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尽头

　　我看怪物似的看着提点老太太。各宫自己领自己的份额，剩下的留给太医院……这说明什么？小宫人哪里懂得药的真假呢？三不知的使用，假药可是会死人的！在想想我那个稳坐后宫的贵君弟弟，突然身上打了个冷战！
　　“老太太，太医院取用药物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发现药是假的？”冷哼一声，就算小宫人不认识，后宫里难道真没有一个人认识药物真假的吗？再说，那后宫里人人精似鬼，那么多种假药，不可能每一种做的都让人难以分辨才是。
　　“回张大人”老太太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让我没来由的一阵心慌，可是不敢去想。“奇怪的是，太医院所取用的药物全为真品，没有假货！”
　　没有假货啊，澹台老太太，你考虑的还真周到啊！
　　“负责分发给各宫药物的是谁？”太医院留下的药物都是真品，就说明左相怕太医院的医官发现假药，所以将真药留了下来，假药分给宫人领去。能做到准确的分发给使用对象的，只有太医院掌管药物分发的太医院案目！左相利用提点的简单验药手法，只要买通一个太医院的案目就可以做到以最少的人员掩饰住自己这条特殊危险的财路，二来又暗中保住了自家儿子和皇上的用药安全！既然左相是瞒着自己两个儿子做的，那么我的那个贵君弟弟的用药安全就很难保证了！好个澹台老太太！好一手瞒天过海的本事！
　　“回大人，是贾案目。”
　　贾案目？哼哼！好个贾案目！
　　还是在确认一下，推理就象一条锁链，一环环都要对上，脱落了哪一环都会将结果误导到另一条锁链上“贾案目哪一年进的太医院，做案目做了多少年了？身边有无助手，老太太可要说仔细。”刻意将“仔细”二字重咬慢嚼，我将手中的茶水仰头喝尽。
　　“回大人，贾案目正仪二年春才进太医院做了案目，刚做了五年三个月。太医院都是各人做各人的，身边无助手。”
　　果然，这左相的势力在新皇登基时才得以伸展并慢慢坐大，买卖假药的时间根据条件的完备可以假设在新皇登基后。这太医院案目的贡职时间和在职时间都暗合假药案起始时间，不过还有一点要确认一下。至于是不是如此，回头还是让澹台老太太亲口来验证吧。
　　“贾案目没进太医院前是做什么的？”
　　老太太微微一楞，歪着头想了半晌“回大人，老身记性有点不大好，好象曾经听人说是西并洲的一个官医。”
　　这老太太还真谨慎，不管消息确实不确实先说自己记性不好搪塞我。算了，不与她计较了。西并洲的官医？看来左相早有把假药卖进宫的打算啊，既然是官医那么大概是她哪个地方亲信推荐给她的。
　　我放下茶杯，朝老提点一拱手“多谢提点老大人给晚辈决疑，最后还有一个问题，请老太太如实回答。”看着老太太郑重的点头，我心如擂鼓……不要是真，千万不要是真的啊……
　　深吸口气，我定定的看着这位老母亲“那天的帝臣大宴，荥阳王的话，老太太怎么知道是说假药案的呢？”
　　只见提点老太太脸色一下变的惨白，浑身发抖，塄了一下就死命的将头往地上磕！“张大人饶命，张大人饶命！老身没有偷看折子……不对，是老身看的！是老身！张大人要治罪就请治老身的罪过吧！”
　　……哈哈……哈……我惨然一笑，转头看向窗外依然耀眼的太阳！有件事我一直没去想，不！准确来说，是跟本不敢想……如果是太医院提点从哪里知道了荥阳王呈的密折里的内容的话，她的儿子北斗怎么可能知道这件事呢？太医院提点如果没主意的话，只会对继承自己的女儿商量，怎么会瞒着自己女儿倚重自己的儿子？何况在宴会中听到荥阳王那一番别有用心的话后，北斗散宴后送了母亲几步就提剑抄了左相回府的近路伺机行刺，被我跟到小树林千钧一发的拦了下来！实在是险，当时我根本就不知道他是去行刺！幸亏他刚到树林就将怀里的剑亮了出来，而左相的轿子还在远处！
　　“可怜天下父母心那……”必然是北斗先知道荥阳王的折子，告诉了母亲。皇帝按了折子三个月，他也就没有动手。
　　我伸手将老太太扶起，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本相查的是假药，折子的事跟我无关！”而且，那要命的折子已经被我烧了，要论罪也有我来顶！
　　“谢张大人……”老太太颤抖的给我作了个大礼，我转身向门走去……
　　“这是我家公子，为什么不能进？！”呵呵，难为三白了呢。我理了理衣服，好整以暇的歪靠着墙从门上的花格里欣赏着外面的勃勃生机……
　　“我家太相大人在里面慰问你们家老大人，你们怎么能进呢？”三白的声音无奈至极，若不是对方是小男孩，只怕早就吼出来了。
　　“既然是慰问，就不该挡着家属。在说太相大人不也就是一个鼻子两个眼，难不成还怕我家公子怎么的她不成？我家公子还不是那些花痴的公子呢！”好个口齿伶俐的小侍！三白只怕要吃大亏了！
　　“四儿！”低低的声音微带着丝恼怒，呵呵，他连气带羞的样子好可爱。
　　“额，四儿失口，公子恕罪！”
　　三白很机灵的搀和了一下“宫公子果然知书达礼……”
　　“母亲沉疴，为子女的礼当侍奉汤药，管家大人果然通情达理。”
　　哈哈……哈哈……不愧是北斗！我看着目瞪口呆的三白，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只是不敢笑出声！
　　三白脸色青黑，嘴里还在做垂死挣扎“对不起，宫公子！真的不能进去。”话音刚落，那个叫四儿的小侍“唰”的从身后抽出一把长剑劈头就向三白砍去！
　　“你家有鬼不让人进去！我家老太太若有个一二，四儿拼个死罪也要你家大人偿命！”
　　只见三白惨叫一声，四处躲闪却不还手！赞一声她挺有风度，在看看只是看并不阻止的北斗，我无语的看看碧蓝无云的天。在不救人就要出人命了呢……
　　“三白，让他们进去。”我勉强摆出一副平静的样子来，将右手小心的背过藏进袖子里，手颤抖的厉害……
　　“是”如蒙大赦一般，三白兔子似的跳到我身后。
　　“四儿，你进去伏侍母亲吃药”北斗静静的看了我一眼“我有话要请教张大人……”

　　“请教不敢当，有话就问吧……”竭力将声音控制在平淡稳定，我低低的垂下头，收拾着混乱不堪的思绪。
　　“张大人审完了吗？”淡漠的近乎没有情绪的音调，我暗自苦笑，他担心的自然是他的母亲！我干嘛总要抱着别的心思呢？
　　回身看了看还守在门口的三白，四处在环顾一下，附近没人了呢！刚刚听到对话，才知道他姓宫！宫玉衡，是这个时空他的名字！再次咽下满心的话语和眼泪，既然是新的一生，那么，就重新开始吧！
　　“谈不上审问，只是问候而已。”仍然不敢看他，我数着地上的小草，数的仔细。他没有开口，只是静静的打量我，从头到脚。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走到哪里我的身上总要冒一阵冷汗……
　　“既然是问候，张大人为何要避人？”
　　好犀利的言辞呢，无奈的摇摇头“非是避人，是在避耳目。”
　　“哦？避什么耳目”
　　我猛然抬头，对上他碧绿如山中湖水的绿眸“避宫中的耳目”
　　北斗一愣，眼神微微涣散却立刻清亮了起来“请张大人只管问玉衡就是。”
　　问？我怎么问？我还能怎么问？贪婪的看着他清柔秀丽的脸庞，多么希望他什么都不知道呀！他应该幸福的享受着奢侈的生命，什么都不要管，什么都不要问！不要再次在阴谋中死去！如今我终于到了你的身边，不管你愿意不愿意，你的一切我来保护！“荥阳王的折子，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看着我，缓慢而低沉的声音透着沉重“是张贵君给玉衡看的”
　　张贵君！张霄的贵君弟弟！我一惊，脱口而出“张贵君和你是什么关系？！”
　　“玉衡粗通医术，偶尔代母给贵君看病煎药。荥阳王上折的第三天，玉衡给贵君送汤药，贵君避着人给玉衡看的。”
　　贵君弟弟居然拿了折子？！连凤后想偷看都不可能拿到的密折居然在贵君弟弟手里！死命的咬咬牙！好个皇帝，从一开始就想要把这掉脑袋的事栽给张霄！怕张霄不肯，还把她弟弟扯了进来！好在那天宴会上凤后把荥阳王的意思弄拧了，不然就凭那凤后的护短个性来看，只怕皇帝早就被荥阳王拿到把柄打下台了！
　　“贵君的身体怎么样？”摸着张霄的身份口气问了这一句，其实扪心而问，我对这个弟弟除了有点利用的心思外还真没什么感情。
　　“回张大人，贵君身体只是虚弱，平日喝些强身的药就行了。大人请不必担心。”
　　我点点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回过头冷冷的吐出一句话。“照顾好你母亲，结果可未必令你满意。”
　　“张大人要栽赃？”
　　低头看看脖子上多出的一鸿秋水般的白刃，我笑笑，伸手攥住剑身用力一扯。看着他惊慌的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关于澹台相我不会如你所愿而已，她现在必须要活着，而且要活的好好的。”
　　“你想包庇？！”他愤怒的看着我，绿眸里似乎有一股火焰，悄悄的将我烧着了……
　　“不！”我将长剑往地上一扔，对上他澄澈双瞳“我要你活着，你的母亲和姐姐不能失去你。”我也不能失去你……不能再次眼睁睁的看你死去而无法救你！
　　看着他颓然的低下头，我轻轻叹息。弯腰捡起那缠上丝丝鲜红的剑，轻轻往他手里一放“贪官污吏都交给我好吗？”
　　他的手紧了紧，转过头冷哼一声“张大人不是要放过澹台相吗？”
　　“只是现在，皇帝要她活着，”我扑哧一笑，他好小孩子气哦“为了皇帝她也必须要活着，等到皇帝能自己站起来的时候，我会亲手收拾她的。”
　　看着他若有所悟的点点头，我沉下脸，阴阴一笑“你必须老老实实的活下去，若是要以身犯险，你死了本相不介意成为这大尧最大的贪官肥蠹！”
　　“你！”
　　我狂笑而去，卑鄙就卑鄙吧，只要你活下去，活的幸福！你想要做的事，我帮你完成！

　　“三白，越房的功夫不错嘛”我舒服的趴在三白背上，享受流动的空气带来的阵阵清凉。
　　“太太”三白咬着牙一点一点的将字从嘴里挤出来“太太，三白只是想知道，这连成一片的房顶很难走吗？”
　　“不”我狡黠的笑笑“我懒”说完紧紧抱住三白遥遥欲坠的身子“哎，三白，稳点儿”
　　三白认命的喘着气往前走，半晌忽然问了我一句“太太，为什么回来要避开那些眼线？”
　　“不避开，就扰乱不了荥阳王的视线呀？”哎呀，清爽的夏天呢，那里象21世纪，全球变暖，夏天难过的很！
　　“那太太又为什么要引进来三个眼线？既然是我和太太，两个人不就够了吗？”
　　揉揉三白的头，大大的打了个呵欠“荥阳王多疑，进来三个人，出来两个人，才能让她在案子结束前都想不出为什么来啊？”
　　“可是太太”三白叹了口气，“要让荥阳王自己解决我们府的眼线，我们去澹台府才比较合适吧？”
　　“不，澹台府到处是她的眼线，我们进去就会暴露的！”我悄悄附在她耳旁道“今天我是必须要去宫府查问一番。别忘了咱们还布下了季节的骗局，加重了荥阳王疑心。眼线回去要说她们一直在妓院里那里也没去，荥阳王是绝对不会相信的。光妓院里发生了什么就够让她想的了，在加上两个眼线进了妓院后无故跑向宫府，不管她认为那两个人是谁，荥阳王都会认为所有的眼线都在有意无意的撒谎，自然留不得她们！在说这么多乱七八糟的疑点，她想到明年也别想想明白！”
　　“哦”三白突然恍然大悟的惨叫了一声“合着太太你是在乱出牌啊！”
　　“那当然”我看着三白虚弱的表情心底笑开了花“咱们自己得先乱，然后荥阳王才能乱！”呵呵，没办法。谁让荥阳王太聪明呢？既然她太聪明，当然得弄些乱七八糟的事让她想破头才是！
　　“啊，三白到了哦”我一下跳进妓院的二层房间，顺手将衣服扯了下来。半晌没见三白过来换衣服，回头一看，只见三白哆嗦着手，颤抖的指着房间里多出的一只大墩子。
　　“那太太为什么要把她们这样处理？”
　　“哦，我怕有的眼线精明，进来找人。发现她们那咱们的银子可就白花了。”我穿好自己的衣服，恩果然东西还是自己的好啊。
　　三白一个箭步走到墩子前，将墩子上厚厚的垫毯一撩，露出下面赤身裸体的三个女人！“可是太太为什么要把她们堆在一起装躺墩子呀？！”
　　我笑笑
　　“因为会藏东西的人，都会把东西藏在别人的眼皮底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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