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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周
好难受……呼吸困难……是什么……压住了我的手脚……卡在脖子上的手……是谁……是谁……又是梦吗?
微微睁开眼,那个狰狞的身影,背着光看不清楚脸容,但……淡淡的青草香……如此熟悉……
“阿音,别怪我!要怪只能怪你竟然察觉了我利用你的乐器运送毒品的事情!”平素温柔的嗓音,此刻却是冰冷凶狠。
是徐林,是她的音乐经纪人!
想起来了,柳悦音,已经死了啊——就在她二十六岁生日宴结束后,被送她回家的经纪人徐林掐死了!
醒过来,仍旧是在那个藤制的小小婴儿床里,柳悦音,不,已经是藤原韶音了,望着窗外的天空出神。脸上有些冰凉湿润,是眼泪吗?既然柳悦音已经死去,那么,自己算是重生了吧,作为藤原韶音。所以,不是庄周梦蝶,而是轮回已过奈何桥,又或者,是镜像折射在另一个时空?
罢了,就作为藤原韶音活下去,又如何。
于是,第二天一早,起床后习惯性来查看女儿情况的藤原优子惊讶地发现,一贯睡到中午才会醒的韶音,居然早早地就睁开了眼睛,还向她咧嘴笑了一笑。
通过倾听周围的人的各种谈话,韶音略略勾勒了一下藤原家的情况,发现这次她所出生的已不仅是书香世家,而堪称豪门。藤原本家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宇多天皇时期,作为当时第一外戚,有那么一段时间藤原家权倾朝野。但后三条天皇之后藤原家逐渐没落,保元之乱时本家的一支便分了出来,携了三分之一的财物隐居于横须贺,由明转暗,世事变迁,流离辗转中,藤原本家的血脉只剩横须贺为最纯正,是以如今横须贺的藤原家才是宗主。
而哥哥藤原昭景和韶音自己,正是本家这一辈唯二的嫡系。目前家族事务由爷爷藤原彻野掌管,父亲只负责神奈川分部,所以韶音一家住在神奈川,距离横须贺的本家大宅还有相当的路程。
父亲藤原修也,冰蓝色眼眸和深蓝色头发,清俊温和而疏淡,有一双修长白皙的手,指甲剪得整整齐齐,看起来更像一个艺术家而不是家族企业的管理人员。
母亲藤原优子,有一头柔顺的黑发,黑色眸子的丹凤眼挑出妩媚风情,是个十分美丽的女子,只是眉间总是若有若无的一点轻愁。听说母亲是当代画圣青山如月的关门弟子,画得很好但画作不多,圈子中能藏有母亲的画是件很值得自豪的事情。
父亲母亲都很优秀,只是两人之间相敬如宾,平日里说话都十分客气,所以韶音推测,父母大概是联姻而成的婚姻。
这种家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轻松地过完一生吧,韶音很庆幸自己前面还有个哥哥,至少家业有人继承。说到哥哥藤原昭景,只是个近四岁的小男孩而已,每天却有很多各种各样的课程要学,于是来看自己时就会听他抱怨说国语和历史老师怎样怎样古板,剑道老师怎样严厉。每次听藤原昭景皱着脸诉苦,韶音就可以想见自己的忙碌未来……
有着二十六岁的思想却是一个小婴儿的身体,其实是件挺让人难受的事情。虽然韶音可以自如控制身体,但受到身体发育情况的限制,有很多动作她还不能做;至于说话,她不想伪装成牙牙学语的样子,所以在恰当时机到来前,她还是沉默为好。
日子就在韶音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偶尔四处爬爬练习一下手脚活动,或者对某些放在她面前的色彩鲜艳声音悦耳的事物表示一下兴趣中一天天过去了。
其间也有不大不小一些事情,例如藤原家那些有多年照顾婴儿经验的教养嬷嬷对这个和她们曾经照顾的婴儿都不一样的孩子觉得无从下手,幸而这位小公主于各种练习项目都相当配合;又例如韶音第一次发出声音,叫的不是“爸爸”“妈妈”,而是“哥哥”,因为那个无良哥哥老是把她翻过身来背朝上俯卧,美其名曰让她练习翻身,严重干扰了她的睡眠而让她不得不出声抗议。
轻松的时光转瞬即逝,很快便到了韶音周岁生日。一早她便被洗干净了换上新衣服,在母亲的怀中和父亲以及哥哥一起回横须贺的本家。
“少爷,少夫人,昭景小少爷,以及韶音小姐,日安。”在大门迎接的成田管家微笑着说,尽管韶音还被抱在怀里也得到了问候,果然是训练有素,“老爷已经在大厅和客人品茶了。”
“今天辛苦您了,我们这就进去。”藤原优子微微点头行礼,虽然只是一个管家,但成田很早就在宗主藤原彻野身边服侍,可以说是看着藤原修也长大的,也算是长辈了。
“待会妹妹抓周,成田爷爷也要来看哦。”被藤原修也牵着往里走的昭景不忘回头嘱咐,好期待啊,听母亲说自己当时抓的是家族印章、陀螺和书本,不知道今天妹妹会抓什么呢?
“好的,昭景小少爷。”成田管家微微一笑,继续指点仆人们做事。
“诸位伯伯日安,我们来晚了,十分抱歉。”走进客厅,藤原修也先向与座的几位老人躬身问候行礼。
“爷爷日安。”藤原昭景向正座上的藤原彻野行礼问好,又分别向几位老人问候,“幸村爷爷,真田爷爷,手冢爷爷,迹部爷爷,柳生爷爷,日安。”
“修也不必太拘礼。”柳生家主微微颔首。
“好久不见昭景,长得真快呀。”手冢家主点头一笑。
“这就是藤原家的小公主吗?居然是金银妖瞳,真是华丽。”迹部家主向藤原修也点点头,又给了藤原昭景一个笑脸,眼神却锁定在藤原优子怀中的女婴身上,“是叫韶音吧,给我家做孙媳妇怎么样?”
“不行哟迹部,这个提议可是我先和藤原提的呢。”幸村家主笑眯眯地说。
“太松懈了!我家也有两个很优秀的孙子!”真田家主也热切地看向藤原韶音。
……
之前几次见到祖父,对这个貌似温和却有着犀利眼神的老人印象很是深刻。能和祖父这样的人物坐在一起的,想必也不是什么简单角色。这一番话说出来,多少是戏言,多少是试探呢?韶音懒懒地掩口打了个呵欠,对于自己被作为话题中心没什么自觉。反正她还小。
“呵呵,我家韶音还小着呢,谈这个问题早了点啊。”藤原彻野圆滑地避开了话题,“既然今天的主角到了,抓周仪式这就开始吧。”
在有着波斯异域风情的纯羊毛手工地毯上慢慢爬着,韶音看着摆在自己身边的东西。
线装书本,代表知识,这个待选;天平……代表准则,自己不是很喜欢用准则这样的东西去要求别人,所以,放弃;画笔,这个是母亲放的吧,画画么,或者也是很有成就感的事情,待选;哎,青铜小钟,这是代表音乐……韶音脸上露出怀念的神情,作为柳悦音时,虽然一开始是被逼着学习音乐,但是到了后来,音乐就成了生命中不可取代的一部分了……
沉浸在回忆中的韶音犹自发愣,旁人反而看得着急起来。
“小音小音,选陀螺吧,这样将来哥哥可以教你网球哦。”藤原昭景把网球拿在手里,一下一下玩着抛接。他当年选的陀螺代表运动,目前除了剑道和柔道以外,他也开始握网球拍了。
“昭景,不能打扰妹妹。回来坐下。”藤原优子察觉到主位上的藤原彻野微微皱眉,忙叫回儿子。
“是,母亲。”有些失望的藤原昭景乖乖坐回位置上,仍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又开始爬动的妹妹。
被藤原昭景的声音唤回神,韶音接着看其他的东西。……这是?!在青铜小钟边上有一枚小巧精致的印章,材质是上好的鸡血石,细密温润,色泽纯净,一看便知价值不菲,更重要的是,印章上的是新月与八重樱,这是藤原家的家徽!
明明哥哥当年已经抓过家族印章了,这次祖父又把它放进来,这什么心理啊!
继承人,只要哥哥一个就够了。韶音打定了主意,却在心里生出恶作剧的念头,于是她慢慢爬过去,向家族印章伸出手……
父亲藤原修也没有出声,可是脸色明显一变;母亲则是露出担忧的神情;祖父,倒是镇定,不过眼中那一丝兴味是怎么回事?哼,老狐狸;还有哥哥……居然一脸兴奋并不住点头,果然还是小孩子啊,根本不明白家族印章的意义吧。
抓住了!印章边的青铜小钟到手——韶音微微一笑,接下来的就速战速决好了。爬啊爬,够到了,书本、茶杯,完成。
“知识,优雅,能歌善舞——藤原啊,你家的小公主真会挑!”幸村家主看着韶音抓在手上的东西,眼中精光乍现,刚才那伸向家族印章的小手在碰到印章的前一刻转了方向,如果不是巧合,这个孩子……不简单呐。
“确实,不愧是藤原家的孩子。”柳生家主也点头表示赞同,“将来会是大和抚子般的公主吧。”
“唔,真是个华丽的孩子。藤原,你家的孙女我可是越看越喜欢了。”迹部家主挑眉道,“考虑一下我之前的提议怎么样?”
“动作敏捷,手脚修长,若是学武也应该是好苗子。”真田家主若有所思,“藤原有没有兴趣让她学剑道?”
藤原彻野听着这几个老友的话,只是含笑不语。这三样物品对于女孩子而言自是很好的了,不过,若这孩子当时真的抓了那家族印章,或许会更有趣吧。他可是听说了,这个孩子从出生以来就没有哭闹过,总是安安静静的吃睡,物有反常是为妖,妖即不凡,那么,拥有金银妖瞳的韶音,会是藤原家的不安定因素,或是,机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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