上除了曾经的一些废纸就是酒瓶和烟盒,台灯微弱的米色灯光使我刚放在桌子上的耳钻添色了几分。
这个家,算是我旧时美好而又凄惨过去的见证人。
一切的转变都是从那个可恨的女人离去开始的。她竟然可以走的如此嚣张,对我弃而不顾。也因此,我讨厌所有曾经属于我的东西离开,这是我心中无法允许的,尽管这会显得很霸道。
在这个被外人称谓‘家’的地方,我和明媒正娶的她的地位并不高,他有更喜欢的女人,光明正大的养在家里。更残忍的是,她是母亲的亲妹妹。这点,让我痛恨不已!
那天,我放学回来。
看上客房的门关的严严的,但从门缝里却在缓缓的渗出血来,我吓坏了。脑子里第一个想法就是母亲。她总是那么的傻。我小心翼翼的推开门,果然看到了意料之中的画面。我要冲去,她用那微弱的声音阻止了。
“小沫,别过来。这是我和他初次见面的地方,我想在这个地方安静的离开。”
我怔住了。
她直到离开的那一秒依旧爱着那个男人!那个对她已经没有丝毫感情的男人!
母亲穿着高中时的校服,慵懒盘起的长发被放了下来。双眸紧紧的盯着门口,等待着她心中的男人。而手腕,却在殷殷的泛血。那一秒应该很疼吧?她似乎感觉不到般,静静的微笑着。只因为一句连他或许都不记得的话。“你微笑的时候最美。”从我出生的那刻,她就是爱笑的,任何时候都在笑,期许有一天那个男人会再一次发现她的美。
我飞快的给他打电话。
就说了一句话,“母亲在十七年前的客厅等你。”那时的我,只有十五岁。却知道他们之间所有的事,因为她在被欺负后,只能把我搂的紧紧的重复的讲述着和我说过无数次的故事。
他是个聪明的男人,可以会意我的话。
放开公司的事情回到家里,看见我站在客厅门口和地上的血,冲过来的时候同我一样,也愣住了。不过,他来的仍是迟了,这个一生美丽的女人,已经闭上了曾经楚楚动人的双眸,而这番景象,她像是在临走之前倾泻除了她一生所有的美,即使,美的妖艳。
他也说了一句话。
“我们,还是走到了这一步。”然后转过头来,一把抓起我的长发恶狠狠的问我:“你为什么不救她!”
我也笑了,笑的同母亲一样。我从来不怀疑自己是不是他们亲生的,因为这不用怀疑,十五岁之前,我展现了母亲的温柔文雅,十五岁之后,我展现了他的放任冷漠。当然,这是后话。
“我不能连她最后的遗嘱都完不成。”
不过,她的遗嘱不止这些。还有一半,我没有告诉他而已。“绝对不许伤害她。”她,是我和母亲共同的她。她的妹妹,我的继母。
直到我看着他抱起母亲瘫坐在血堆里,才离开。
我无法忍受和害死她的凶手在一起。
漫无目的的走在街边,恍然发现生命是如此的脆弱,谁也不知道谁会是下一个消失的人。或许,下一秒就是我。她怎么可以这样的绝情,丢下我离去。这个想法我一直保留到现在。我依旧记恨她这一点。要走,为什么不带上我?
透明液体的滑落我才发现自己哭了。是为了那个女人?已经不重要了。走了就是走了,再也回不来了。可是,还是感觉很伤心。
走累了,我呆坐在马路牙上,放任眼泪一直流。眼泪流干了,就不会流泪了。那时幼稚的想法。
“丫头,别哭了。”
没回过神儿好久,我才发现,有人再叫我。
是一个很妩媚的女人,我想,至少应该是女人了。和母亲截然不同的妆容,母亲总是淡雅的。她却是一副烟熏妆,唇彩画上了红色,那个血一般的颜色。该是被社会上成为不良少女的一类。
她见我许久不说话,干脆直接坐到了我旁边,带着笑意的看着我。
我当时并不知道,她将会是我人生极大的一个转折点。
“喂,这里是不能做的知不知道。”她不再看我。而是看向前方,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不过她像是看出了我的疑惑,指了指旁边。
眼泪像是停了,或许是遗忘了眼泪的存在。我疑惑的看了看旁边,才发现原来走到了迪厅的旁边。
“阿,不好意思。我这就走。”
她不理会我的举动,牵起我的手径直走了进去。大脑像是不受支配了似的,没有拒绝。
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在了打桌球的娱乐厅里面。是一个包厢,里面有四五个和她差不多打扮的男男女女,只不过看相貌比她小了不少。
我的到来引起了其他的人注意。坐在椅子上的站了起来,打台球的也停止了娱乐看向我这边。
“你们玩着,这丫头我街边捡来的。”说完笑眯眯的看向我。“不要怕,他们都不是坏人。你有十四五了吧?这里都是比你大两三岁的。”
话刚说到这里,台桌对面一道锐利的目光向我审视过来。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目光让我如此的害怕,手下意识的攥紧她的手,手心里已经开始冒虚汗。
在这里,我没法像在家里那样淡然,陌生的气息把我压的很紧。
察觉到我的变化。
“落,你别吓坏了人家。”
说完之后拉着我坐到了一边看他们游戏一边和我聊天。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目光在我心中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眉毛稍蹙,英气逼人。但是转过脸打球的瞬间却让我觉得他十分反感我。
莫名的就被讨厌了。
“你叫我英姐好了,他们这群小孩都是这么叫我。丫头,你叫什么?”
“季沫。季节的季,泡沫的沫。”常常有人错意我的名字,所以我介绍自己的时候都会解释了一下。可是刚说完,那道目光就又投了过来。余光瞥到他在看我,心跳猛然加速。不过很快,他又继续打球了。
“你的名字,不说还真容易理解错。”英姐的笑容很明朗,让我自然的联想起了冬日里明媚的阳光。融了雪,也融了心。对于她,我没有丝毫的反感,甚至说有些亲切,这才算是家的感觉。
她向我介绍起了其余的四个人。
“刚才吓唬你的是落,十六岁的别扭的小孩。和他对打的叫俊,十九岁的大哥哥。”说道这里叫俊的男生看了看我,点头向我示意。虽然有些不知所措,不过我也微笑表示回应。“看见坐在门口的那个女生了没,活泼开朗的傻丫头一个,也是俊的亲妹妹,十八岁刚刚成年。最后一个可是重头戏喔。楠,他可是名牌大学生,二十了,还是系中的才子喔。”
楠儒雅的笑了笑。“我和你可是一个高中的。”
我被说的一愣。低头看了看身上的校服。看着除了落以外其他人友善的面容,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那算是学长咯。”对于楠,我的印象极其好,可能是自己潜意识里的喜欢文静的人。
“英姐,瞧你带来的人,真是有心计,这么快就开始勾搭上了。”落不屑的看了我一眼,勾起了嘲弄的嘴角。到现在我也不得不承认,落真的很帅,尽管是嘲弄的笑容,也能摄走人的魂,犹如炽天使一般。
听了他的话我立马底下了头,觉得十分委屈。又不敢开口解释。
“沫,你别在意,落就是这样,看到外人就不顺眼。”
我勉强挤出一丝微笑点了点头。
“小沫多大了?”
“十五了。”
“哦呀呀,还很小呐。”
琪长的很可爱,大大的眼睛,金色长发被高高的束了起来。很好奇的样子,凑过来和我们一起聊天。“叫你沫沫好了,沫沫学习是不是很好的哇?那么文静的样子,应该是优等生咯?”
我点了点头。
“小沫。”英姐凝固了笑容,看了我许久。在我愣神儿的时候,语风一转。“我让他们送你回去吧,你不适合和我们混在一起。被家里知道了要被骂的很惨的。”
“是哇。我们都为此付出了代价,小沫还是去做乖乖女吧?”琪的笑容也严肃了许多,左耳上七个耳钻闪着叫嚣的光芒。
“别,我不想回去。你们人都很好,至少,比家里人好。”
英姐低头,瞥了眼我的鞋子,等待着我的解释。
鞋子上沾了殷红的痕迹,很明显,是血渍。
琪也看到了红色的印迹。“是血?”说到这里,其余的人通通的聚了过来。当然,落站在最远处,冷冷的盯着我。
没有拘束和腼腆。我只是平静的叙述了那个女人离开的故事。从头至尾,似乎在说一件和我无关的事。只要提到她,我完全恢复了自己性格中掺杂冷漠。
“小沫好像变了一个人。”楠的右手随意插在兜里,左手推了推眼睛。
我笑了。嘴角的弧度散发出不一般的妖异。
英姐愣了许久,忽然笑了起来。有点埋怨,又像是自言自语。“真是的,早该想到了,那怎么会是真正的你?”
英姐无比郑重的对我说:“小沫,你该蜕变了。”
就在这句话之后,我的世界发上了惊天的巨变。
外表的改变是帮助内心改变的一个极其好的方式。带着好奇、叛逆、赌气心理想法的我接受了这条或许一辈子不可能属于我的道路。
于是,我开始染发。
血一般的颜色,挑染了一缕银白。女生不仅该追求内在美。
于是,我开始化妆。
深色风格的烟熏妆,与清纯二字正式脱轨。
于是,我开始翘课。
只要保证是全年级第一,即使一个学期都不去也无妨。
于是,我开始打架。
有些时候只有动手才能解决问题。
于是,我开始抽烟喝酒。
调节生活,仅此而已。
于是,我开始彻夜不归。
那个曾经被称做家的地方,不呆也罢。
于是,我开始远离过去。
十五岁之前的季沫已经死了,随她而去了。
于是,我开始了新生活。
十五岁之后的季沫只为自己而活着,不再受大人们的约束。
这期间,父亲的愤怒。老师和同学的震惊接踵而来。
我说了三段话。
对于那个男人:“我叫季沫!您知不知道?您还有个女儿叫季沫?!她是您的女儿!您不是只有一个女儿叫季晴!你觉得我这样是不良少女是不是?那我告诉你,如果母亲不死,我一辈子都会是大家眼里的那个乖乖女!可是我怕死,我再像从前那样言听计从的话,下一个没准被你们逼死的就是我!”
这是我第一次与他如此愤怒的说话,浓浓恨意已经烙印在了心底。他居然夺走了这个世界上唯一对我好的那个傻女人。他怎样我都可以不计较,惟独这条不行!
对于老师:“老师您是不是常说内在美重要过外在美,那么请您忽视我外表,不用担心我的成绩,该考试我依旧会到。我已经铁了心这样了,要么就开了我,要么就等着升学人数里多一个我。”
老师惊恐的目光触动着我的心,内疚,是肯定的。可是既然已经改变了,就没有回头的机会。
对于同学:“从今天起,过去的我已经死了,现在站在你们面前的是只为自己活着的我,你们唯一的权利就是选择接受。”
如此霸道的开口,对于我来说,是一个好的转变。
那时候十五岁的我,好奇、叛逆、赌气的开始。
可是三年后的我却无法停止、结束这一切。
人生就是这样,谁也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如今我深深迷恋着自己现在的生活,已经没有了任何回到过去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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