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与月光

　　（二）
　　林妈出差之前买了一些水果和卤味放在冰箱里，林绮本着周末就应该放松的心态，上午十一点，端着一大盆食物打开了周越的房门，结果发现里面乌黑一片。
　　仔细看才发现床上还有一坨隆起的物体，那是到现在都没起床的周越。

　　听到房间里的动静，被子里的周越动了一下，一个脑袋从被子里钻了出来，头发凌乱，眼神迷乱，看起来就是刚刚睡醒的样子。
　　“我以为你早就醒了，你今天怎么这么迟。”林绮有点愧疚地说。
　　周越闭了闭眼回答说：“通宵打游戏了。”

　　林绮家里只有一台电脑，而这台电脑在周越现在的房间里，所以林绮打游戏必须来这个房间。
　　“你继续睡吧，我带耳机。”林绮开了电脑，把吃的在桌上整齐排开，慢慢戴上耳机。

　　周越的游戏账号里英雄多，皮肤也多，林绮用得很顺手，她熟练地打开了周越的游戏账号。
　　刚上号就有人发来消息。
　　【周越，你不用睡觉的吗？】
　　林绮回了对方一句“不是本人”，然后迅速地进入游戏。

　　周越搓了搓头发，在床上又躺了一会儿，发现自己真的睡不着之后才爬起来。
　　他在林绮边上站了一会儿，终于在林绮第三次被杀之后忍不住笑出了声。

　　林绮有点尴尬，这局她的确发挥得不太行。
　　她一瞥眼，踹了周越一脚，“把衣服穿上。”

　　周越泄愤似的揉了揉林绮的头，这才从柜子里掏出一条短袖套上，去刷牙洗脸。

　　游戏战况越发激烈，林绮看他终于从卫生间出来，连忙喊他：“周越，这把我不行了，你先来拯救一下。”
　　周越摇头，“你打吧，我不打了。”

　　他滑着手机问她：“中午要吃什么，出门还是点外卖？”
　　林绮皱着眉头，键盘鼠标敲得飞起，噼里啪啦声音充斥着整个房间，她随口说：“外卖吧，今天不想出门。”
　　“你要打一天游戏？”周越拧眉。
　　“对啊，我好久没打游戏了。”

　　周越深吸了一口气，想把林绮从电脑椅上拉起来。
　　“我昨晚刚打上去的。”
　　林绮目不斜视，斩钉截铁道：“放心，不会掉段的。”
　　周越迟疑地看了一会儿林绮辣眼睛的操作，又重新去拉林绮，“你起来，我来吧。”

　　人都有逆反心理，之前让周越接盘帮她打他不肯，现在林绮也不肯给他让座。
　　“别拉我，你自己说的不打了。”

　　周越大概是发现拉林绮的胳膊没什么效果，还会影响到林绮的操作，最后遭殃的还是他的游戏账号他的等级段位，于是他伸手揽着林绮的腰往上提，人则往座位上挤，企图把林绮从位置上挤出去。

　　林绮不肯退让，一心两用，脸都憋红了，两个人拉扯了半天，奈何她敌不过男生的力气，让周越抓住了机会占了电脑椅的座位。
　　她誓死不从，手更是不敢离开鼠标键盘，站立着弯腰继续打游戏。

　　周越拍了拍她的侧腰，示意她让开，“不嫌累？”
　　房间的空调还没关，凉爽的风徐徐吹来，但耐不住刚才两人的对抗太激烈，林绮又出了一身的汗，心里更加烦躁。
　　林绮恨恨地说：“别烦我，我要翻盘了。”紧接着干脆直接坐在了周越的大腿上。
　　周越：……

　　周越提醒她：“汗留下来了。”
　　额头上那滴汗都快流到林绮眼睛里了，但林绮不敢抬手擦，生怕周越抢她鼠标和键盘。

　　林绮用力地甩了甩头，想把汗水甩下去，却没想到那滴汗流得更快，逐渐滑到眼角。
　　她不适地眯起了眼睛。

　　周越看不下去，从桌上抽了张纸巾轻轻抹了一把她的额头。耳后还有一些汗流到了锁骨，穿过睡衣消失不见，他没有管，把用过的纸巾团成一团丢进垃圾桶。
　　纸团在塑料垃圾桶的沿上撞了撞，无声落入娄底。

　　“我点外卖，你自己擦擦汗。”不和林绮再闹，他打开手机想点中饭，却看到董昊深给他发了消息。

　　【你的号借给谁了？】
　　【那个兄弟技术不行啊。】
　　【我围观了一局了，这操作实在是太拉胯了。】
　　【我都怕你的号给人举报了。】
　　【你赶紧看看，段位别掉了。】

　　周越看了一眼沉迷游戏的人，平静地回了董昊深一句。
　　【没事。】

　　点完外卖，周越没有从椅子上下来的意思，桌面上全都是吃的，周越随手拿了点垫肚子，然后继续漫不经心地看林绮打游戏。
　　看到林绮坐不稳，就拦腰把她往自己方向扯了扯，让她坐稳了才松手。

　　“看小地图。”
　　“家没了。”
　　“草丛有人。”
　　在周越简短却致命的指点下，林绮力挽狂澜。

　　门铃响了，一局游戏也打完了，林绮站起来去开门。
　　周越拍平被她坐皱的睡裤，走过去坐在餐桌座位上等林绮。

　　他点的外卖一向很健康，基本都是连锁餐厅的饭菜，林绮也不挑，吃得津津有味。

　　吃完之后周越提醒说：“你别忘了练琴。”
　　林绮从小就开始学钢琴了，被林妈要求每个周末练琴三个小时，她以为林妈出差终于可以稍微偷懒了，没想到还有周越来监督她。

　　林绮嘴角抽搐：“我早上弹了两小时了。”
　　周越点点头，“还有一个小时。”
　　林绮：“……”
　　她不是不喜欢练琴，只是不喜欢被人逼着练琴，自愿和强迫会造成两种截然不同的心理，一般情况下没有人会喜欢后者。

　　虽然林绮坐上钢琴椅前的表情很抑郁，但手摸上琴键之后就整个人放松下来，很快进入状态。
　　一阵阵悠扬的琴音传来，刚开始是简单的练习曲，周越靠在墙边看了一会儿，然后回房间拿了一本书，躺在钢琴边上的沙发里开始慢慢翻阅。

　　太阳从当头挂起到逐渐西斜，周越是被林绮打电话的声音弄醒的。
　　他睁开眼，已经想不起来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他发现太阳快落山，钢琴前已经没有人，但有声音从房间传来。

　　他缓慢地坐起身，一条薄薄的毯子滑落，堆积在他的腰腹部，毯子丝滑又轻薄，周越在林绮的房间里见过。
　　周越拿起毯子往房间里走，林绮的声音更清晰了些。

　　“现在吗？”
　　“都有谁啊？”
　　“行啊一起过去。”
　　“好，等着啊，我马上！”

　　听金露露说今晚的聚餐有很多人，晚上大家还约好一起去唱歌，林绮觉得她有必要穿得好看一些，毕竟难得有不穿校服见同学的机会。
　　林绮把衣柜翻得乱七八糟，终于找到一条半身裙，很适合夏天，一看就很凉爽。

　　周越把毯子还给林绮，然后问：“要出去玩？”
　　很久没和同学们出去玩了，林绮看起来挺开心，语气里都是兴奋：“对，班里聚餐，吃完还要去唱歌。”

　　她把平常都扎着的头发披散下来，又涂了一点林妈的口红，上衣白色短袖，下身黑色半身裙，看起来既精神又清爽。

　　“怎么样？”林绮在周越面前转了个身。
　　周越看着这条短裙皱了皱眉，没说什么，只敲了敲桌子：“安全裤。”
　　林绮揪了揪裙子底下，示意已经穿上。

　　周越又说：“防蚊喷雾。”
　　林绮呆住了：“我的在学校里。”
　　于是周越走回房，拿了林妈给他的那份还没开封的喷雾丢给了林绮，林绮拆了包装在手臂上腿上都喷了一些。

　　临出门前，周越指着闹钟言简意赅地警告林绮，让她九点前回来，这是林妈立下的规矩，这个家里一切未成年，必须在九点前回家，不准玩到半夜。
　　林绮用力点头，带着厨房的垃圾就冲下了楼。

　　金露露在楼下等了一会儿了，看到林绮从大门出来赶紧上去挽手。
　　“好慢啊！我给你打好几个电话了。”
　　林绮赶紧安抚她：“别气别气！刚刚没听到，一会儿给你买奶茶补偿你。”
　　“你说的啊，一会儿别忘了。”

　　等她们到了地方才发现原来不只是自己班的同学，还有一些隔壁班的同学。
　　七班八班的任课老师基本是相同的，班主任关系也很好，所以两个班的关系也不错，来的人里有一些林绮叫得出名字，但有一些她完全不认识。

　　吴安习是班长，这一次是他组的局，美其名曰是运动会前的狂欢，所以大家情绪都很高涨，风风火火地吃完火锅，又风风火火地去商场顶楼的KTV开了一个大包厢。

　　被昏暗笼罩着的KTV有它独有的气味，像是酒又像是消毒水，难以形容但却很好辨认，大厅里的大屏幕放着音乐录像，震耳欲聋的歌声充斥着每个人的大脑。
　　他们跟着服务员往深处走，路过每一间包厢都能听到不同的嗓音。

　　包厢里一开始气氛古怪，只有视频里的歌手深情歌唱着，大家看起来都有一些不好意思，但没过多久就热闹了起来，点歌的点歌，唱歌的唱歌，聊天的聊天，各自找自己喜欢的事情做。
　　林绮没有金露露这么外向，有不熟悉的人她就放不开，连金露露她们拉她去点歌她都拒绝了，决定先老老实实地当一会儿背景板。

　　她习惯性地掏出手机缓解自己无所事事的状态，但看到没有新的消息，于是又把手机放下，专心听大家唱嗨歌。
　　音响中一句歌词与下一句歌词中间的安静间隙中，她忽然听到熟悉的名字，不禁竖起耳朵，紧接着发现是八班的几个女生在讨论下周运动会去看周越跑五千。

　　她奇怪地想：上次周越不是说不跑吗？
　　林绮下意识满眼疑惑地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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