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诱
清冷的月光下,映衬着阴如意的目光,更加寒冷阴鸷。
本来他还是惴惴不安的前来回禀千毒帝君孤竹天的话,因为孤竹天命令他去刑讯贾威武,从贾威武的口中探知出东西后,便杀人灭口,一个不留,谁知道阴如意到了贾家的时候,只看到贾家鸡犬不留的尸体,整个院落,已经被冰冷的月光冻僵了。
心,在瞬间便凉透。
从小阴如意就知道,他并不是阴令九的亲生儿子,因为在无意之中,他知道阴令九已经无法生育,得知这个秘密之后,阴如意心中太过充满了报复的快意。
尽管身为归天教的少教主,阴如意也一直如履薄冰的活着,为了能够活下去,活得让父亲阴令九满意,阴如意可以不论是非、不择手段,至于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阴如意一直没有兴趣知道,
也不敢知道。
平白无故,他就被阴令九送来给孤竹天当义子,阴令九没有告诉他为什么,他自然也不会愚蠢地去问,但是有一点,阴如意隐隐地猜测到,他是被当成了一枚棋子,送给了孤竹天,至于他这枚棋子失去了利用价值后,会不会被阴令九举手无悔地放弃,他不得而知,也不敢确定。
与阴令九相比,孤竹天更加令人不敢妄测,所以阴如意的心,也更加愤怒。
根据原来的规定,他得到孤竹天要知道的消息,灭了贾家满门后,就来甄家汇合,一路上,阴如意想了很多借口,来搪塞孤竹天的问话,没有想到,到了这儿,却得到一个拖延的台阶。
心中一阵窃喜,阴如意恭恭敬敬地躬身:“父亲大人,不知这位兄弟如何忤逆了父亲,但请父亲大人息怒,孩儿待您教训他就是。”
哼了一声,千毒帝君孤竹天嘴边露出一丝冷笑:“打他二十鞭子,这种忤逆不孝的畜生,用不着手下留情。”
是。
阴如意显得谦卑恭顺,他才懒得去管莫容临是谁,反正孤竹天的那些儿子,多得和蟑螂一样,随时随地,随处可见,估计孤竹天也未必能够认得齐全。
债多了不愁,儿子多了也不愁,多一个少一个又有什么关系?
缓缓地走过来,阴如意皮笑肉不笑地冲着南郭湖一伸手,连话都懒得说。
从他来的那时候起,这四大侍从就没有好好理会过他,阴如意也讨厌极了这四个人,不过是孤竹天的高等奴才,就一个个板着张死人脸,完全没有把他这个螟蛉义子如意少爷放在眼中。
方才孤竹天那隔空一巴掌打得也不轻,莫容临蜷缩在地上,抽搐了一阵,这次双手撑着,爬了起来,本来吹弹得破的一张如玉脸孔,如今左颊上隆起了嫣红的肿痕。
斜眼看着阴如意阴沉沉的样子,莫容临却噗嗤一笑:“难怪阴令九把他送来给爹爹做儿子,这父亲大人叫得浑然天成,看来兄台是做惯了别人的儿子,至于换了多少个老子,倒是无所谓的事情。可是爹爹,您老人家的儿子虽然多,也要宁缺毋滥,别什么样的禽兽畜生都弄了来滥竽充数。这会子在爹爹跟前爹长爷短,过会子又不知道去谁膝下承欢了。”
莫容临的话,说得平和冷静,却尖刺一样,深深地扎着阴如意的心上,痛不是彻骨的痛,却让阴如意冷汗淋淋。
阴冷地笑容,也缓缓爬上了孤竹天的眼眸,他当然明白莫容临的意思,阴令九将阴如意送来,不过是想利用阴如意的身份,这个儿子,果然到了最后既不是阴令九的,也不是他孤竹天的。
南郭湖面无表情地将手中的金鞭恭敬地递了过去,阴如意接过来,紧握着鞭柄,指节发青,冷冷地看着跪坐在地上半裸着身子的莫容临,好像在看一只待宰羔羊,他酝酿着第一鞭的落手处,一定要让这个出言不逊的莫容临痛不欲生。
好像一点儿也不担心自己的境遇,莫容临叹了口气:“做大事者不拘小节,不晓得阴教主是怀了什么样的雄心壮志,像阴少爷这样的绝顶高手也舍得送给爹爹。”
这句话说得好像无头无脑,孤竹天心中一动,他方才只顾着生气,到忘了询问阴如意,按说以他的武功修为,尚不能救得下甄威武,那么莫容临如此说,只怕贾威武一家也好不到哪里去,若是贾家遭了意外,为何阴如意到来的时候,一字不提?
鞭子扬起,破空之声凄厉如啸,阴如意含愤而下的鞭子,抽向莫容临的软肋,那是最不能着力的地方,身体里边也没有骨头的支持,是最容易伤及脏腑的地方。
莫容临静静地抬头看着阴如意运足内力的手腕,看着着飞抽而下,要置自己于死地的鞭子,嘴角勾出一丝嘲讽的冷笑。
果然,孤竹天神色一肃,眉头微皱,不等他出言阻止,阴如意身边的南郭湖已经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了阴如意的手腕:“少爷,帝君要您教训十七爷,不是要您索命。”
脸色变了变,阴如意挤出一丝笑意:“想离间挑拨我们父子的关系,请南郭先生也拿出真凭实据来。”
莫容临笑道:“捉贼捉赃,如意少爷是笑话南郭叔叔是太心急了,不如等他一鞭子抽死了我,您再揭露他的别有用心。”
不置可否的一挥手,孤竹天示意南郭湖放开手,然后问阴如意:“贾家的事情,可曾办妥?”
阴如意不假思索地:“回父亲大人的话,已经变妥了。贾威武冥顽不灵,不肯投效父亲大人,而且对父亲大人出言不逊,如意一时激怒,将他就地正法……”
他话音未落,莫容临又噗嗤一笑:“爹爹,人说我们孤竹世家多妖孽,我看他们归天教里皆痴呆。贾威武会出言不逊?方才如意少爷说处理妥了,我还奇怪呢,贾家那些横七竖八的尸体,也不比这里少,要处理好,也需要些时间。现在想来,竟是小弟孤陋寡闻了,如意少爷还真是神人,连死人都能要他再开口骂人,而且还能再要他死一次。”
说到最后,莫容临笑得抽搐,阴如意的脸,就像被人掴了耳光,时青时红,也知道自己是说错了话。
啪,孤竹天一拍椅子旁边的几案,那几案立时碎成齑粉,他的掌力犹自未消,木头的粉末被掌风旋裹,飘散成烟尘。
噗通。
阴如意吓得跪了下去,脸色青白如死:“父亲大人息怒,孩儿……”
谁知道孤竹天根本没有理会他,几步走到莫容临跟前,顺手夺过南郭湖手中的金鞭,一脚踏到莫容临的腰上,将莫容临踩在脚下:“贾家也是你下的毒?”
莫容临挣扎了几下,哪里能够动弹,看孤竹天铁青的脸色,想来是气急了,连忙道:“孩儿又不会分身术,管得了甄家,哪里还顾得了贾家,是贾威武凡事都要跟甄威武争,连甄威武喜欢用后山里边的水,贾威武也不甘示弱地从半路上截了过去,啊……”
听莫容临如此说,孤竹天已然明白,这分明是莫容临的一箭双雕之计,明知道甄、贾两家的纠葛,所以就在后山水泉水中下毒,在毒了甄家的同时,也毒了贾家,可恨这个莫容临如此精明又如此歹毒,连自己也被他算计了去,心中愤愤,孤竹天扬手一鞭子,狠狠地抽在莫容临的臀上。
这一下横斜着抽下去,莫容临的裤子已经被抽破,殷红的血珠儿,立时从破损之处渗了上来,湿洇了一片。
孤竹天家法冷酷森严,不过他再生气,也极少亲自动手教训儿子,在他心中,最挥之不去的就是帝王情结,所谓父子君臣,那些儿子在他眼中,更是听命与他的臣子属下,所以要杀要打,自然有侍从仆人动人 ,何须劳动他的大驾?
在众多子女中,也就是他最为器重偏爱的涂冷,会让他亲自动手,再一个就是莫容临,也许在他心里,这两个儿子对他来说,才算是真正的儿子。
腰被孤竹天死死踩住,莫容临动弹不得,那金鞭劈空之声不断,一下一下,都狠狠抽打在他的臀腿之上,每一鞭子下去,都在裤子上撕扯出一道口子,血珠儿也迅速地渗出来,任他用力地挣扎、蹬踹,却是躲不过抽下来的鞭子。
跪在旁边的阴如意满脸木然,孤竹天居然舍了他去鞭打莫容临,显然不把他放在眼里,尽管在莫容临在孤竹天的鞭子下挣扎哀呼,让他心中多少消了些气,但是他更担心发泄过脾气的孤竹天再继续和自己清算方才的事,早知道这是莫容临的诡计,他就不该对孤竹天有所隐瞒欺骗,如果让孤竹天对自己失去兴趣,将自己赶出去,那么阴令九一定会让他生不如死,想到此处,阴如意不禁打了个寒战。
又恨又怒的阴如意,冷森森的目光,看向莫容临,正好莫容临也一抬头,满是泪水冷汗的脸上,居然浮上一丝嘲讽的笑意,那笑,是冲着阴如意,就在莫容临笑意浮上的一瞬间,几道冷风骤然袭来,阴如意是跪在那儿,无法实战身法,而且事发突然,他哪里想到半身赤裸,又被鞭笞的莫容临,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向他发起突袭。
因为是来见孤竹天,阴如意身上没敢携带兵刃,眼见着寒光近前,他只能运气盈袖,用衣袖去扑打那些寒光,谁晓得那寒光并非银针之类的暗器,被他贯以真气的衣袖扑打后,立时鲜花绽放般弥散开来,一丝甜美清凉的味道,也随之钻入阴如意的鼻子。
暗叫一声不好,这暗器竟然是气体,心思就在恍惚一下之后,阴如意眼前一黑,摔倒在地,昏厥过去。
事情发生的眨眼之间,孤竹天是踩着莫容临的腰,根本没有看到莫容临动手,他也想不到被他痛加鞭笞的莫容临,还有力气有时间去暗算阴如意。
微愣之后,孤竹天松开了脚,看看已经昏厥的阴如意,又看看衣裤褴褛、血痕斑驳的莫容临,怒极反笑:“看来是我小觑了十七爷。”
他的笑容,已经带着杀气。
若说毒杀了甄、贾两家,是莫容临暗中做鬼儿的话,如今暗算了阴如意,可是在他千毒帝君的眼皮子底下,莫容临如此不择手段,自然是为了涂冷坐稳楼兰国主的位子,看来莫容临也已经知晓自己前来的目的,而且先下手为强,把自己陷于被动之中,孤竹天如何不怒火中烧?
他的儿子,从来都是他主控着生杀大权,什么时候会如此狼狈,被儿子牵着鼻子走?就是他最偏爱的老十三涂冷,也不敢如此狂妄大胆。
虽然动了杀心,孤竹天还是没有丧失理智,莫容临毕竟是莫姒的唯一儿子,想到莫姒这些年的辛苦和付出,孤竹天尚有不忍。
趁着这可以喘息的机会,莫容临勉强爬了起来,斜睨了昏倒的阴如意一眼,痛得苍白如雪的脸上,浮上丝丝笑意,然后满眼哀求地抬起头看着孤竹天,明亮如星的眼眸中,泛上盈盈泪光:“父皇,就算孩儿先斩后奏,违逆了您的旨意,您也教训了孩儿,孩儿知罪了。只是如今,大事未竟,父皇纵是生气,也请父皇暂息雷霆之怒,容孩儿先办了正经事。”
若说方才的事情,让孤竹天震怒,如今莫容临这一声声父皇,却让孤竹天震惊了,一时间,手足无措,不明就里。
帝王之尊,乃是孤竹天魂梦牵系的事情,只是莫容临这一声父皇,却从何而来。
强撑着针剜火烧的痛楚,莫容临挺直身子,跪在那儿:“父皇,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若不是受了
阴令九这对禽兽父子的蛊惑蒙蔽,您何须以楼兰国太上皇之尊,去搅惹江湖中的是非恩怨?孩儿虽然擅自动手,却也是为清君侧。父皇若是还恼孩儿,孩儿不敢逃刑,只求灭了遮衣国和归天教的阴谋,请父皇回宫之时,孩儿再领教训。无论国法家法,连哥哥都要对父皇孝顺恭敬,何况是孩儿?”
莫容临的话虽然不多,却说动了孤竹天,他本是含愤而来,甚至不惜与阴令九联盟,为的就是将涂冷逼入绝境,涂冷竟然不同他商议,就违背他的家训,做了楼兰国的国主,让他感觉到最心寒愤怒的背叛,孤竹天最不能容忍的事情,就是子女对他的背叛。
可是莫容临的话,那一声声父皇,却真的打动了孤竹天,涂冷现在已经是楼兰国国主,那么他自然是楼兰国的太上皇了,太上皇尽管不是皇帝,却是皇帝的老子,这个身份,对孤竹天来说,实在是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诱惑。
最会察言观色的莫容临,此时胸有成竹,若说这世上还有一个人了解孤竹天,也就是他了,因为他的母亲莫姒在孤竹天身边时间最长,莫姒对孤竹天的了解,自然会想方设法地告知儿子,只有了解孤竹天,才能够更好更久长的生存下去。
拖着身上的伤痛,莫容临膝行了两步,凑到孤竹天的近前:“以孝治国,从来无论华夷,如果父皇是生哥哥的气,不妨也家法伺候,哥哥就是做了全天下的皇帝,却也是您的儿子,您气归气,可别气糊涂了,让别有用心的外人有机可乘。”
孤竹天把手中的金鞭扔给了南郭湖,似笑非笑地看着莫容临:“我方才的话也没有错,这些年,我最看错的不是别人,就是你十七爷,看来你是成竹在胸了?那么下一步的棋,十七爷要怎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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