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小公主被迫渎神[重生]

作者:薇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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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虞薇薇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被带到东宫的,只知道雨一直在下,下了三天。

      守着自己低落的心情,她感觉身体也虚弱起来,好像自己的所有生气和活力都随着苏澈的离开而飘散了。她开始没日没夜地躺在床上昏睡,即使不在睡觉的时候,她也觉得头昏沉沉的。

      墨少丞根本就不来她这里,她开始明白过来,他是不可能带她去找苏澈的。

      “娘娘,您要的笔墨我拿来了。”
      侍女把烫着金边的信纸在桌案上铺好,又从垫着丝绸的托盘里拿起一方蟠龙墨,细细地研磨起来。

      “你叫什么来着?”虞薇薇问。

      苏澈不见的那天,春桃也不见了,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一个侍女而已,除了虞薇薇根本没人在乎。

      “娘娘,我叫林若蝶,之前是东宫的绣娘。太子殿下命我来服侍您。”

      林若蝶将饱含墨汁的毛笔递到虞薇薇面前,沾染了几点墨汁的指尖带着被绣花针刺伤的痕迹。

      虞薇薇接过毛笔,盯着林若蝶的手指愣了一回神,直到墨汁不小心滴落洇脏了信纸她才收回了目光。

      娟秀的小楷从她笔下流淌而出,她在给苏澈写信。这一手漂亮的好字是表哥把着她的手一笔一画教出来的。

      没人带她去战场找表哥,那她写封信的话,墨少丞总能派人帮她捎过去吧?

      屋外的天气转晴了,透过云缝照射下来的阳光又穿过重重叠叠鲜绿的树叶,斑斑点点地落在她写满字的信纸上。

      “天晴了……”她将信交给林若蝶。

      林若蝶给虞薇薇端过来一杯参茶:“这样的天气我还是头回见。听巫人说神明斩杀妖物时极易引起暴雨,不知道是不是这附近有妖物。”

      妖物啊……听闻这个世上的妖物都是狡黠而险恶的,除掉了也好。

      虞薇薇按了按疼痛的太阳穴,把只喝了一口的参茶递回给林若蝶:“太苦了,不想喝,倒了吧。”

      “这可是百年人参……”林若蝶追在她的身后,却被虞薇薇摆摆手打断了后面的话。

      虞薇薇起身:“陪我出去散散心吧,屋子里太闷了。”
      这间屋子里全是大婚那晚的回忆,她这几天在这里做了无数个噩梦。

      屋外的空气依旧潮湿着,被暴雨冲刷过的地面散发着泥土的香气。虞薇薇走在漂亮的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上,尽量让自己的鞋子不被未干的泥水沾湿。

      说是出来散步,其实虞薇薇很累,总觉得双腿乏力得很。早知道这般虚弱,刚才该捏着鼻子把参茶多喝几口了。

      她虚弱地喘着气,走进一个小凉亭。

      林若蝶服侍虞薇薇坐下:“娘娘的身子这么凉?一丝热气都没有。要不咱们还是回屋吧?”她搓了搓自己的双手,好像很冷的样子。

      虞薇薇拒绝了。她以前生病的时候,身边总有苏澈和春桃照顾着,如今眼前连个熟人都没有,心里空落落的。

      风轻轻吹着,她把身上的披风裹了裹,希望能增加些暖意。

      “你回去穿暖和点再来吧,别冻着了。”虞薇薇注意到林若蝶冻得有些发红的鼻尖。
      “顺便把我的披风拿来,要那件银灰色缎子面的,是我从苏府带来的。”

      林若蝶略显犹豫,完全没有离开虞薇薇的意思。

      “怎么了?”虞薇薇疑问。换做春桃的话早就一溜烟跑去加衣服了,她从不跟自己客气。

      “哦,我就是在想要不要把暖手炉一起拿来。”林若蝶笑了笑,快步走了。

      虽然有点冷,但夏天用暖手炉总觉得怪怪的。虞薇薇用手托着沉重的头,百无聊赖地看着地上爬过一排黑色的小蚂蚁。她用指尖捏了些细碎的点心屑,撒在它们即将经过的路上。

      **

      身后“砰”地巨响,吓得虞薇薇浑身一颤,她按着自己砰砰乱跳的心脏起身:什么声音?难道有刺客?

      “九瑞,你给我滚出来!”
      刚才巨响的地方有年轻男人语调高亢的怒喊声。那是个陌生的名字,虞薇薇从未听说过东宫有名为“九瑞”的人。

      “喂!”忽然有一只手在虞薇薇肩膀上扣了两下,吓得她瘫坐回石凳上。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如此突兀地出现在她身后,她刚才一直在四处张望着,可明明连半个人影也没有。

      “喂!!”不耐烦的男声催促着她转头,“看见一个带翅膀的男的没有?”

      带……翅膀?虞薇薇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带翅膀的难道不是鸟和蝴蝶吗?能化作人形,难道是妖物?

      “哎呀!快说话!你是哑巴吗?”男人干脆双手扶着虞薇薇的肩膀将她转过身来。

      周围的景色在虞薇薇眼中转了半圈,一个周身黑衣的男子出现在她眼前,他一头桀骜不羁的黑色长发在微风中倔强地一动不动。

      但更为抢眼的是他用双腿夹着的巨大黑色镰刀,光是闪着寒光的圆弧刀刃就比东宫最豪华的马车车辕还要大。

      男子见虞薇薇盯着镰刀愣神,得意地抓起镰刀在空中晃了一圈。镰刀在与空气摩擦的瞬间迸发出幽暗的光芒。

      “呦,小姑娘,挺识货呀!这可是我冥王大人身份的象征!”他往下压着自己头上支棱起来的头发,笑得狂放。

      他说他是冥王。

      虞薇薇不自觉地半张着嘴——他脑子是不是有问题?跟个搞杂耍的似的,是不是一会还要表演胸口碎大石?

      神明分为天神与冥神:天神居于天界,以天帝为首;冥神居于冥界,以冥王为首。民间传闻冥王出行会驾驭冥兽黑羽凤凰,且不说冥王有多厉害,就是黑羽凤凰自己就能轻易摧毁一座城池。

      但眼前这个人没有黑羽凤凰,流里流气的样子更是没有半点冥界王者的风度。

      她曾在王宫的珍宝阁里见过黑羽凤凰的羽毛,当时国主还允许好奇的她摸了摸。国主告诉她,黑羽凤凰能够化羽为箭,战力惊人。她至今记得那根根分明的羽毛在她指尖留下的坚韧触感。

      “你……有点奇怪。”男子眯起眼睛凑近虞薇薇,他一脸分明觉得她奇怪、但又不知道哪里奇怪的纠结表情,“你的魂魄……”

      他伸出手。

      在虞薇薇惊恐的目光中,他染着黑色指甲的细长的手穿过了虞薇薇的肌肤,向她身体里面探去。

      心脏剧烈地跳动了一下,虞薇薇感觉体里有什么不可分离的东西被他的手擒住了,止不住的战栗袭遍她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你居然已经死了?”男子惊奇道。

      死了?她吗?她明明还活着!

      他究竟在做什么?他怎么能凭空穿过自己的身体?!

      虞薇薇使劲往后倾着身子,可身体如麻木了一般不能挪动半分。

      “死了的人还在凡世转悠,这可是归我冥王管的事。”男子撇撇嘴,“反正也花不了多少时间,我就顺便先把你送去冥界吧。”

      “怎么把魂魄从□□中分离来着?”他紧闭眼睛想了一会,忽然“啊”了一声惊喜道:“想起来了,有点儿疼,你可别叫得太大声,别把我耳朵震聋了!”

      那只在她身体里的手猛地握拳抓紧,强烈的痛感瞬间迸发出来,虞薇薇一阵天晕地转,五腔六腑仿佛纠结在一起般撕扯着彼此。

      疼!

      比墨少丞刺入她胸口的那几下还要疼上百倍千倍!

      无法言喻的痛苦让虞薇薇全身都瘫软下去,她喉咙中阻塞着即将溢出双唇的哭喊声。一刹那间,她的脑袋变得空白,身体里空荡荡地,所有的痛苦都消失了……

      魂魄,离开了吗?

      原来,他真的是冥王。

      无云的湛蓝天空中有几只银色的天鸟飞过,它们发出的鸣叫声带着虞薇薇从未听过的清脆与悠远。天边银芒乍起,如最寒冷的土地在漫长冬夜的黑暗中出现的那抹天光一样虚无地漂浮着。

      微风停止了吹拂,虞薇薇飘动的发梢变得垂顺,周围的一切好像都在静止着。

      冥王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凝目望向天空,那是天光出现的方向。

      不知被什么吸引着,虞薇薇也向天空望去——

      四条宽阔如练的银色光条凭空出现,它们盘旋着交叠在一起,美得像神女用天河之水织成的银色花环。

      当银色的花环停止转动的那刻,虞薇薇忽然觉得,自己也许不会死。连神迹都降临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心中充满了从未有过的期盼,她小心翼翼地呼吸着。

      在她虔诚的祈祷中,银练瞬息间直直地冲降下来,带着闪电的噼啪之声,瞄准的是虞薇薇与冥王的位置。

      “来了!”冥王握着黑色镰刀的手紧了又紧,他跃身而起,卷起地面上一阵乱飞的沙土。在他朝天挥出镰刀的瞬间,黑色与银色的光芒在空中炸开,宛若黑夜与白日交汇的那一刻。

      在晃动的天地间里,上空再次被乌云遮盖,翻滚的雷声预示着又一场罕见的暴雨即将来临。

      虞薇薇好像忽然明白了过去几天暴雨的原因——冥王在战斗!

      她再次抬头凝望,寻找着冥王的身影。可目光所及之处都被银白色所遮挡,在光芒最盛的地方有被银练环绕的颀长身形若隐若现。

      逃吧!趁这个人拖住冥王的时候,赶紧跑起来逃走吧!

      可她的腿没有力气了,甚至连此时稳稳地站在那里都变得困难。

      **

      冥王接连挥舞着镰刀横劈了几次,每一次都有强劲的黑色气浪激荡开来,可每一次都被银色的光芒化解而去。

      “九瑞,你已经被黑羽凤凰所伤,强撑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求饶?”他挥拳叫嚣着。

      黑羽凤凰是冥界的守护兽。自上代冥王去世以后,它一直栖息在冥道的深渊中不曾出现。这位新上任的冥王使出了浑身解数好不容易将它哄了出来,就是为了对付九瑞。

      被称为九瑞的人,肩头上深深地插着一支燃烧着火焰的黑色羽箭。

      他没有回应冥王的话。修长的手落在肩头,他将沾满鲜血的羽箭一寸一寸地往外拉。

      面不改色,甚至连呼吸都不曾凌乱。

      “不、不疼吗?”冥王的脸抽动了一下。他心知黑羽凤凰的威力,被它的羽箭扎伤了会承受被冥道之火焚烧的痛楚。冥道之火燃烧的是灵魂,它甚至能将凡人的魂魄直接烧成灰。

      黑色羽箭被九瑞捏成了粉末,洋洋洒洒地在空中飘落着,像极了撩拨着春风的片片柳絮。

      他睥睨着冥王,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银柄的剑,剑刃上倒映着他傲然挺立的优美姿态。
      “我说过,那位不是我杀的,你似乎总也听不懂。”九瑞声音如凝结着冰晶般透彻。

      听到这话,冥王忽然瞪大了眼睛,脸气得发青:“上代冥王就是你杀的!你是整个冥界的仇人!”想起整个冥界因上代冥王的溘然长逝付出的沉重代价,他的眼中燃烧着火焰。

      这一切都是拜九瑞所赐!他已经追杀了九瑞无数次了,可从未成功过。这次借助黑羽凤凰的力量,他终于出其不意地伤到了他!大概九瑞也没想到黑羽凤凰会出现。

      冥王指了指自己腰间,咬牙切齿地说:“我今天把冥界的神器都带来了,就是为了把你拖入冥界的最深处——冥道深渊!”

      冥道与天道一样,是蕴含着天地法则的地方。若不慎被冥道深渊吞没,管它神明妖物,通通都会粉身碎骨坠入轮回。

      “来吧。”九瑞并未多言。

      下一刻,狂风大作,雷电交鸣。

      **

      虞薇薇在狂风中更难站稳身体,她狼狈地抬起头,被天空中震撼的一幕惊呆了。她感觉自己卑微得像一只小飞虫,被他们碰一碰就会化为灰烬。

      那位是谁?能与冥王对抗到这种地步?不仅丝毫不逊色,还带着绝对的压制。

      银光的范围越来越大,将黑色挤压到几乎没有空间舒展。

      “咻——”响亮的口哨声贯穿天空。

      受冥王召唤的黑羽凤凰自虚空中盘旋而来,巨大翅膀卷起的气浪翻滚着天边一片又一片的墨云。

      “黑羽凤凰……”虞薇薇再一次惊叹,她真的见到了黑羽凤凰!那只传说中通体乌黑、尾翼绝美的凤凰真真切切地出现在她面前!

      还未等她看清黑羽凤凰的全貌,忽然有银色的气浪打在它的身上,悲愤的鸟鸣声由远而近,结结实实受了九瑞迅猛一击的黑羽凤凰跌落在虞薇薇身边,溅起的泥浆扑了她一身。

      它缩紧一双爪子挣扎着挥动着翅膀,想要再次飞翔。

      很近!黑羽凤凰离虞薇薇很近,近到她能看清它羽毛上的丝丝纹理。

      顾不得擦脸上的泥点,触手可及的冥兽就在眼前,虞薇薇忽然心跳加速——骑上它,是不是就能逃离这里了?

      她像着了魔一样,带着惊喜而忐忑的表情,一下子扑到黑羽凤凰的背上。

      “飞起来!飞出东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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