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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逢春出生在一个中产阶级家庭,从小父母就教导他要先立业再成家,他果真很听话,从名牌小学一直到名牌大学,然后硕士,工作,直到最近升上经理,朱逢春觉得自己事业有成了,是时候寻觅爱情了。
第一次见到嫦娥是在一场新车发表派对上,她是公关公司请来的表演者。
那年朱逢春30岁,见过的美女不计其数,但嫦娥还是让他吃惊了一下。她五官清秀,像是邻家女孩,可全身又散发出一种妖艳的气质,像苏妲己。
她站在舞台中央,翩翩起舞,灵动如蝶,煞是好看。朱逢春看的目不转睛,却没想到嫦娥一转身眼睛也瞄向了他,低眉浅笑。
朱逢春和嫦娥在一起时很快乐。他们喜欢吃香榭丽美味昂贵的法国菜,喜欢听柴可夫斯基的降b小调第一钢琴协奏曲,喜欢看天才伍迪•艾伦的电影。
“你最喜欢《Anne Hall》里的哪一段台词?”他问。
她歪着头沉吟片刻,开口说道:“我的公寓很小。”
“我知道它很小。”他接上。
“而且水管坏了,还有很多虫子。”
“水管坏了,很多虫子,听起来好像是坏事似的。你知道虫子是……昆虫学是一门正在快速发展的学科。”
“你不愿意我和你住在一起?”
“我不愿意你和我住在一起?谁这样想的?”
“我。”
“事实上是你这样想的,但是,我也立刻同意了。”
他们刚刚又看了一遍《Anne Hall》,这是一部充满魔力的影片,虽然它看上去没头没脑,但却让人在不知不觉中沉沦,无法自拔。
像是影片中的女主角,安妮•霍尔。
她不够漂亮,也不够聪明,但是她直接,有趣,且百无禁忌,她在□□前总要吸一些大麻,这让朱逢春感到一股激流滑过心脏。
三十年来,他一直循规蹈矩,理智生活,他像是一杯白开水,平淡无味。而安妮•霍尔这个有趣的女人,虽然她只是编剧杜撰出来的,但却让朱逢春感觉从白开水瞬间变成了不加冰的威士忌。
“你喜欢谁?”朱逢春问道。
嫦娥愣了一下,顿了顿,回道:“我喜欢托尼。”
托尼?!那个唱片商?!朱逢春满脸吃惊,他以为嫦娥会喜欢艾维•辛格,或者安妮•霍尔,可是,竟然会是托尼?!怎么能是托尼?!
“为什么?”他大声问道。
“因为他能帮安妮实现她的梦想。”
嫦娥也有一个梦想,她酷爱芭蕾舞,希望有一天能站在圣彼得堡的基若夫剧院舞台上,舞出属于她的《天鹅湖》、《睡美人》,或者《胡桃夹子》。
朱逢春当然是知道嫦娥的梦想,他向来最欣赏怀揣梦想的女人,他认为那样的女人才是最美的,可这一刻,朱逢春竟感到丝丝恐惧,他开始怀疑他与嫦娥的感情,嫦娥会不会就是现实中的安妮•霍尔?
快乐渐渐消失,朱逢春有了新的情绪。
他偷偷登录嫦娥的MSN,偷偷查看嫦娥的手机,偷偷翻摆嫦娥的皮包,偷偷细闻嫦娥的衣衫,他变成了福尔摩斯,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直到某一天。
那天朱逢春要赶一个项目企划,正要打电话给嫦娥时,却发现自己手机因没电自动关机了,于是他借来同事的电话,按下号码。
“Roger,我还有十分钟就到希尔顿了,你先洗个澡吧。”
电话里的声音像是一记重拳狠狠打在朱逢春的胸口上,他按掉电话,气的浑身发抖,脑子一片浑浊,安妮•霍尔的影像不断与嫦娥交织。
他忽然想起艾维•辛格的那句台词:你知道,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就总是找错女人,我想我的问题就出在这里。当妈妈带我去看《白雪公主》的时候,人人都爱上了白雪公主,而我却对刻毒的皇后一见倾心。
他又想起嫦娥,这个五官清秀,气质妖艳的女人,根本就是白雪公主跟刻毒皇后的综合体,遇上这样的女人,爱情注定充满缺憾,就像生活永远不会圆满。
“你的生活当然会圆满。”六个月后,朱逢春的朋友唐白马开始为他介绍对象。
“她与嫦娥完全不同,她是小家碧玉,她对这个世界不是很懂,对自己也不是很了解,特别是对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完全不了解,她唯一清楚的是自己的老公的需求,她具有很强的奉献精神。”
“她每天早上六点起床,早餐是牛奶加三明治;她在公司做行政内勤,工作稳定;她下班准时回家,然后洗澡做饭;她总是在十点钟就睡觉,生活健康。”
“她没有任何不良习惯,绝对宜家宜室,最重要的,她还是个Virgin……”
“不必了。”朱逢春急急打断唐白马的滔滔不绝,“感情这回事可遇不可求,缘分到了,我的那位自然会出现。”
唐白马看朱逢春的眼神像是在看外星人,他吸口气,问道:“逢春,你知道自己多少岁了吗?”
“三十。”
“三十岁,不是二十几岁的毛头小子,逢春,你已经过了等爱情上门的时间,现在的你不需要虚幻如肥皂泡沫的爱情,你需要的是踏踏实实的婚姻。”
朱逢春沉默不语,唐白马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深深打在他的心上。爱情像一场战争,他用尽物质,用尽精神,以为会换来和平,没想到结果仍是你死或者我亡,他不是艾维•辛格,一个嫦娥已是他的极限。
“把她介绍给我吧。”
“事实上我已经约了她来这里。”
“什么?!”
“嘿嘿,别紧张,啊,她来了。”
朱逢春转头看向窗外,暴雨骤停,天空放晴,有一个女孩站在门口,微笑着朝他们走来。
“你好,我叫高翠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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