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香白薇

　　电话还没有拨通的时候，就看到了母亲，她站在人医院门前，双手抱肩，今天的天气不冷，尚有阳光，但是我觉得好像下了雪。

　　“妈，洛雨他怎么了？”
　　母亲的脸色苍白，她一把拉过我的手，向医院里面走去，我跟在她后面几乎是小跑着，她走得很急，我能感受到她的手在不停地颤抖。
　　看见躺在床上的洛雨时，忍不住眼泪溢出来，捂着嘴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洛叔叔走过来，拍拍我的肩。
　　洛雨的眼睛瞪得很大，他望着窗外出了神，很久他才回过神来，看着我，叫我“姐”，他的声音很轻，记忆中他似乎从来都没有用这样的声音叫过我。

　　我走过去，在床边坐下，眼泪不争气地流。

　　洛雨轻声说：“爸、妈，你们出去一下好不好，我有话想对姐说。”

　　“好、好。”母亲的声音颤抖着，洛叔叔搂着她出去了，看着她削瘦的肩抽动着，只觉心里说不出的哀伤，门被关上了，病房里安静得出奇，我抚着洛雨额上的还浸着血的纱布，说不出一句话。

　　“是谁？”我问。他本来帅气的脸上明显得紫了一块，一看就是被人打的，洛雨在学校里从来都不曾打架，他行事一向低调。

　　洛雨冷笑，“还能是谁，Blue house那帮混蛋！”他的声音很小，骂出来的话却是恶狠狠的，我心里一惊，呆在了那里。

　　Blue house是夜修经常去的一个酒吧，那些人竟然找上了洛雨？我心里渐渐气不打一处来，他们竟然敢动我弟弟。

　　“你跟洛叔叔说了？”
　　“没。”他微微摇头，“这是我自己的事，何况爸的那个性子，一定会追究到底。”
　　“他没问？”
　　“问了，我说我在路上看见有人被打劫啊，然后我就非常英勇神武地把打劫的人赶跑了，嗯，受了一点小伤。”
　　“小伤？你这也算是小伤，洛叔叔信了？”
　　“当然信了，不信能怎么样？”
　　我点点头，十指握成了拳，猛然站起身来却被一只冰冷的手拉住，虚弱的手，比那天川莫的手更加冰冷，“姐，不要去，我不想影响到你。”
　　“姐不走，姐就在这里陪你。”我转过身对他笑笑，在床边坐下。

　　“我知道你一直都忘不了他，你到现在提起他还会伤心。”洛雨看着天花板，眼泪掉下来，落到白色的床单里。

　　洛雨继续看着天花板，他的表情已经变得很平淡，眼里充满了悲哀：“姐，对不起。”
　　“千万别说对不起，你从来没有对不起我。”
　　“嗯。”洛雨点点头，很安静地闭上眼睛，小睫毛上尽是水珠，他的脸越来越像洛叔叔，帅气而充满坚定。

　　站在Blue house门前的时候，两只手握得生疼，心里不住地颤抖，气得发抖。他们竟然敢动我弟弟，真的太可恶。看着那个巨大的Blue house的牌子五光十色地不停闪耀着，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这里有我很多的回忆，但已经很久没有来过了，就连经过也不曾，每一次都是绕着道走，而今天我却站在它面前，看着那几个巨大的英文字母，心里满是气愤。

　　我冲进去，耳边充斥着剧烈的英式摇滚乐，形形色色的男女在舞池里有节奏地扭动着身体。
　　穿过摆满了调酒香槟高脚杯的柜台前，五彩地灯光打得人眼花缭乱。
　　一眼就看到了吧台边高高的唱台上的人，走过去一巴掌扇在那个人脸上，几乎是用尽了全力，扇得手生疼。
　　这个染着五颜六色的头发，弹着电吉它的人满眼火光地看着我，他的左脸上明显地红了起来。

　　“夏明你干什么！”他怒目而视。
　　在这样的场合被一个女的扇了一巴掌，显然是丢脸到了极点。
　　我抬起手，正准备再扇下去就被拉住了，这只手的主人气力很大，我竟然一下都动弹不得。
　　他的手上有汗，手心火热。显然是拿过麦的手。不知道是那一巴掌的声音太响亮还是吼声太大，酒吧里一小部分的人都向我们这边望来。

　　“放开我，恒流。”我对着正紧紧拽着住我的人说，恒流松开了手，却没有离开，他眼神怪异。

　　我指着正捂着脸的人吼道：“你要是再敢动洛雨一下，我就……”

　　“你就怎么样？杀了我？”易晓非看着我，他站起来，五颜六色的头发遮住了眼睛，他正狠狠地看着我，恨不得把我看穿，“洛雨那小子怎么了，死了？他死了活该，要不是因为他夜修怎么可能会……”他突然不说话了，把电吉它丢到一边，走下台去。很多人盯着我们这一堆，我知道，可是我不怕。

　　“跟我来。”恒流拽紧了我的手，向柜台一旁拖，他一头酒红色的长发随意披在肩上，灯光打下来，红得有些刺眼。
　　我被拖得一步一步向前面走，挣脱地力气都没有。

　　他把我丢到柜台边，敲了敲柜台：“来杯红酒。”他的的头发遮住了半张清瘦的脸，一双细长的狐狸似的眼睛里好像随时有暗箭飞出，脸上的表情很明显地告诉别人，惹我就死定了。
　　服务生一定是被他这张脸给吓到了，马上把调酒放上来，躲到一边去了。
　　他拿过高脚杯，猛地灌了一口，然后看着我：“不要以为夜修拿你当宝你就可以随随便便不把我们当人看，洛雨是我打叫人打的。”

　　我气得浑身发抖，刚抽出手却被他反手拿住，他的力气大得我毫不怀疑我的骨头会断掉，“你要是敢打我我明天就叫人把洛雨给弄死！”

　　我猛然一惊，抬起头看着他，他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我，他是说真的，我相信。
　　他跟夜修在乐队里面是最好的朋友，夜修的死我有多伤心他就能有多难过，这个我知道，但是我绝对不能让洛雨再受一点伤，我看着他，一字一句：“你最好不要动洛雨，不然我就把你们所有的事都抖出去，你要是不想连累你这些所谓的兄弟姐妹，就给我小心点。”

　　这句话很有效，恒流马上就被我的话震住了，不再说话，他又猛地灌了一口酒，指着外面说：“夏明，我真的太小看你了，你走！”

　　我转身离去，再也没说话，心里真的很生气，洛雨从来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要承受这么多不该承受的痛苦，我的心里尽是内疚。

　　走出Blue house 的时候，易晓非站在路灯下猛地抽烟，我走过去，站在他身边很久，他连看都没有看我一眼，我小声道歉：“刚才真的对不起。”
　　其实误会，也是因为易晓非经常说，总有一天会把洛雨好好修理一顿。

　　易晓非摇了摇头，把烟头扔在地上，狠狠踩上去。
　　“想不到你还是这么个烂脾气，除了夜修谁受得了你。”

　　我笑了笑，觉得心情一下子变得开朗：“才不是，已经变了很多了，我今天只是气晕头了，谁叫他们动洛雨。”
　　“你弟弟还真幸福，做为朋友我给你一句忠告，不要被亲情冲晕了头脑。”
　　“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意思。”
　　一阵风吹过，有些凉，我把手放到口袋里，打算转身离去。

　　“夏明，洛雨知道得太多了，你再护着他，他早晚也是会出事的。”
　　易晓非的声音伴着风声传来。

　　“你们那些肮脏的事，我也知道，如果先出事，那也应该是我才对。”我冰冰冷冷地回答。

　　“是他告诉你的，你要是不知道，也就不会因为这个要与夜修分手，你不知道，夜修也就不会死。”
　　“那又怎么样？他太固执，自以为是。你以为你们这些富家子弟犯下的这些事，就永远没有人知道？你以为你们就一定能逃得过法律的制裁？易晓非，天网恢恢，你们尽早收手吧。”

　　“收手？已经掉进去了，又何来收手，夏明，你太天真了。”

　　洛雨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我并不清楚，总知在一个宁静的夏夜，他把我拖出来，然后告诉我Blue house与多综地下洗钱案有牵扯的时候，我惊呆了。
　　那时我还怎的不敢相信，跑去问夜修，这是怎么回事。
　　还记得当天下起很大的雨，在Blue house的包间里，夜修低着头，沉默了许久。
　　“夏明，这不是你该管的事。”他说。
　　“这么说你也与这些案子有牵连？”
　　“总会没事的，你就当做不知道吧。”
　　“为什么？”
　　“我说了，这不是你该管的。”
　　显然他不想再讨论下去，起身走出包间。
　　我失望及了，从来没想过，这个在我眼中只是有一点坏，有点无奈，喜欢泡吧与音乐的大男孩居然在这里与那些我并非熟悉的人，干着那些令人不耻的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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