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飞若扬

　　经过一整天的脑力锻炼，晚上思飞觉得有点累。也许是因为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大型会议本来就很兴奋，再加上无数的信息和知识如潮水般的的涌入，神经亢奋得过头了。所以到吃晚饭的时候，思飞有点心不在焉。
　　安正毅注意到思飞不在状态，说：“累了吗，Sophie？晚上还有上千份报告等着你去看呢。”
　　“难道你不累吗？那么多新鲜又有创意的发现，让人觉得兴奋。很多我还都不太明白呢。”
　　结果其余的几个人都笑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
　　Paul说：“没有人象你那样，什么都要弄个明白。散会了还不肯走，缠着讲演的人问问题。”
　　刚才下午的最后一场报告是关于毒品成瘾的分子机理。因为演讲人提到过多的毒品刺激会导致神经细胞的死亡，思飞想进一步了解细节，就特意留下来请教。做报告的教授叫做Peter Davis，耐心随和，也很欣赏思飞的问题。“你说得对，在毒品作用下神经细胞的死亡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细胞凋亡。不过因为我们还不是很清楚原因，所以我只是随口提了一下。”
　　受到鼓励思飞很高兴，拘束少了又开始问其他的问题。Peter也很有耐心，有问必答。最后还回过头来了解起思飞的研究内容，直到Paul等不及来找。
　　想起刚才的一幕，思飞也觉得有点好笑，又接着问：“可是这不是来开会的目的吗--能够与别人直接沟通？”
　　“Sophie，我真佩服你的旺盛的精力和好奇心，希望你永远都不要丢掉。”Richard感叹，一副过来人的样子。
　　思飞看了Richard一眼，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两个人平时接触不是太多，所以她不太确定是不是可以随便说笑。
　　这么一犹豫，本来也岔过去了。可是Paul偏要把水搅混好看热闹：“咦，你平时的敏捷和幽默呢？怎么都没了？”
　　明知道Paul在激将，思飞还是忍不住说：“他都那么佩服我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又看了一眼Richard，“如果他想学的话，我倒不介意教。”说完想到人家比自己大了好几岁，多了好几年的经验呢，觉得是有点尖刻，先笑了。又想，如果他不高兴的话，就道歉好了。
　　所有的人全笑。Richard倒没生气，只是笑着说：“Sophie是有点象只小刺猬，一不小心就会被刺一下。”
　　安正毅说：“这就被刺到了？她还没给你上中国成语课呢。”
　　Paul跟着打趣：“英语还不是她的母语呢。要是说起中文来，不知道会有多厉害...”停了一下，又象想起什么似的问：“或者不知道Sophie是不是真的会讲中文，除了所谓的中国成语？”
　　“估计不会...我们谁都没听过，不是吗？”
　　Gerry第一次见识这种阵势。看着思飞被大家调侃，有些奇怪又好笑。难得的，连Lacy也露出笑脸。
　　思飞无奈--再当一回开心果吧，谁让自己平时伶牙俐齿惯了，被别人开开玩笑也算公平。

　　吃过晚饭思飞回到房间里拿出做好的报告到会议厅去。这次国际会议正式登记的研究摘要有一千五百多，百分之九十九都是以poster的形式。想像一下一千多个边长七十厘米左右的方形展示板平行排列是什么样子--难怪会议要办在喜来登这种大型酒店。
　　交流报告的正式时间是从八点到十一点。每一个小时有三分之一的人留在自己的报告前以便解答别人的问题，其他的人自由活动。思飞贴好自己的报告以后开始东张西望。人渐渐多了起来，大家边走边看，不时停下来钻研，或是和别人讨论。思飞怎么看都觉得这个架式象个大菜市场，有看摊儿的，逛摊儿的，停下来认真研究的。唯一不同的是这里流通的不是蔬菜水果和钱物，而是知识和主意。
　　不知道别人看摊儿是怎么样的，思飞可是闲不住。她在附近左逛右看。有人看她的报告，过了一会儿才注意到。
　　“Poster做得不错，内容也很有意思。”看的人研究完了，转过身对思飞说。
　　“谢谢。”思飞说，想着这可得感谢Brian这个好老师。她看了一眼对方的姓名牌：耶鲁大学，Scott Nelson。看样子应该是教授一级的。
　　“Erica不在吗？上午她的讲演很精彩，后来还没见过呢。”
　　“应该在吧，我们也没见过...”
　　Scott估计也是随口一问，没有太在意。他接着问起思飞的课题来：“你最后列了好几个发展方向，到底做哪一个呢？”
　　怎么听着象Erica的口气。不过自从上次讨论以后，思飞认真思考了几种可能的发展方向，所以有了一些想法。把所有的发展方向都写在报告上是为了听取别人的意见--这一点也是不久前才学到的。
　　“我想先做变异体筛选的实验，寻找影响这个现象的新的基因。”
　　“听着不错。你想用正常细胞做突变体筛选呢，还是已经缺失了这个基因的细胞？”
　　“用正常细胞...为什么要用已经缺失了这个基因的细胞呢？”思飞想了一下，又有所领悟，“是为了找和这个基因属于同一个调控机构的其他基因？”
　　Scott有点兴趣的看着思飞，“不错。用哪一个做突变体筛选都没错，看你想要解决什么样的问题了。”
　　“谢谢你的建议。”一个很简单的建议，却给了思飞新的启发。
　　“还有你的已经做出来的突变体，你不想知道那些氨基酸的改变是怎么影响蛋白质的活性的吗？”
　　“当然想。可是我得分出先后顺序。”思飞说。又想，我什么都想知道，可没有三头六臂啊。
　　“有很多方向是好事，不过要好好计划。”Scott说，“有Erica这样的导师你很幸运，能够有机会自己独立思考...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见到她，请替我向她问好。”说着举起胸前的姓名牌，“耶鲁大学的Scott Nelson，她知道我。”
　　“我会的。谢谢你的建议。”思飞很有礼貌的说，心里却想，我还不知道是这星期还是下星期才能见到老板呢。

　　在剩下的时间里，又有一些人来看思飞的报告。有的只是看一看，或者再问点问题；有的却希望思飞能够从头讲解一遍，倒是也很锻炼思飞的口头表达能力。何况有人对你的研究感兴趣总是好事。
　　任务完成以后，思飞开始浏览其他的内容。这时整个会议厅已经是人声嘈杂，热闹非凡了。一千多个展示板，光走一遍就要不少时间。思飞拿出被自己划了重点的会议摘要，先去找那些自己感兴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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