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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肺腑之言
忙了好几个月,思飞总算是把蛋白质纯化和活性测定这一套玩转了。这还是因为别人已经做过了,把实验条件都摸清楚了,而且毫无保留的提供建议的原因。如果是自己一点点的摸,估计等不到胜利的曙光就已经放弃外加怨天尤人了。
可惜虽然技术上成功了,真正要研究的问题却令人失望。按照这种方法,导致蛋白质失去功能的氨基酸并不影响蛋白激酶的活性。也就是说,氨基酸的变异影响的是这个蛋白其他的功能,现在还不知道;而正是这未知的功能在神经细胞的生存中起着重要的作用。另一种可能就是,整个人工系统用的底物不正确,不能正确反映活性位点的作用。这两种可能性说起来容易,要想继续研究下去可就真如同大海捞针一样了。就第一种可能来说,一个蛋白质的未知功能可以有成千上万种,一个一个去试的话一辈子也试不完。没有头绪根本就无从下手。同样的道理,一个蛋白激酶的底物也可以有成千上万种--不过调控细胞凋亡的倒是不多。思飞突然灵机一动。既然好不容易把活性测定这一套玩转了,也许值得一试。思飞想到这,觉得也许有了转机,就找出相关的文章读了起来。作为候选基因一个一个试的话,不会花太长的时间,说不定就会有收获。
思飞想着想着又觉得兴奋起来。做科学研究就是这样,每次觉得走到了死胡同,静下心来想一想,往往又能发现什么意想不到的出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然后接着山重水复柳暗花明。思飞想着这个周而复始的过程--要把一个项目完整的做出来不知道要反反复复多少次呢。慢慢求索吧。
和比你聪明又有经验的人一起工作的好处就是随时都可以请教。思飞看到安正毅好像有点空,就主动把自己的最新进展和下一步的打算汇报了一下。
“你想要的结果没成功也不奇怪。不然怎么叫做研究呢。不用灰心。”
“谢谢你的鼓励。”思飞说。不知怎么想起读过的那些童话里可以帮助人实现心愿的东西,就问,“你说如果真的有魔法,可以让每一个实验都能作成功,你会去学去用吗?”
安正毅好笑的看了思飞一眼,”那得看多难学了。有学魔法的时间多少科学实验也许都做出来了呢。”
“那倒是。”思飞说。“不过你说科学的魅力--至少魅力之一--是不是就是探索不知道的东西啊?要是什么都已经知道了,做什么都成功,那就没意思了吧?”
“我觉得应该把这话替你记下来。等你失败了十次或者二十次,觉得什么也做不出来毕业都成问题的时候再给你看。”
“多谢你的‘祝福’。”思飞讽刺的说。可是心里多少有种不受控制的期待--如果真到那种时候自己会不会真的很压抑沮丧不想干了呢?这好像有点渴望被虐的意思。不过想起中国的古老智慧肯定是有道理的--没有山重水复怎么会有柳暗花明呢。所以现在不用操那份闲心。
“你既然把活性测定弄通了,用来检验几个可能的基因应该用不了太多的时间。”安正毅又接着说,把思飞从自己的思绪里拉回来。“不过脑功能衰退性疾病是个非常热门的领域,又与神经细胞的凋亡直接相关。我很惊讶没有人做过这方面的实验--你确定吗?”
“至少文献库里搜不到。四月份开会的时候也没有相关的报道。”思飞说。“你是说,除非是负性结果,不然肯定会有人报道过了是吗?不过我研究的这个基因好像研究的人并不多,所以算是热门里不受重视的一个小小角落吧。”
“希望如此。可是你永远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人抢在你前面发表什么结果,尤其是那些看起来容易比较想到的主意。所以你应该尽快排除这种可能,或者证实它往前走。”
在实验室呆了两年,这是思飞第一次认识到“竞争”的问题。科学毕竟是人在做,第一个发表才是最重要的,后面跟着发表的人就没有什么人注意了。在这一点上跟体育比赛的性质也差不多。不过体育比赛都是按照已经确定的模式,只是比看谁做得更快更好。而科学上的竞争方式是开放的,目标也是开放的,评价的标准也没有一定之规。好比打开笼子放出一群鸟,看谁用什么方法飞得最快最高最...能抓住猎物?思飞想得太多了觉得有点困惑,就先集中在具体的题目上。
“所以现在既然把活性测定的问题解决了,我得集中突变体筛选的项目。这样如果那些备选基因都不成功的话,我也许能从这里找到一些线索继续做下去。”
“那部分你现在做得怎么样了?”安正毅问。
“还可以。其实细胞凋亡不好定量,很多处于中间的状态的很难确定,除非非常明显的死亡细胞或者是还活着的细胞。我刚刚把实验条件找好。我打算先小规模的试上可能有关的几百个基因,看看是什么结果。如果要试好几种条件,这些就够我忙一阵的了。”思飞说。
安正毅听了表示同意。“我觉得你计划得不错。你和Erica讨论过了吗?”
“讨论了--一个多月以前的事了。天哪,时间过得那么快。”思飞不禁感叹。
安正毅听了忍不住笑,好像看着一个孩子在感叹岁月和人生一样。“Sophie,你太可爱了。你的时间还多着呢,路还长着呢。可是听着好像你已经很老了似的。”
“我本来就...至少不是孩子了。”思飞临时改了口,又继续刚才的话题。“不管怎么样吧,Erica上次对我的想法和实验进程比较满意,就说我们保持每两个月左右交流一次的频率。我下个星期得提醒她一下了。”
“她一定非常喜欢你这样勤奋又喜欢独立思考的学生,该省了她多少时间和精力啊。”安正毅赞赏的说。“我敢说,她心里想的是将来的Paul或者是Brian。”
“算了吧,你不用恭维我了。我能和他们比?你知道Erica给我的评价是什么吗?”思飞觉得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她直接跟你说了?”安正毅很好奇的问。
“偶然提到的。她说‘你有潜力,不过得非常,非常,非常努力’才行。”思飞学着Erica的语气,着重强调了三个‘非常’。“三个‘非常’啊。那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吗?用Paul 的话说,我要拿出住院医的奉献精神,什么都能做得到--用得着他说?”
安正毅给逗得大笑。“考虑到你到目前为止的奉献程度,其实三个‘非常努力’也不算过分。我觉得还是对你的肯定呢。科学研究毕竟不是干苦力,并不是只要肯花功夫就一定能做出什么来的,尤其是有点影响的结果。Erica虽然一般不直接批评人,也不会随便表扬人的。她要是说你有潜力,不发挥出来岂不是浪费了?”
思飞想了想,“不是你刚刚说我勤奋的?”
“那是相对来说。对于发挥你的‘潜力’来说,还是不够。”安正毅半开玩笑的说,“对于做出好的文章来,还是有一定距离的。”
“那你做那个最后发表在《科学》上的项目的时候,每星期工作多长时间呢?”思飞想有个参考值。
“一年左右的时间,每星期至少七十小时。”
“那么多啊?”思飞叫。“不过也许值得试试--不然以后连回味都没有。”
安正毅看着思飞摇了摇头,“你知道我对你的评价是什么吗?”顿了一下又接着说,“你很聪明,手也巧,可是不够专心,感兴趣的事太多。肯定要有一段很长的路要走。”
思飞想了一下,“是挺恰当的--原来你这么了解我。可是不是我不专心,是...外界的干扰太多。”科学研究是很有趣,可是如果为了这个别的什么也不能做...不知道自己会怎么选择?
自己的想法受到别人的肯定总是令人鼓舞的。下午的时间思飞下载了一堆文献仔细研读,把备选基因的名单列出来。再按照对这些基因的理解程度,所处的调节的途径,以及是否有可能被某种激酶调节等信息,选了三个来做第一步的尝试。虽然按照已经发表的文献来看,可能相关的底物并不多,也还是有十几个。还是不可能一一试验的。
要提纯蛋白先得从在细胞中大量表达基因产物开始。而这需要构建相关的载体首先能在细胞中大量表达蛋白。设计载体设计到一半,思飞忽然想起来有些蛋白质因为研究得太多,应该会有已经提纯好的产品可以直接买。这样不是省了自己太多的事吗。于是到几个公司的网站搜寻相关的信息。老板有钱就是好,思飞想。钱即使不是万能也是千能的,而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这在生物医学研究这个完全靠烧钱才能运转的行当里,是至高无上的绝对真理。
下午的时间简直比飞还快。傍晚的时候思飞有点不舍的放下手里的工作,赶去定好了的为了应付妈妈的聚会。一路上还在想着实验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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