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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差阳错
千年前——
那时的非红还是天庭的百花仙子,绚烂如夏花。
又值千年下凡之时,偏巧听其他仙人们说葵县正要举行百年难得一见的万花节。作为一个惜花之人,这是何等振奋人心的消息。于是百花仙子便把落脚的地点定在葵县。
葵县那可真是个美丽的地方,今天看来依然是如此,只是已然承载了千年的记忆。百花仙子孤身来到葵县。可巧的是她刚一落脚,抬头便看见“万花楼”的牌匾。
当时百花仙子还天真地以为自己来到了举行万花节的地,便兴匆匆地进了万花楼。初下凡间,非红尚没有打算让其他人看到自己。
刚进去,却听到阵阵哭声。哭声极低,似乎是拼命压抑着,却反显得凄惨。百花仙子心一惊——这人间莫不是发生了什么惨案。循着哭声而去。
“哭什么哭。我的姑奶奶们,你们就别再触嫲嫲我霉气了。要是个个都跟菲菲丫头一样,这万花楼还不得关门大吉。”一个头上插着根大红花,满脸涂着厚厚胭脂的大娘正拿着手帕指着一群姑娘叫骂。
那群姑娘乖乖地站在一旁,既不敢答话,又控制不住眼泪直掉。
“这丫头,也是凄凉,来到这世间,就是来遭罪的。”嫲嫲语气一转,手帕一挥,几个粗壮的大汉上前听命:“罢了罢了,嫲嫲我就做一回好人吧。把菲菲的尸体运回去给息乐那臭小子吧。算老娘我活该倒霉,做这亏本生意。”
那嫲嫲手一挥,几个壮汉便出现,将那尸体抬出。又听那嫲嫲抱怨道:“实在是晦气。白花花的银子买进来,如今还要嫲嫲我给她收尸。你们几个快回去梳洗梳洗,这万花楼今天晚上还要营业呢。”
姑娘们便纷纷告退,刚退到门口,却听那嫲嫲叫住他们:“今天这事,要是有谁胆敢传出去,嫲嫲我就打断她狗腿。”
“嫲嫲。不敢。”那几个姑娘几乎是异口同声。
百花仙子悄悄地退下,原来自己误闯了的便是烟花之地。虽然从来没有来过,但是却也听仙人们说过,不是个好地方。这菲菲姑娘也是个可怜的人,可是自己又能做什么呢,来到凡间,法力便被禁用。
“小判。”出了万花楼,百花仙子远远便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地狱判官和黑无常。判官和孟婆关系极好,自己去看孟婆的时候,虽然只有几面之缘,却是十分投缘。
“百花仙子?!”活泼好动的小判,在凡间看到熟人不免心花怒放,要不是黑无常拦着,恐怕早已跃身扑向百花仙子,“百花仙子,你的千年之期到了?!”
“恩。”百花仙子骄傲地应道,下凡并不是天庭的死规矩,虽非千年之期必须要下凡,但是千年才有的一次,每个人都不像错过,“小判也是吗?”
“我哪有这个命啊,刚刚去完成了一个苦差事。”小判挥了挥手里的生死簿,不满地嘟了嘟嘴,“不过是个可怜的人,死对她来讲也是一种解脱。”
“可是个叫菲菲的年轻姑娘吗?”
“你认识?”小判惊讶地望着百花仙子。
“我一下凡,便看见这姑娘从万花楼抬出来。”。
“这姑娘也是可怜。四岁的时候便被卖去一大户人家做奴婢,后来被那人家的少爷看上。虽然是个花心的少爷,但生活总算是有了盼头。不料那家老爷一死,财产都被亲戚给霸占了,剩下一大堆的债务,少爷将她卖与万花楼抵债,倒是个性情刚烈的女子。宁死也不愿意沦落风尘。希望她下辈子能出生在一户好人家,不用再辛苦度日。”
小判摇了摇头:“算了,不谈这等伤感之事。你们可就好了,听孟婆说,月老这两天也要下凡了。”
还不等百花仙子回答,小判望了望手中生死簿发出了蓝色的光芒,无奈地看了看百花仙子:“又有差事了,先告辞了,后会有期。”
百花仙子虽然在天庭听过人间的苦难,但毕竟天高皇帝远。如今看到惨剧发生在自己眼前,心中的愤慨难以得到纾解,不远处还可以看见那两个壮丁抬着菲菲尸体的担架。这个可怜的人,自己要是下凡再早一点,也许便可以救下她了。她一生凄楚,死后恐怕也没有人记得有一个叫菲菲的女子曾经这样卑微地活着。
她只是这群不幸女子的其中一个,自己已经错过救她的机会。像她这样的姑娘,或许在人间,还有,而且不少。自己下了凡间,便没有法力。无力救这群可怜的人。那么如果从这个可怜的姑娘下手,号召其他人自救呢?百花仙子当下暗暗下了决心,菲菲,就让我用你的名字,代你好好地活十个月吧。我会给世人一个崭新的菲菲,不再凄苦。
所谓的借尸还魂,并没有凡间传说那么简单。仙体进入尸体之后,要通过一段的时间让自己的灵魂适应这个躯体,最基本的一个要求便是臭味相投。让自己的气息保持与这个躯体相同的节奏,否则对于躯体的心脉将会造成过重负担。最坏的情况便是只能借尸不能还魂,尸体继续腐烂,而待在里面的仙体也会白白耗费精力,身心俱疲,影响自己的修为。
借尸还魂,一当下了决定,便如同誓言,驷马难追。非红选择了一种并不那么顺当的方式降落人间,也许这也是为什么离开的时候,从此世间再无百花仙子,有的只是非红。
听说借尸还魂有一个复杂的过程。这便是翩翩选择以借尸还魂的方式降临人间的重要原因,说穿了,也是年轻人一时热血。
相较于百花仙子率性的借尸还魂,月老,下凡的时候,则慎重得多了。他先是通过其他仙人了解到这一个月里葵县将有三个人离世,一个女的,两个男的。女的磁场不合,自动排除。这两个男的有一个年纪已经过半百,自然不在考虑的范畴。由于翩翩一贯坚持的英俊潇洒原则,另外也考虑到借尸还魂的特殊性——身体和灵魂要合二为一。
所以他的目标便是葵县西城的息乐,此人据户籍上所画肖像看,符合翩翩设定的一定要是美男子形象,此乃其一。其二,借尸还魂还需要考虑多方面的因素,比如他的人际关系背景,此人家道中落,过往的亲戚都翻脸不认人,这也免去翩翩应付其身体主人在人间的复杂人事关系,可以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其三,没有更适合的人选了。
翩翩算好时辰,便降落人间,赶到葵县西城息乐的小木屋,看见了地狱判官,立马便藏了起来。说起这小判,与自己的天敌孟婆,那哪是臭味相投四个字可以简单阐述的。这世上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所以翩翩选择躲在小小的猪圈里,宁肯自己忍受短暂的委屈,也不愿直面鲜血的惨淡。
勾完魂,小判与黑无常便带着息乐离去。在人间看到息乐被带出的灵魂,还真真是美男子,翩翩得意极了,自己还真是神机妙算。前往那破陋的小木屋,翩翩心理很是忐忑,借尸还魂最忌上吊自杀,如果已经被放下还好,如果还挂着,借尸醒来之后也不过是再死一次。而这息乐孤家寡人,无亲无故,如果是上吊,想必现在还是悬着的。闭着眼睛迈进小木屋,地上躺着的息乐衣衫褴褛,趴在地上的,虽然看不清脸,但是瘦弱的身板,似乎在昭示着他的身前并不如意。而这些都是翩翩早就清楚了的。
翩翩喊了句“天助我也”,便飘进这身躯。拼命让自己的气息保持与息乐的身子相同的节奏,息乐的脉搏很弱,翩翩也不敢性急,慢慢地感觉息乐的脉搏,以防止自己白耗仙力,又对息乐的身体造成严重的负担。
缓缓睁开双眼,眼睛有些痛,可能跟身体缺水有些关系,狼狈地到院子打了点水,给自己服下,凡人,一日三餐就是麻烦。喝了点水,才缓了点劲。
“这里这里,就是这里。”听到门外有些喧哗,翩翩起身而立,探出门外,却见两个壮汉抬着一个担架朝着小木屋走来。也许真是天意,百花仙子睁开眼睛在人世间听到的第一句话也是这一句。
“你是息乐。”其中一个壮汉横了横眉,满脸的不屑。
“正是在下。”翩翩心里一惊,计划似乎出现了一点小小的变化,难道这息乐在外面闯了什么祸?
“这是你忠心的奴婢的尸体。”另一个壮汉,鄙夷地瞧了月老一眼。说完,理都不理月老,如同唾弃一个过街的老鼠似的。只留下一块白布,一副担架,还有一具尸体,以及莫名其妙的翩翩。
翩翩并未打算与息乐有任何的瓜葛,不管现在息乐在人间还有什么麻烦,都与自己无关。可是,看着地上的担架,人总有恻隐之心,更何况善良的翩翩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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