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眼泪你的烟

　　远远的，已经看见你。站在藤萝花叶茂盛的架子下，短短的头发拢在脑后，一袭婉约的白衣，浅灰色的直脚长裤，平跟便鞋。
　　是你一贯的作风，只要简单舒服就好，并不在乎时尚。
　　我放慢了脚步，缓缓走向你，希望可以多注视你一会儿。
　　你并没有意识到，仍静静吸烟。那支烟，燃了过半，淡淡而自在地夹在你的指间似乎融入了你的灵魂，成为了□□的一部分。没有丝毫的轻佻。
　　在这一刻，我几乎想刹那是永恒，就这么看着你，直到世界尽头。
　　可是，上帝对贪婪的人的惩罚，是让其失望。
　　你轻轻转过头，用一种优雅的姿势。
　　见到我，你展了个美丽的微笑，眼里却浮起薄薄的水雾，遮住了你晶亮的眸。
　　想起你幼时，小而瘦弱，并无兄弟姐妹替你撑腰。挨了欺负，总是静静躲在角落，无语，眼里有泪，却不哭。
　　那时我已经悄悄为你报仇。一次次，小心翼翼不让你知道。
　　我知道我的能力不足以令你不受伤害。但，无论你受了多大的委屈，我都希望可以让你依靠。这是一个懦夫的惟一勇气——
　　暗暗看着你，在你视线内或外。
　　现在，你又以那样的眼神望着我，无言地凄美。
　　加快步伐，我走向你，也走向自己今生无法抗拒的眼神。
　　“周，谢谢你肯来。”你将手指间的烟，干净利落地抛开。暗暗的火星在空气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跌落尘埃。
　　多象我的心，一旦于你无用，就被丢弃。无论你知不知道，我默默的倾恋，我也只是一个多年来你招之则来挥之即去的朋友罢了。
　　“周。”你轻轻叫着我的名字，将脸颊靠在我的肩上。
　　隔着一层夏衣，仍能感觉得到你的皮肤冰凉似水，好象秋天过早地来了。
　　拥抱你一下，我轻轻拉开与你的距离。即便，渴望你到连灵魂都刺痛，我也不会让你察觉。
　　“有什么事，坐下说吧。”我指了指花架下的石椅。
　　你摇了摇头。“太凉了。”
　　我暗暗叹息，自己坐在石椅上。“发生了什么事？你把自己弄得这么畏冷。”
　　“周，你会看不起未婚母亲吗？”
　　未婚——母亲？我轻轻瞥了眼你的小腹。会吗？一个生命？
　　“不会，但并不鼓励与赞同。”
　　你低下头，沉默了良久。“周，我想生下孩子。”
　　有那么一会儿，我失去了听觉。几乎是一世纪那么长，我听见自己冷静地问，“我能帮你什么？”
　　“周，把你的公寓借给我。”你精致的脸上有着期盼。
　　我闭了闭眼，站起来将你按坐在椅上。“没关系，我已经替你坐热了。”
　　“答应我。”你的声音听起来哀哀的。
　　“为什么不结婚？”
　　“他的父母不同意。”你委屈地说。“我想生下小孩，也许看在孩子的份上他们回同意。”
　　“原因呢？”我不相信。“你在哪一方面都不差呀。”
　　你眼里又浮起泪光。“我比他年长。”
　　我长长太息。什么时代了。
　　“好，你随时可以来。”我不忍心再看到你泪盈于睫的表情。“还有，为了宝宝，你该戒烟。”
　　我将目光拉远。是我太胆小罢。亦或只是一场幻觉。这么多年，不动不语地看着你爱着你。可是，在你的眼里，我只能是朋友。有或者，是亲人。
　　“谢谢你，周。”你达到目的，复又笑靥如花。“对了，忘记赞你。你这条纪梵希筒裙很好看。很配你的性格身份。”
　　“是吗？你喜欢的话，家里还有一条，你拿去穿。”我扶起你。“走吧，我送你回去。”
　　“周你真好。一贯的善体人意。”你挽住我，亲昵无间。
　　我笑而无语。或许是吧。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是被你的眼泪点燃的烟。就算可以融入你的灵魂，成为你□□的一部分，最终，燃成灰烬或是被中途丢弃，都不会有怨言。
　　恐怕，今生，我只能是你的烟罢了。
　　22.9.2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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