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斯美好

　　小斯坐在夹巷口剥黄豆，风吹得她的衣服飘起一角，转而落下，又飘起，浅黄的衫裙，淡淡的，远远看去，一片开阔里若隐若现的一点黄。
　　行人习惯性地驻足，不为这风景，只为这风景里的人儿。
　　小斯，缪如斯，一个没有故事的传奇。
　　一直按部就班地生活，小斯从不惹眼，念书，毕业，继续深造，一年又一年，每一个今天似乎都与昨天没什么不同。
　　她总是这样以为。
　　可她也总是忘记许多东西，比如时光的飞逝，比如自己的改变。
　　也是只有她忘记而已，满腹诗书的气质，一股无法言喻的温和•••不自知地淡化周围的一切，只余她的一个微笑，或者一声低语••••••

　　“小斯，好了没有？”话音还没落，母亲已在小斯跟前蹲下，拣起一旁的豆荚剥起来。
　　“决定什么时候走了吗？”尽管状似无意，小斯晓得，她在等她的回答。
　　“就这几天吧，再不走就得遇上学生返校的高峰了。”
　　把自己坐的板凳递给母亲，无意瞥见那光亮亮的板面，小斯已经忘记它有多久的历史了，只知道，记忆的最尽头依旧有它的存在。
　　那是很久很久了吧。
　　“不能多呆些日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这一走，指不定到什么时候才回呢？”小斯听得出母亲话里的不舍，可是这么些年，她一直没学会怎么去安慰。
　　“妈••••••”
　　“唉，我也就这么一说，这么多年了，该习惯了，只是舍不得你一个人孤身在外，二十好几了，还像个孩子，什么时候才能懂得自己照顾自己，那样，我和你爸也才能放心啊！”
　　其实这个心大概是怎么也放不下的吧，只要她一天不在她身边，一刻不在她的视线里。
　　“儿行千里母担忧”，小斯的脑子了突然就冒出了这句话，抬头看看母亲，却只能沉默。
　　她是母亲，她是孩子。

　　小斯回京的那天，一家人五点多就都起了床。
　　看着她喝完一碗粥，母亲递过来一个剥好的鸡蛋，小斯无声接过，就着汤匙里的盐，默默吃下，鸡蛋热乎乎的，很软，很嫩，很香。
　　一连吃了两个，母亲又用剪好的报纸把剩下的包起来装到小纸盒塞进背包，又仔仔细细地把所有拉链都检查了一遍，这才帮小斯背到身上，顺带理了理衣领。
　　“路上小心点，到了打个电话知道吗？”
　　“还有，家里不缺钱用，工资你就自己留着，有空了就出去转转，别老是一个人呆着，和同事，朋友都行。”
　　“我知道的，我有空不就出去转了嘛，不还给你看了那么多照片？”
　　“就只风景，你人影都不见，我们要看那些干嘛？”声音又转轻，“你是一个人去的吧，那么多地方，都是一个人吧。”轻柔里，是说不出的无奈。
　　“简简工作了啊，她又不像我，忙完了一个课题就可以休息一阵。”
　　“其实妈，一个人的旅行，才能真正专注风景啊！”小斯补充说道。

　　父亲把拉杆箱在摩托车后座固定好后，朝那还在唠叨的娘儿俩走去，“好了，还有多少话没说啊，又不是不回来，走吧，火车不等人的。”
　　其实并非真的在催，好像只是习惯了，在这么个时候，讲这么句话。
　　多少次的送别，似乎都已有了固定的程序，比如早餐的鸡蛋，比如之后母亲只送到门口••••••

　　窗外的所有都是一闪即逝，不知道为什么小斯就想到了人生。来来往往，小斯已经弄不清楚，这辆列车，带着她是离还是归。又是哪个才是她人生的朝向？
　　少有的思考人生的问题，聪明如她，也还是得不到答案的。

　　搂紧怀里的黑色背包，小斯开始想家，这种情况，她也已经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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