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神开始的成长冒险

　　“尤薇发信号了。”
　　卡斯帕看着手中的石头，上面明明白白多了根红线，毫无疑问，是来自尤薇的。

　　“可是……”梅丽皱紧眉头，没往下说。

　　但大家都懂她的未尽之言。尤薇很有可能没进入种植园，应该有其他变数，何况瑟笛还在昏迷中，依旧按照原计划执行说不定会出问题。
　　特伦斯坐在床边，给瑟笛换下额头上的湿毛巾，感觉温度稳定下来才松了口气。他降低音量，但语气坚定：“我们要相信尤薇。”
　　“当然要信！”卡斯帕挠乱了一头金发，眼下青黑严重，法师袍也皱巴巴的。

　　这是他们第一次陷入如此艰难的情形，银纹虎那次不算。
　　说实话，他是真的没什么信心，不管是推理还是计划都是硬着头皮上，但作为队长，肯定不能自乱阵脚，只能保持镇定，尽最大努力。
　　尤薇进城主府后不知情形，现在瑟笛也出了事，他的脑子现在就是一团乱麻，越理越心烦，不如直接扯断了干净。

　　本子上写得密密麻麻，各种情报和小道消息都收集了，自然不能前功尽弃。
　　“走吧，去散布消息，其他事等瑟笛醒了再说。”

　　-

　　西城区，离城主府最近的黑墙酒馆。

　　卡斯帕熟门熟路地走进去，往吧台边一坐，让酒保上了杯黑啤。没喝两口，就有几个人挤到旁边坐下，伸手要搂他肩膀打招呼。

　　“嘿，小老弟，今天这么早哇！”

　　没让他们碰到，卡斯帕指尖一弹，火苗落到酒杯里，明亮的火焰瞬间在啤酒上层燃起，在木制酒杯承受不住之前又很快熄灭，酒香弥漫。

　　几人咽了咽口水，没再动手动脚，往后退了两步。

　　“用火烧过更香。”像是没看到他们的动作，卡斯帕端起杯子好整以暇地喝一口，“都下午了，不算早。请坐，想喝什么，我请客。”

　　几个干瘦的男人对视两眼，还是坐下了，灌了半杯酒后有些忘乎所以，但到底没敢碰卡斯帕。
　　“小老弟，昨晚感觉怎么样啊。”男人们嬉笑着挑眼角，打量卡斯帕青黑的眼圈和苍白的脸色。

　　他们是附近的小混混，消息最是灵通。听说这两天有个外地来的冤大头到处请人喝酒，便很快就盯上了卡斯帕。
　　这人大概是染上麻罂不久，虽然会魔法，但人傻钱多，随便忽悠两句就把底交了，有望成为固定饭票。

　　昨天给他推荐了麻罂粉加酒的不同用法，今天就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看来是没少试。

　　卡斯帕一时间没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事情太多，他哪有空听人瞎叭叭。不记得也没管，这种时候不说话就对了。

　　见他表情呆滞（？）的样子，男人们笑开了。
　　“还是一次少用点，可别把脑子弄傻了！”
　　“要是手上有，谁忍得住不用啊，反正我是不行，哈哈哈。”

　　卡斯帕附和着表示赞同。再来两杯酒下肚，男人们有点晕乎了。他们压低声音讨论，眼里闪烁着羡艳又不甘心的光。
　　“听说城主手里有更好的麻罂，藏得严严实实，只给自己用。”

　　“什么？！”卡斯帕酒杯没拿稳，“哐当”落在地上，啤酒全撒了。

　　几人立即吓出一身毛汗，心里埋怨这人没见识大惊小怪的，又舍不得这么个大方的饭票，只能向周围看过来的人打哈哈。
　　“这么大声干嘛！要是让别人知道，咱们谁都跑不了！”

　　“抱歉。”卡斯帕稳下心神，重新给几人点了酒和下酒的肉干，也压低声音问道，“你们怎么知道？”

　　欣赏他的上道，几人一口酒一口肉不吝赐教：“里面女人太多了，城主大人可管不过来。只要让她们舒服了，嘴里漏点儿什么不容易。”
　　心照不宣的奸笑听得卡斯帕一阵头皮发麻。

　　“话说，今天城主府可热闹了，像是要办宴会。”
　　“我倒是听说科亚要娶老婆了！”
　　“娶谁？”
　　“一个小国来的公主！”
　　……

　　-

　　城主府在筹备三日后宴会，采购、装点、邀请和拟定流程，一片火热。消息从侍者嘴里流传出，闹得沸沸扬扬，很快就满城皆知。
　　城主要娶亲啦，娶的还是个公主！

　　科亚并不阻止，反而乐见其成，高兴得给下人多发了两个月的工资。尤薇不知道，也并不在意，她被侍女折腾着打扮，换着法儿地穿各种华服。

　　传信用的石头已经捏碎，现在就剩下等待。

　　“这套您觉得怎么样？”

　　尤薇回过神，看向镜子里。
　　白纱层叠，皱花飘逸。裙撑圆摆，半臂宽袖，露出横直细肩。上身淡青纹绣，华美清丽，衬得少女肤白似雪，幽绿沁泉，灵秀不似真人。

　　侍女们赞叹不绝。
　　长得好看，果然穿什么都好看！这条礼裙最挑人，不管是肤色、身材还是气质，一个不好就会格外突出缺陷。

　　“就这个吧。”
　　她之前没注意，也不想再折腾，让侍女们收拾了一架子的衣裙退出房间。

　　自从答应了科亚举办宴会，他就没再找过她，只是每天都送一大堆东西，隔壁直接变成礼物间。不管这些动静，尤薇没事儿就捡着书看，按时吃饭，早睡早起。

　　.
　　“最近那群人还安分吗。”

　　科亚坐在书房，听侍卫汇报消息。

　　“城中有人谣传，说您想要对各位贵族下手。布鲁斯子爵和卡特子爵似有密谋，应该会在宴会当天有所动作。”

　　“来得正好。”科亚翻一页手中诗集，挤起颊边的肥肉,“就怕他们不动，正好借此机会，我要这西西维亚，再翻一回天。”
　　“亲爱的小公主啊，我已经快要等不及了……”

　　.
　　三日转瞬即逝，城主设宴当天。
　　华贵车马占满了城主府前的大街，侍卫守备巡视加强，将想要凑热闹的城民拦在街外。库耶几人混在人群中，却也无计可施。

　　“怎么办？”特伦斯急得团团转，看得卡斯帕心烦。
　　“该做的都做了，等吧。去收拾好东西，一旦发生意外，就强闯接应尤薇逃跑。”卡斯帕转向瑟笛，道，“你留下看情况，我们很快回来。”

　　“好。”瑟笛看向城堡之中，目光定定。

　　自从醒来，他便一刻不歇，偷袭各家贵族，闹得他们心神不宁，战战兢兢。再加上流言蜚语，挑拨嫌隙，城中贵族都蠢蠢欲动，各有动作，今天肯定不会平静。

　　-

　　庭院打理一新，城中稍有些地位财富的都来了，穿着华贵，觥筹交错。科亚单独在一待客厅招待几个贵族。
　　他坐在上首，其余几人分列坐于两侧。

　　“听说今日这是婚宴？”布鲁斯子爵端起一杯酒，挡住似笑非笑的嘴角，“那我可要先恭喜城主大人啊。”
　　“是该恭喜，哈哈哈！”科亚大笑，“不过现在还早了些，之后真正婚宴举行的时候，我要举城同庆！”
　　“不愧是您！”巴克子爵抚掌，“不知道那位公主究竟是什么样的美人，能让城主大人愿意费这么多心思。”

　　下面的人闻言皆笑。

　　谁不知道科亚这里美人如云，环肥燕瘦，夜夜笙歌。居然会为了个不知道什么的公主，说要娶妻？
　　好笑。
　　估计是一时兴起，被美貌迷花了眼，吸麻罂晕了头。

　　科亚并不在意他们的反应，痴迷的双眼被脸上的肥肉挡住，“真是不愿意随便给人看，可谁要我的小公主想要见你们呢……”
　　他挥手，吩咐身后的侍女领尤薇过来，又对下面的几人说：“把态度放好点，我可不想小公主因为你们这些不长眼的败坏了心情。”

　　怒意从眼中一晃而过，贵族们却没说多余的话，只执杯饮酒。

　　又有侍女端来酒水美食和糕点，舞女载歌，薄纱轻柔、身姿曼妙，浓郁的香气很快迷了众人的心神。
　　那是属于紫红麻罂和紫金麻罂的味道。

　　喝两口酒，美人入怀，场面不可避免地混乱起来。调笑、娇吟，乐声靡靡。

　　布鲁斯子爵任由舞女指尖乱划，眯眼道：“城主大人这麻罂不错啊，跟种植园的似乎不太一样。”他看向对面一言不发的人，那是除了科亚外在场身份最高一位，“您说是吧，卡特伯爵。”
　　“城主大人是何等人物，没什么好稀奇的。”卡特摇晃手中透明的酒杯，饮一口金黄的酒液，回味悠长，“就是不知道，您是否愿意与我们共享其妙了。”

　　自信查理弗不敢对他们做什么，贵族们都乱糟糟地跟着起哄。
　　“是啊，您就拿出来给我们见识见识，有钱一起赚啊！”

　　“呵。”科亚意味不明地笑一声，“当然，我这不是就拿给你们看了吗。”

　　尤薇便是这个时候进来的。

　　绿发绿眸的少女一袭白色淡青纹绣礼裙，仿佛森林间漫步的精灵，将脏污浓稠的空气涤荡一清。
　　一时之间，竟无人出声，不愿打破这片刻的美好。

　　科亚起身下阶，白肉堆成一团，艰难地行了个绅士礼，道：“我亲爱的公主冕下，日安。”

　　众人回神，各种呼声此起彼伏，甚至还有人当场吹了口哨，完全没有丝毫贵族应有的姿态，更像是市井的登徒浪子。

　　“城主怕不是拐了个精灵！”
　　“哪国的公主，可愿与我一度春宵！”

　　哄堂大笑，却完全没人因此羞愤，只有兴奋的脸红。尤薇没有多余的表情，科亚却恼怒，气急反笑：“你们不是想知道我新种出的麻罂吗，那就看好了。”

　　侍女适时呈上一枚种子，递到尤薇手边。众人目光看过来，不知他的意图。

　　“亲爱的公主冕下，请再为无知的我们，展露一次神迹吧！”科亚双膝跪地，高抬双手，顶礼膜拜，狂热的模样像是邪.教信徒。

　　贵族们不自觉噤声，也都注视着站在中央的少女。

　　拿起种子放在掌心，尤薇垂下眼，睫羽轻颤。
　　纯净的生机之力逸散而出，无奇花种生根抽芽，结出金色花苞。蝉翼般清透的花瓣犹如金晶，明亮的纯金焕发光彩，摄住所有人的心神。
　　成熟至顶的金色麻罂花飘散出无味的花粉，随流动的空气进入所有人的口鼻。

　　那极致的美丽只存留霎那，转眼便枯萎消散。
　　无端凄凉。

　　久久难以回神，之后便是难以平复的惊呼。

　　“这是什么！金色的麻罂花！”
　　“城主何时培育出了金色的麻罂花！”
　　“她为什么能直接催熟！”

　　科亚捧起酒杯一饮而尽，全身的肉因陶醉而松垮。无视所有人的质问，他享受此刻，享受他们惊异贪婪怨恨的目光。

　　“科亚！你何时背着我们种出了金色麻罂！将花种分与我们，利润你四我们六！”卡特伯爵坐不住了，目光痴迷。虽然不知道金色花种效用如何，但他直觉，这绝对比紫红花种更为珍稀。

　　“你说什么？”科亚微偏头投给他一个余光，细小的眼缝夹在白肉中，表情竟有几分狰狞，“什么都敢宵想，真是没给你们教训，胆子能顶天！”

　　“可笑至极，你又以为自己是谁！”布鲁斯不忍了，拍桌子掀酒菜，“没有我们，你什么都不是！”

　　厅中和庭院里的花香更浓郁了，花朵开到极致，艳丽的色彩令人晕眩。

　　“哦？”科亚丝毫不在乎，仿佛身处极乐之地，“你们以为，我丝毫不知道你们的动作吗？”
　　“知道又怎样？”卡特狞笑，“你要是听话，还能留条命，不然，呵！”

　　砰！

　　卡特闻声看去，贵族们软软倒在地上，像是睡了过去，安宁微笑的表情格外诡异。布鲁斯也瘫倒了，破碎的瓷碟扎进他的身体，鲜血混着菜汤流了一地，但他也是笑着，直直睡了过去。

　　“你做了什么！”不可抗拒的睡意袭来，卡特勉力支撑，却还是很快失去意识，一如其他做着美梦的人。

　　“哈哈哈哈哈，已经晚了！”科亚仰天狂笑，从衣服暗袋中取出可传达信号的魔具按下，全副武装的士兵立刻冲进各个贵族家中开始屠戮拼杀。
　　巨大的隔绝法阵瞬间将整个城主府笼罩，侍卫手中刀剑反射着寒光，耀眼的魔法将庭院毁得一片狼藉，隐藏在各处的贵族人手奋力反抗，四散逃窜。

　　惊呼、迷乱，猩红一地，各种气味掺杂在一起，熏得人没了理智。

　　厅中就剩科亚和尤薇还站着。

　　“真是便宜你们了。”科亚举起一杯酒，淋在无知无觉的卡特头上，“能死在‘神国’中，心怀感恩地消失吧！”

　　他抽出侍卫的剑，狠狠扎进卡特的心脏，鲜血溅上衣角也不在意，反而愈加兴奋，大挥手臂把无法反抗的人划得破破烂烂。
　　手上身上的鲜红刺激神经，他甩开剑，撑着桌子喘气：“都拖出去解决掉，埋在花圃里，别碍着公主冕下的眼。”

　　“是！”

　　光鲜亮丽的贵族们像是破布麻袋一样被拖走了。

　　“抱歉让您见到如此不堪的场景。”科亚摆出自以为温和的笑容，转身向尤薇低头，“以后再也没人会妨碍我们了。”
　　他上前两步，伸出染着鲜血的手：“光明神在上，我愿意以西西维亚为聘，向您求婚。”
　　“我的，女王陛下。”

　　尤薇没说话，浑身散发着淡淡的生机之力，像是吸引飞蛾的灯火，让科亚不自觉想要向她靠近。

　　科亚倒下了，意识陷入最深的黑暗，那里有他向往的神国。

　　催人发狂的紫色浓香像层迷雾，金色微尘般的花粉混在其中，隔绝法阵像个密不透风的罩子，掩盖下城主府中一切荒乱不诞。

　　尤薇抬步走过，华美的衣裙不染纤尘，淡淡青光划出一条明亮路，靠近的人能找回些神智。

　　光消失了。

　　鲜艳的花开始枯萎，坚硬的大理石地砖裂开缝隙，柔嫩的树苗悄悄挺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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