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灭】魅世

　　“你还记得我们初见时的情景吗？”她突然放下手中的茶杯，看那个架势，差不多又要开始滔滔不绝地与我回忆过往了。这种情形在过去的数百年里已经多到数不清。然而，奇怪的是，我却并没有感到丝毫的厌烦。

　　“不记得。”我很平静地告诉她。

　　“哎，你这个健忘症什么时候才会好呢？”她无奈地抿嘴，可能是发觉到我的心不在焉，她神色变得郑重，然后说：“那我帮你回忆回忆……你这次一定要记住！”

　　“好。”真拿她没办法。

　　“认真听哦，嗯——”她轻轻吸气，微眯着眼睛，然后缓缓说道：“就像今夜一样，那天也在下雪……”但是一点都不冷，成为鬼之后，很多人类时期的习性也随之改变。不再畏寒或者惧热也是其中之一，好处很多，唯一不满的地方就是从此无法行走于白辰之下。为此，我制造了“鬼”，命令他们去寻找一味药材——青色彼岸花。

　　回首往昔，我从不后悔变成鬼的那天夜里以及后来所做的一切。就是因为那样，才导致了后来我和继国缘一的相遇。本该镌刻在记忆的对败北的屈辱以及再次直面死亡的恐惧，全部都化作了希望的开始。只是那时的我和现的在她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我在山间捡到了你，无惨。”她说。多年来她一直用这句话提醒我，她对我的“恩情”。可是，如果我会知恩图报，那么为我治病的医生就不会惨死。我之所以不揭露这个事实，理由其实非常简单。她与弥补此身仅存的弱点的一味药——青色彼岸花有关。从一开始，我就隐约知道了。

　　那时，醒来的时候，阳光照在身体上，那种陌生的温暖，我是第一次体会。我本来讨厌太阳，从被生下来开始就缠绵病榻，一直不见天日。母亲总是念叨着，等到我身体好一点，就出去走走。可惜，直到她死的时候，那一刻依旧渺渺无期。后来，我就变成了食人鬼，那更是一种不能见日的存在……所以，我讨厌太阳。

　　“你当时看上去很傻，醒来的时候，突然就狂笑起来，一边笑一边又在掉眼泪呢。”她在嘲笑我。

　　“真的？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我当时内心很是激动。为什么而激动？是因为温暖的阳光吗？不，那根本不重要。重点是，那种感受意味着我克服了阳光，我不再畏惧阳光，我是完美生物！再没有什么能成为我永生的阻碍，鬼杀队、继国缘一，通通不足为惧！狂喜——这种情绪，无法抑制，或许我因此失态了。

　　“果然，你的记忆能力已经和老爷爷差不多了，虽然外表还很年轻。 ”她对我的回答不满意。“算了，我不讲了。”

　　她的耐心总是很容易见底，并且有时候我也跟不上她的想法。

　　“我想回去了，我已经离开很久了。”她起身，拂弄着衣袖像是不经意地说。

　　“什么？”这是第一次她说着离开的话，我既惊讶又疑惑。她要回去哪儿呢？在我的记忆里她唯一能去的地方除了无限城，就只有那里了。可是那个地方对她来说不吝于囚牢。

　　“我说，我要回去了，鬼舞辻无惨。”说这话时，她的神情蓦然冰冷。这是为何，难道她找到了摆脱因果的办法吗？

　　“你要违背约定吗？”我只能这么说，听上去很像是在质问和责备。果然她落在我身上的眼神变了，那里盈满了憋屈的愤怒。

　　所谓约定，是我带她离开封印之地的条件。她那时许诺，直到我死之前，她会一直留在我身边保护我。她以为我是人类，而不足百年的时光对妖鬼来说不过瞬息，所以就那样轻易地定下了牵连因果的言灵。

　　“怎么能算违背呢？对于人类来说，百年寿数已经足够了。而我在近500年里都守护着你，这还不够吗？我算是超额完成了才对。况且，你早就不再需要我的保护了，如今的你，还有有什么好怕的呢？阳光？鬼杀队剑士？还是……死亡？”

　　她说得没错。我应该不再需要她了，她对我没有实际的利用价值。但是，我不想她离开这里。没有什么特殊的理由，我想要一个永生之路的见证者以及炫耀此身强大完美的对象。在这方面，她是最合适的。

　　所以，我不会放手。“能说说理由吗？你不会突然就这样的。”我轻声慢慢说道。

　　“说的好像你很了解我似的。”她反驳了一句，然后说：“是因为无聊，人世、你……再也没有让我好奇的地方了。不过，你也不必担心，每过50年，我都会出来找你,确认你的安全。”

　　“我和你一起回去。而且比起无聊，你不是更害怕孤独吗？”

　　“诶！？”她瞪大了眼睛，讷讷说道：“你为什么知道……就算是这样，你为什么要跟着我呢？”她的问题总是很多啊。

　　“你就当我和你一样觉得世事无趣吧。”

　　她：“……好吧。”

　　还好，她没有对我本身产生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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