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衣 夜枕霜

　　碧辞殿。
　　白沂一袭苍青长袍，碧色滚边，高高地端坐于大殿之上，身侧尽是衣着华贵的名声显赫之人，足见阵势。
　　我垂着首立足一边，抬眸望了望白沂的衣袂。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目光扫视全场的震撼，甚至对于角落的停留。墙角徘徊着一个女子，略施粉黛，清水出芙蓉之感，腰带蹁跹。我仅仅凉凉地扯动唇角，眸色悄无声息地对上了一双刀刻般深邃却温暖的眼睛。笑意充盈，那个人坐于大殿中央。一袭深蓝且印着金亮鸟兽图的丝绸长袍，纹样工笔细腻，雍容之气势更衬人慵懒之气质。他骨感的指节轻轻叩击玉椅，一次又一次，声音湮没在嘈杂中。我们的笑意皆转瞬即逝，饶是武功高手都无法察觉。因为我们拥有同样傲人的瞳孔。
　　这位高座于碧辞大殿上的男子，正是此次会场之主人——江云尹。他即便是身处喧嚣闹市，我也必然能够毫不犹豫地识出他，他的灵瞳与我相撞的刹那，我们就深知彼此是这世间唯一的瞳力竞争者，却亦是独一无二的知己，纵然我们往昔素未谋面。
　　这灵瞳是世人朝思夜想的宝物，亦是我们二人藏匿一生的伤疤。修得瞳力的苦痛，想来也唯有傲骨可当。因而世人再奢求，也不得。
　　“那便是江公子？年纪如此之轻竟有这等内功，相距几里都能感受到他的冷傲，当真是令人又敬又怕！”
　　“可不是嘛，传闻他的瞳孔可以杀人于无形……真是可怕。别看了别看了。”
　　“这瞳，据说还有一人也在七年前修得了。”
　　“什么！江湖上还有哪位高人修得如此之久还不露声色？”
　　“听说是白府的人，这几年血雨腥风，不是都因惹上了白府吗？你看白公子，得以和江大人一同坐于大殿之上，但你可曾见过他出手？手下隐有高人罢了。”
　　……
　　会场的人愈来愈多，人们的讨论声也逐渐被湮没。我轻笑，转身默默抽身人群，心下悲哀自嘲——原来我不过是世人眼中白公子的一把刀罢了。
　　一把隐而不可露的刀，不仅需要以血泪护着白沂，还要护白府下的叶婈周全。而刀本身，永远不可拥有姓名，更绝无身份。
　　如此，即便是他兑现了厮守一生的承诺，我又能够以什么身份存在于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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