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犬霸狼

作者:歇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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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07


      明天过后又是每个学生又爱又恨的国庆小长假——爱在放假了不用上课,恨在不用上课但还有作业——住在宿舍的学生或喜或悲地收拾起行李,准备从老师的唠叨中逃离,回归妈妈的唠叨。
      “其实我宁愿天天上学,放假回去还得被老妈念。”郑庆华抛下手里那件死活塞不进小行李箱的衣服,大字形地躺到地上,“什么‘给你那么多天作业还写不完’,这不当然的吗?没放假就一天一份作业,放假就一天十份作业,怎么可能写得完!”
      “放假只给一份你也写不完,”江流台笑了一声,当中的嘲讽意味很浓,“所以阿姨的重点不是‘那么多天’,是‘你’;为什么其他人都写得完,就你写不完。”
      郑庆华咧着嘴警告:“流台兄,没人跟你说过不能乱说实话吗?别学你竹马。”
      “我就爱学。”江流台又是一声嘲笑,“你那些衣服要是不先叠好,就是在增加衣服的体积、浪费行李箱内的空间;哪怕再给你三个行李箱,你也放不下。”
      “……闭嘴!”郑庆华把手上的衣服揉成一团朝江流台扔去。
      同样是说大实话的人,为什么国师大人说的实话没这么恼人?
      对江流台的讨伐即将展开,郑庆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整个宿舍里只有他俩在收拾行装,“封哥,你不回啊?”他问。
      狼封微微抬头看天,叹了一大口气才慢慢转向他:“你说呢?”
      “啊?”郑庆华半张着嘴,摆出了一副蠢而不萌的表情。
      “他回不了家啊。”江流台好心地帮忙回答,免得他要自揭伤疤,“刚开学的时候不就说过了吗?”
      虽然郑庆华那时就没听懂为什么他回不了家,但结论懂了就好。他惋惜地“噢”了好长一声:“那这留给你吧,但请用回阁下您自己的帐号。”他将自己的笔电连带各种游戏,郑重地交到狼封手里。
      狼封知道自己那还成的技术和对方相比还是差了不止一点,但不代表他会坦然接受这种“假请求、真嫌弃”,于是他咬牙切齿道:“老子不稀罕!你那帐号打怪跟切菜一样,没意思。”然后就将他的笔电收进了抽屉。
      “我以为你要把笔电还他了。”
      声音从门的方向传来,那是岑国师回来了。他拖着疲倦的脚步走来,还打了个大哈欠:“切菜那多有挑战性啊……”
      “我是不会因为别人而跟自己过不去的。”狼封冷哼一声,示威似的朝郑庆华抬了抬下巴,“你……那是什么表情?”他被郑庆华的脸给逗笑了。
      听见他的话,其余两人一同抬眸望去,只见郑庆华再度摆出了那副蠢而不萌的表情。他抬头看了看岑国师那张空荡荡的床,又低头看了看那张空荡荡的书桌,最后傻着眼直盯着面前的本尊,并带着惊慌问:“你哪来的?”
      “……你生物不行当初怎么不选文科呢?”岑国师顶着一脸和善,把江流台当时嘲讽熊的话拿来用了。
      郑庆华迷惑地搔了搔腮:“哎我的意思是你刚去哪了?”他以为岑国师一直都在宿舍里头。
      岑国师只是笑笑,并不介意对方没留意到自己其实早在放学的时候就没跟他们在一块儿了,毕竟他的存在感向来就弱。
      至于他去了哪……
      “还不是因为你们!”他佯怒说。
      自开学以来,高二三班和熊独一之间的纷争就一直没停过。从第一天中午惹的祸,再到一星期后的一场小架,所有的一切都成功引起校方的关注,并发誓要好好整治这班学生。
      而这班学生是懂怎么火上加油的。学校这头刚发了个誓,他们那头就在难得消停了半个月后,在学校附近约了场大架,一打就是一宿,简直不让人睡。
      校方想当面谴责他们的行为,可又找不到谁真的参与了。不过天无绝人之路,校方虽然没办法找出所有参与者,但却能肯定高二三班肯定在“谁”之中,所以学校就找老成去了,所以老成就找班长和纪委去了。
      “我当时就是没睡醒才会答应做这份苦差。”岑国师苦着一张脸假抽泣了两声,然后那句“没睡醒”就起作用了,他又打了个哈欠。
      狼封无奈得笑了起来:“你不是刚回来吗?”
      “刚回来和累是没有冲突的。”岑国师回答。
      “可你刚起床也打哈欠啊。”郑庆华说。
      岑国师重叹一口气,用关怀智障的眼神看着他,反问:“刚起床不能累吗?”
      “可……我再想想。”郑庆华被怼得没话可说,却还在思考着能怎么反驳,也不知道是哪一点刺激了他的好胜心。
      同样被燃起斗智的还有一个,狼封绞尽脑汁,就想找出一个打哈欠和累没关联的理据。
      “别管他们,岑岑来!”江流台拍了拍大腿,朝他张开手臂。
      见状,岑国师动作流利地上前翻身跨坐在他身上,顺势搂着他的脖子,还满意地蹭了蹭,“这个自热抱枕不错。”他说。
      看见他像个巨婴那样躺在江流台身上醖酿睡意,狼封莫名不悦。他屁股连着椅子挪到两人旁边,直接上手用抢的:“封哥抱!”
      岑国师还没来得及惊呼,就被转移到另一个人的腿上了。
      郑庆华前一秒还在被怼得怀疑人生的世界里,下一秒就看到他的室友居然在抢男人,“不悦”二字彷佛刻在了脸上:“哎你们在干嘛!”
      狼封用力地抱了怀中人一下,张口就是一句忽悠:“在试宿舍里哪张椅子最舒服。”
      郑庆华“哼”了一声,用力拍了下大腿:“不识货!爷让你体验什么才是真正的舒服!”
      “这只说明你大腿有肉,”岑国师无情地怼了一句,“而且尽是肥肉。”
      “我——”郑庆华说了一个字后,第n次闭上嘴巴,然后窝在自己的行李箱旁自闭。
      每个宿舍里总会有一个人负责被欺负,而在这个宿舍里,那个人大概就是我……啊不是,没有大概,就是我。
      郑庆华抽泣了两声。
      狼封缺德地笑得整个人都抖了起来,这才松开了那双一直紧抱着人家不放的手:“去吧小天使,咱家警花孤独寂寞觉得冷。”
      岑国师笑得一脸无奈,起身走到郑庆华的行李箱旁,把里面的各种榨菜和梅菜干拿出来,叠成豆腐后再放回去,一切动作自然得像那行李本就该由他收拾那样。
      “来吧小可怜,弟弟给你个爱的抱抱。”他微笑着张开了手臂。
      “国师大人……”郑庆华流下了感动的眼泪,二话不说便将人拦腰抱起,“让你庆叔抱。”
      “……我终于能体会到被男人抢是什么样的感觉了。”岑国师配合地枕了上去,还佯装陶醉地说,“啊,是钱的味道。”
      狼封哼笑一声:“这宿舍里有哪个没钱的味道?”
      岑国师回头看了他一眼,马上换了一副同情脸,“这里谁没钱味儿你还不知道吗?”他反问。
      “嗯?”狼封挑了挑眉,心道自己也好,江流台也好,郑庆华也好,家里最起码都是小富,不管嗅谁身上都有钱味儿啊。
      难道是以为我在说他?可不对啊?他那同情脸怎么可能是给他自己看的呢?
      “还是说你国庆准备回家了?”岑国师贴心地给出提示。
      宿舍里其余两个人同时缺德地嗤笑出声,狼封愣了愣,脑袋这才转了过来:“……我艹。”
      ——其实这个宿舍里并没有谁总会被欺负;在座的每一位都有可能会被口头上攻击,只差在谁是今天第一个受害者。
      经过了大半天的努力,他们总算把东西收拾好了。看着面前两个拉好的行李箱,狼封又是叹了一口气。
      哎?等等,两个行李箱?
      宿舍里有四个人,江流台回、警花回、我不回,那小天使呢?
      狼封倒抽一口气,抬头的瞬间,眼睛冒出了一丝亮光:“你不回去啊?”
      岑国师抿了抿嘴,指向书桌旁一个肥嘟嘟的背包:“是早收拾好了。”
      然而,这速度只是因为他本身效率高,并不是因为他有多积极;若是有看到他的脸,其实不难发现他此时的表情跟狼封一样难受。
      他们一个想回但不能回,一个不想回但得回。
      “咱俩交换吧。”狼封苦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
      岑国师一怔,轻笑了出声:“好啊!”
      但下一秒,他又拉下了脸,“可是不能。”他说了一个残酷的真相。
      狼封严重怀疑这家伙是故意的。
      似乎是终于意识到自己的火力过猛了,岑国师带歉意一笑:“虽然是故意的,但我错了。”
      狼封噘了噘唇:“勉强原谅你吧。”
      正当宿舍里看似回归了平静,江流台的一声清咳打破了这短暂和平。“狼封啊,既然你不回去呢……”他把尾音拖得很长、很长。
      狼封战术性后退了一步,但这无阻江流台的攻击。
      “请记得,一你没啥钱所以出门请关电源,包括但不限于灯、风扇、空调、热水器;二你现在不是在家里,所以请记得要每天扫地、擦桌、扔垃圾,还有洗厕所;三宿舍就你一个人,一天也就顶多两套衣服,所以我警告你不要每天都开洗衣机,手洗衣服没很难,也别给我攒到我们回来那天;四——”
      下删十分钟的发言。
      真的是差点儿就忘了,岑国师的毒舌其实是江流台那唠叨式怼人的分支。但多亏了他,狼封现在不想回家了,因为他老妈肯定更爱唠叨。
      就是现在不想回家的人可不止岑国师和狼封了,整个宿舍的人都不想回家了。于是第二天,他们三个一直磨到下午茶都吃过了才叹着气离开。
      换作是往日,刚吃完下午茶的这段时间是宿舍里最热闹的时段,因为要吃的吃饱了,要睡的也睡饱了,每个人的状态都特别适合开趴。
      只能说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热闹过后,失落感总是更强烈。开学前那星期自己一个呆着还不能出门,虽然无聊但也没觉得有多孤独,可现在这个能出门的假期,狼封反倒是觉得特别凄凉。
      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我忘了下一句。
      他本来都想好接下来几天要去哪家吃什么了,结果真正到了饭点,他却失去了大吃一顿的干劲,最后还是拿了碗泡面准备泡来吃。
      就在他非常顺手地拧开矿泉水的瓶盖,正准备往下倒时,他突然发现热水壶的盖子打不开了。认真细看,原来是被一张胶纸黏住了,旁边还吊了一张便条纸,上面写着:“你钱很多吗?”并配上了一个Q版的“江流台讽刺脸”。
      “艹!烦不烦啊!”狼封气得把便条纸咬下来吐到一旁,狠狠地搁下水瓶,拿着热水壶去水龙头下接水了。
      气都气饱了!他重哼一声,把第三个空荡荡的泡面碗放到桌上。
      夜深人静时,一中有钱的缺点终于暴露了出来。他们宿舍的卫生间是跟隔壁宿舍共用的,一边是成对的厕所和淋浴间,一边是成对的洗手台、柜子和洗衣机;两扇门正对着,门与门之间是一条很长很宽的过道,大量没被利用的空间使卫生间在视觉上更宽广了。
      就是特别特别大,也特别特别空,尤其是当两边对向的门都打开后,便能看到隔壁空间同样不小的宿舍。
      狼封叹着气,把对面宿舍没关的门给关上。
      以往放假在家里通宵不睡的他,却在今晚十点就滚上了床。没办法,太无聊了,总不能写作业吧?那更无聊。
      只是,自从上了初中以后,就再也没有人要求自己在十点前滚去睡觉了,他本人也不曾主动要求自己这样做;再加上宿舍不是教室,没有催眠效果,所以他根本睡不着。
      怎么干啥啥不行呢?
      狼封烦躁地想着,睁着还很亮晶晶的双眼,数着车辆偶尔驶过时、车头大灯映在天花板的次数。
      一辆车、两辆车、三辆车……
      不知何时,宿舍亮起光的次数愈来愈少,亮度却渐渐提高,然后是鸟鸣声代替了引擎声,引擎声又再次盖过鸟鸣声,接着太阳升起了。
      这是狼封第一次看日出。
      此时,门外传来急促的拍门声,那人“嘭嘭嘭嘭嘭嘭嘭”地拍个不停,噪音直接催化了彻夜未眠带来的疲惫感和烦躁感,让狼封一下子爆了表。
      他怒骂一声,直接从上层床跳了下来,大刀阔步走到门前,“有病吗?校医处不在这!”他对着门喊。
      “你他妈才有病!为什么把我宿舍厕所门关了!”门外的人喊着,“我没带钥匙!”
      是的,他们要进卫生间是得用钥匙的;如果钥匙没了,想打开卫生间的门,要么去找申请配一把新钥匙,要么从隔壁宿舍的卫生间进去把门撬开。
      看一中这傻逼设计。
      狼封并没有忘记自己顺手关门这件事,但他不认为这是自己的错,“你没带钥匙是我问题吗?我他妈不关门,你宿舍丢了东西还不是赖我!”他喊道。
      “我管你啊?赶紧把门给我开了!”门外的人还在嚷嚷。
      “我开你妹!再吵老子开你瓢!”狼封骂着猛地拉开房门,一副“那人就算不吵了,老子也要开他瓢”的模样,“我怎么记得开锁是要找宿管老头的啊?你找我干啥啊?”
      他就不明白了,在卫生间中间加堵墙很难吗?是钱花光了吗?一个宿舍的问题总是要演变成麻烦两个宿舍的事。
      狼封不爽地盯着来人许久,总觉得这个人很熟悉。半晌,他才在糊涂的大脑中找出了这张脸。
      李东升,多嘴的那个。
      “我……”李东升在看到面前的人后,脸色明显不对,但这绝对不是因为正确的做法被点出来了,“封哥,我不知道是你。”他讪讪道。
      去找宿管开锁不是不行,可是那个老头特别烦,找他拿备用钥匙还得被念好几十分钟,所以他才想着走隔壁宿舍进去撬门。
      说来也巧,他只在卫生间里遇到过岑国师和江流台,还真不知道这间宿舍原来还有大佬在,不然他肯定选择听宿管老头唠叨。
      这下好了,唠叨还是得听,还把大佬给惹了。
      狼封冷笑一声:“怎么?以为能碰上个好欺负的?那真不巧,室友都回了,就最惹不得的那位在。”
      哎完了,这尊今儿心情烂得可彻底了。
      李东升脸色铁青,急忙解释:“不是,我——”
      “闭嘴吧,要尿就快滚去开门,你他妈敢尿在我门口,老子敢让你舔了。”他不悦地撇了撇嘴,把门甩上了。
      当一天糟糕地开始,就暗示着这一天会糟糕地发展。狼封本想着出门散散心,却未曾想过散完会变成这样。
      今天已经不是国庆当天了,但街上还是人来人往,每个角落都充斥着喜庆的氛围。
      少年坐在某个广场中央的喷水池旁,看着某母亲拖着孩子去买棉花糖,某父亲替胆怯的孩子去讨气球,某兄长带着弟弟去玩街机……
      他们有想我吗?还是已经放弃我了?狼封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好的散心呢?
      狼月没办法向自己发信息,他也无法得知狼月是否有联系过他——家中三人连带保姆、家里座机、公司电话等加起来超过十个号码,也在前几天被自己一次过拉黑了。
      他们有没有用别的号码来联络自己也是无从得知,因为狼封向来不听没来电显示的电话。
      突然,他猛地抬起头,本来还有点散漫的心思全收了起来。
      将他形容为一头狼其实一点都不夸张,他确实天生有着野狼的警觉,对于陌生人的视线尤其敏感,特别是这种带有敌意的眼神。
      通过店铺的橱窗,他留意到左侧有一个与这种欢乐气氛格格不入的人;目光穿过喷水池的水柱,那里还有两个同样衣着的人:黑色鸭舌帽压得很低、没有商标的衣物、不自然地翻阅着的报纸……
      他们应该直接写上“我很可疑”四个字。
      也许他们的目标不是自己,但最坏的情况是“自己就是目标”。狼封故作冷静,脑袋快速运转,思考着自己最近是干了什么事,让他有可能会被人盯上。
      今早的李东升?不,他没那个胆。
      上周二那个我抢了他香菸的?也不至于啊。
      那就只能是王琥了,我可是干了他的小弟们呢。
      一时作死一时爽,但再爽也不过是一时的。狼封懊恼地抓了抓头发,起身穿过重重人海,打算回学校龟完整个假期。
      要知道宿舍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在,万一在外面出了事,恐怕不会有人知道,那可就完了。
      只是,他想到要回学校匿藏,那些人又怎么会想不到呢?不论狼封绕了多少路、从哪条街往学校走,他的路线上总是有人在看守。
      不知道是察觉到狼封发现了他们所以打算破罐子破摔,还是这本来就是他们的计划,那些可疑的人开始大胆地往狼封的方向逼近,并有意无意地将他赶向某个地方。
      而这一点,狼封并没有发现,直到一个位于人迹罕至的大型停车场出现在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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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可能有点刺激。
    周四见!
    2021-11-16 字
    ——
    改了错字。
    2023-09-05 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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