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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猫儿,这云台山上的梅花,可比的了你院里的那树?”
乍到云台山,李长庚与杨戬布局不提,然而白云瑞那般性子,即便是身子里似有旧伤痛入骨髓,却照样少不了游玩一番,在山间行路,心情大好的白云瑞自然更也闲不住,手里玩拿着唐刀,偶然瞧见路边几树夹雪露头的梅树,便倒拿刀鞘指了过去,眼底戏谑不已。
展昭无奈笑道,“云瑞问得好没道理,这花未开,展某从何而知,虽说雪中梅好,但总归要雪化了,花才能开好。”
白云瑞挑眉大笑,趁了展昭不注意,凑过去一把勾住了肩头,一双桃花眼灿比天月,这人眯眼笑道,“猫儿好生狡猾,答不出来便推脱责任,那雪化净了,可真就是要开春了,到时候,白爷爷可要亲眼看个清清楚楚!”
展昭但笑不语。
山峰入云,雾气缭绕,鸟瞰云烟内里,如身置巅顶,一览天地。
展昭只静静地看远方迷雾,久久,以极轻的声音,念出了三个字。
白玉堂。
落日染云成河,红墨瓢泼大地。
从盛夏少室古林间那场参透破云禅钟的山雨里,便弥漫了六合的涌雾逐一洗净,入冬了在腊月挺了一身铁骨铮铮的寒梅在挣扎着看雪化春来,一步一惊心,隔靴搔痒的重重试探终究是叫人不耐。
男儿郎既心明目净,便决计没有那些个婆妈迟疑。
彼岸红花迷雾,于剑锋之下,不堪一刃。
白云瑞瞠大了双眼,落日残红一寸一寸深深刻入眸底,凝成成片的灿烂。
然后,再对视时,这人蓦然笑开,道,“臭猫儿,白爷的话你可听没听见,若是不如这里的好看,白爷可是要叫你好看!”
雪化了,便是春来。
李长庚与杨戬二人所布之局果然与众不同,白云瑞竟也是平生头一回见。
山石洞府,八卦图里藏乾坤,六角丹炉,一颗磨成剑形五彩石,处处玄机,所费多少心血,便是行外人也可瞧得出来。
展昭拱手笑道,“二位辛苦了。”
白云瑞到向来是个挑刺的主儿,长刀一指,挑眉道,“白爷枉受了这些个罪,二位,好歹要给爷讲个明白?”
杨戬脸色一沉。
李长庚忙扬了袖子打哈哈,道,“白护卫,功夫可不等人呦,没觉得身子骨越来越不好使唤了、这要过了时辰可是要丢命的……哈哈、哈……哈……额,咳,其实事情的缘由是这样的……”
李长庚哆嗦了一下,清了清嗓子,佯装没看见杨戬的眼神,“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小孩找娘累得小孩他舅那个难做啊小孩他舅先是教小孩怎么找娘找到娘后小孩他舅还操心又弄了块石头在上面写了个教本教小孩怎样别把娘给丢了结果这小孩不争气啊没把娘丢了倒把那块石头给丢了……唉唉白护卫你别露出这种表情千真万确事情的确是这样的!”
白云瑞手有点微微颤抖,扭头去看脸色更沉的杨戬,忽然朗声大笑。
杨戬捏紧了掌中玄色长扇,愣是生生的忍了没去砍人(指李某人-v-)。
展昭只站在一旁,看白云瑞持刀大笑,那笑声直破九霄,似将要响遏行云,一如当年锦毛鼠月下潇洒长啸,一时间竟有些恍若隔世,缩手入袖,轻轻触到了袖内箭匣,恍一恍,嘴角却亦是一个真切的笑容。
日沉入海,月升三空,万星入轨。
李长庚从石台上抓起一坛上好的女儿红,抬手就向白云瑞抛去,白云瑞什么样的身手,自然不可能怕他这暗算了去。扬臂探手,好不利落。
“白护卫,展护卫,二位只需端坐于此,把酒漏夜。”
李长庚双手一抬,异象乍出,阵中顿起满地飞雪,片刻后,雪积三寸,五彩石当空悬坠,流光溢彩。
白云瑞——白玉堂,此人剑眉斜挑,却无半分惊诧,闻言只托了酒坛,直直踏入阵央之侧,半点迟疑也无,端的是潇洒端的是狂狷。他斜身坐入雪中,奇的是雪竟不溶,白玉堂却也没给半点理会于此,只拍开酒坛,饮一口,再朝高里举起,只看展昭。
展昭朝李长庚、杨戬二人微微拱手,再转身,一步一步地踏入阵央。
杨戬盯紧了展昭,看他端坐在五彩石之下,微眯了双眼,最终是勾起了嘴角,轻轻哼了一声,再扭头看李长庚。
“星君,我们走。”
在汴梁时,李长庚与他在周家茶楼上顺着游仙枕的仙识寻到此人,那时李长庚掐算,说这人是有福宝相之人,只可惜命格曲折回环。
在山西时,他对展昭说了一席话。
“五彩石于歹人所用,天下轮回于此打乱,若放任下去,不出三年,狱鬼涌出,人不定魂,天下必然生灵涂炭。
“且不说此,单提游仙枕给你冥识,白玉堂身魂异处,此人命中死劫虽被打断,却被拉入了逆天之行,一年之内定要饱经万箭穿心之苦,第二年,必将死于非命。
“展昭,你若愿住我行阵,我便助其破死劫,不过天地之命自有定数,以五彩石更正时空,却要血命为祭,你可有此胆量?
你可有此胆量?
云台山洞中寒气逼人,夜色沉沉,五彩石悬在空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展昭再接过白玉堂递过来的酒坛,一把抓紧,仰头便灌,烈酒溢出来,只抬臂一擦,好不狂放,好不恣意,端的便是那江湖中南侠之姿。这人再回过眼神来时,眼里晶亮,只朗声笑,“白玉堂,好个白玉堂,你那冲霄楼闯的好哇!!”
说话间,扬手便砸了那酒坛,白玉堂不管不顾,再拍开一坛,双目一瞠,“那自然是好,白爷岂能等着你这三脚猫来砸场子?”话毕,仰头又喝。
“呔!也只不过是落得个万箭穿心,说什么英雄好汉,也不过是刺作了只锦毛刺猬!”展昭目露狠意,声再度拔高,“倒最后,怕那尸骨也寻不回来,早早作成灰!”
“哈哈哈,白爷便是万箭穿心,也强过你这臭猫!若换你闯,莫说三楼夺印,怕是那大门也能跺了你的猫脑袋!”白玉堂腾地便站了起来,一双桃花眼如今竟是瞠的血红,一股子狠劲上来,半坛美酒直直地朝展昭砸去,展昭单手撑地,翻身便起,一把抽出巨阙,酒坛迎面而来,愣是被生生断做两截,脆声砸地,若轰鸣,炸亮了锦毛鼠的双眼,霎那,铿然一声,唐刀亦横空出鞘!
闪了森寒的刀光剑影,腾龙出世,上古的巨阙光芒大盛,烈然直咬向唐刀咽喉,唐刀岂是易处之辈,冷电乍响,又是凛声反击。雪煞三空,星笼万丈。
一时间刀走九龙道成魔,那是煞得连魔神亦要让其三分的锦毛鼠!
剑剑入引火升九渊,那是傲的铁骨铿锵抵过千岩万石的展南侠!
刀剑相抵,说什么命中有轮回,天地有律规!
哪里的楚狂人,只狂歌仰天笑,直逼苍穹云层断。
地角寒敛,天歌云飞。绝域苍茫,只消寒啸一夜,单求个酣畅淋漓。
鹏同风自可扶摇裂云九万里,再回头,白骨蓬篙又何妨!
舍了巨阙,弃了唐刀,抛了什么阳湖拳路,扔了什么名家掌法,剩下的皆是近乎于以命相搏。
以命相搏。恨不得血肉相溶。
几乎战红了眼的白玉堂,忽闻远霄一啸悲雁长鸣,凄绝声断,恍然掌中一滞,命脉便尽数握进了展昭手中。展昭亦停住,下一刻,伸手死死地抱住了眼前人。
“白玉堂!”
“白玉堂!白玉堂!”
声止三处,白玉堂忽然愣住了,他只觉得耳侧有火热的星点灼得自己极痛,然而这一瞬,他好像什么都明白了,然而预想中的狂喜尚未来得及,便蓦然只觉心中大恸。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缘未到伤心处。
铁性的汉子,一生只有三种泪水。第一种,是落于生身父母,撕心裂肺感天动地。第二种,是献于天地九州,为中原万土苍生百姓。
而这最后一种,他的确是未曾料到,展昭将这最后一种泪,流在了他的名字上。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缘未到伤心处。
而这最后一种,但凡血肉之人都不可躲去。万丈的红尘缱绻,贪、嗔、痴、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失荣乐,人生七苦皆无惧,再缠上两种青丝,便是祈求偕成雪色,于是世间便出了情。
刀光剑影在墨色里淡去,唯独剩下一种冰凉的火热。
那人流泪时太安静,仿佛一块玉,在无声地融化。
夜太浓,酒香缭绕。白玉堂忽然想起那开封府猫窝的寒梅,雪还留着料峭呐,他一路踏星,然后他便听见雪花在那人脚下碎裂的声音,那么清晰。分明夹雪的冷风依旧直直地冻到人骨子里去,然而他却恍然间觉得像回到了陷空岛的苇荡,满目的芦花,软绿的雾气与潮湿的水汽,苇影浮动,月光照亮了水纹。
白玉堂一把用力回抱住那人,只觉得似乎依旧抓不住了什么,就在展昭耳侧说,“臭猫,白爷可要去看梅花,若是……若是……”他想若是你违了约,白爷可饶不了你。可是他却忽然说不下去了。
他看见展昭露出了一个微笑,然后慢慢地说,“玉堂,你听我说。”
“我展昭这一生,只觉有幸遇见锦毛鼠一人。”难怪有人说南侠温润如玉,那人笑的温和,白玉堂忽然觉得那种凭空丢失的欣喜又回来了,兀自在胸口里膨胀。
“得共君一时,此生不悔……只怕……”
然而,他尚未来得及笑开,却只觉的一股大力将他推开。
“要谅展昭私心……不愿死而留恨……”
展昭还没有松开他的手,可话就停在这里了。
然而白玉堂却睁大了眼,眼底血光一片,他几乎觉得不可置信,不敢相信地看着那出现血光中央的彩石剑尖。
开封府猫窝的梅花一瞬间开满了天际,红得就像燃烧起来的血液,陷空岛的白色芦苇一瞬间浮尽了天空,月光照亮的水纹,然而却有风把映在中央的微笑吹散,月亮亮得几乎要落泪。
声音消失的时候,白玉堂只想捞住那个笑容,可是血却浸透了他的手,然后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地上不化的雪净开始溶了,温热的鲜血化了血,然而梅花尚未开好,就凋零的满滴殷红。
雪化了,就是春天,又一度草长莺飞,将是花满月圆。
白玉堂静住了动作,他托住展昭下坠的身体,努力用手挡住血,哪怕血依旧要顺着指缝向下流,那闪着无色流光的利器在逐渐消失,可是血却无法停止,就像一种凭空腾显的惶恐,不可置信在少年锐利的脸上逐渐凝固,他的手颤了颤,眼底的神色就像水面的一段流影,辗转寂凉。
白玉堂挡在展昭背后,从来不是为了保护,而只是因为,他的背后,需要展昭。
同样,展昭亦然。
展昭,你背后就是白玉堂。
这不过一场南柯大梦,你明天睁眼看来,你背后就是白玉堂。
可是,天怎地已经是亮了。
——T!B!C!
TMMD,没有完!!!
要是完了就BE啦!!!记住,这是HE!!!
别跟俺扯五爷怎么不抢救!!!剧情需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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