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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一刀
月华敛,云淡霜天曙。
刀府后院。
“少夫人,您一夜没睡?”依晴端着一盆洗脸水走进屋中。慧儿正倚在窗前,身旁桌子上摆着一支残箭,血迹斑斑。
“少夫人,容奴婢多嘴:那个从死人身上拔下来的东西放在屋里很不吉利的。”依晴说着偷偷瞥了一眼慧儿。
“是非不分,颠倒黑白,被冤之人才会死不瞑目,阴魂不散。我们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又怎么会被亡魂诅咒呢?”慧儿拿起残箭,注视着它锋利的箭头。
良久,慧儿淡淡地问:“依晴,你相信季通少爷是杀人放火、十恶不赦的凶手吗?”
“季通少爷昨日已在各位长老面前亲口承认是他所为,少奶奶为何还要追问?”依晴说道。
“有时候,为了袒护一些人,掩盖一些事,有的人是可以不惜一切代价的。”慧儿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支无声的箭。
“依晴愚笨,少奶奶的意思是说季通少爷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兄弟才出此下策?”依晴试探着说。
“自从他走进刀家寨的大门,我就觉得不会那么简单。可是现在,他什么都说出来,我反而猜不出他到底想干什么。”慧儿的眼中流露着茫然无措,她不能确定盘季通究竟要做些什么。
少夫人的不确定,依晴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走到门口,四下看了看,把门关上。
“在依晴眼中,季通少爷是个救死扶伤的好人,疫病横行那阵子,他救了好多人,他给穷人看病从来不收银子,还接济不少买不起药的病人呢。”依晴小声地说。
“好人不该受冤枉!”慧儿猛地握起依晴的手,“依晴,你要帮我。”
“能为少夫人办事,奴婢万死不辞。”依晴跪下,诚恳地说道。
慧儿急忙休书一封,交予依晴,耳语如此如此。末了,她吩咐:“为我准备一顶轿子,我要去趟镖局。”
-※-※-※-※-※-
刀家镖局。
“寨主出门数日,镖局的事务我一直疏于打理,对镖局的人和事还不太了解,以至酿成昨日的灾祸。我在京城的时候就听说刀家的马队是利矛,刀家的守卫是坚盾。今日把各位召集到此,就是想一睹刀家守卫的风采,也可借此机会振奋士气,鼓舞人心。我已命人在百步之外设有一箭垛,其后杨树枝上悬有一只苹果。有能百步穿杨,射中苹果者,即赐与十两黄金。如若不中,罚酒一杯。”慧儿宣布。
话音刚落,一少年翻身上马,疾骤而出。他娴熟地搭弓上箭,满拽良弓。一箭射去,正中耙心,却未穿透。少年怏怏而回,端起大碗一饮而尽。
“让我来!”只见烟尘四起,一骑飞出。慧儿循声望去,乃是一络腮胡子。大胡子拈弓纵马一箭,虽中耙心,仍大失所望,众人皆摇头不语。
“看我的箭法!”队伍中又一快马奔出,骑马者虎背熊腰,凶神恶煞。慧儿凝神视之,只见大汉张满弓,离弦之箭正中头两箭之间,箭垛微微摇晃两下。
“唉!”守卫们不约而同叹了口气。
“仅一苹果,有何难哉?”但见一壮士跃马翻身,正欲开弓。“且慢!”慧儿下令:“换个箭垛!”
壮士不屑一顾,背射一箭,穿透耙心,正中那只苹果。“好!”慧儿起身鼓掌称好。
众人欢呼雀跃,拊掌喝彩。
壮士将苹果恭恭敬敬地交给少夫人。
慧儿菀尔一笑:“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马渊。”他的声如洪钟,谈吐不凡。
“马大哥的技艺精湛,力大过人,待寨主回到,我定会向他推举你为守卫领班。”慧儿说到。
“谢寨主夫人!”
“还有哪位大哥要大展身手?”慧儿又叫依晴拿出十两黄金。
守卫们跃跃欲试,争抢上马。
慧儿见有一人立在台边,默然不语,便轻声问站在身边的莫顾少爷:“那个人是谁?”
莫顾顺着慧儿示意的方向看了一眼,说:“他叫郭谦,为人忠厚老实,虽然没有什么出众技艺,但是在镖局中颇有人缘,深得人心。今日他有伤在身不便上马。”
“把弓箭给我。”慧儿二话不说,开弓向郭谦射去。
“小心!”马渊飞跑过去,推开郭谦,两人重重倒地。
箭,射中一只小麻雀,掉在地上。
在场的人都被吓出一身冷汗。
“少夫人的箭术真是厉害!”“佩服!佩服!”守卫们纷纷附和称道。
-※-※-※-※-※-
淡烟笼月,寒鸦栖,冷露无声。
百灵寺荒院。
一黑衣人面对佛像,背手而立。
“老爷密信急召郭谦,不知所谓何事?”郭谦匆匆赶到。
语音未落,三枝利箭,不知从何处射来。郭谦迅速散躲,并以剑劈落。
郭谦单膝跪地:“老爷命小人所做之事,小人已顺利完成,滴水不漏,老爷何故暗算郭谦?”
又三枝冷箭射出。
郭谦翻身一躲,闪过。
“三老爷为何哆哆相逼?”郭谦睁眉怒目。
“三老爷?哪个三老爷?”慧儿拿着弓箭从佛像背后走出来。
郭谦一愣,再看站在佛像前的黑衣人。
黑衣人转过身,揭下面纱,乃是丫环依晴。
“三老爷吩咐你做了什么事?”慧儿问道。
郭谦正寻思要如何应答。
慧儿又问:“早上守卫们都争先恐后,欲较高下,你为什么不参加?”
“小人技拙,不敢献丑。”郭谦答曰。
“刚才看你的反应还挺机灵,身手好像蛮不错!”慧儿说。
郭谦沉默不语。
“你早上可不是这样的!”慧儿走到郭谦面前,打量一番:“你的脚伤好了?”
“托夫人的福,已无大碍。”郭谦避开慧儿的目光。
“听说寨主赴京之日,你因脚不慎扭伤,故而留了下来。”慧儿说。
“确系如此。”郭谦点头承认。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你恢复得还挺快的!”慧儿又说。
“小的粗人一个,身贱福薄,一点小伤无需上心。”郭谦低头说。
“早上见你时还裹着厚厚的药布呢!”慧儿紧盯着他说。
郭谦哑然。
“别跟我耍花招!老实说!你到底在隐瞒什么?镖局的大火是不是你放的?阎小寺是不是你杀的?幕后主谋是不是你刚才说的三老爷刀卓标?”慧儿厉声质问。
“混账东西!刀家让你们吃香的喝辣的,你们竟然不知好歹,胆敢放火烧我们刀家的大镖局!”刀老夫人从佛像后快步走出,怒气冲冲。
“老夫人饶命!”郭谦扑通跪下。
“你要是敢骗我半句,我定不饶你!”老夫人狠狠地说:“整件事情是不是三老爷叫你这么做的?”
“小的不敢欺骗老夫人,确是三老爷叫小人收买阎小寺,因恐事情败露便命小的杀人灭口。”郭谦说到。
老夫人重重抽了郭谦一个耳光:“枉我平日待你们不薄,你们竟然串通一气烧我们刀家的传家之宝!”
“老夫人息怒!”慧儿劝道。
“你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别再让我看到你!”老夫人气得直打哆嗦。
郭谦急忙连滚带爬逃出了寺庙。
“婆婆,别气坏了身子!”慧儿抚着老夫人的后背,为她顺顺气。
“真是养虎为患!看他们这帮守卫,牛高马大,身手不凡,以为重用他们保我家寨,想不到他们竟然心怀鬼胎,坏我刀家基业,真是伤心死我了!”老夫人捶着胸口叹息。
“婆婆,现在真相大白,我们也该还盘家一个公道才是。”慧儿见机行事。
“慧儿,婆婆知道你心地善良,聪颖绝群,家里的事情交给你,我也就放心了。婆婆只想提醒你一下:在这刀家寨,我们刀家永远要坐第一把交椅,盘家只不过是依附我们刀家而存在。我们刀家要时时维护我们的尊严,巩固我们的地位,不能让外族人有机可乘。寨外方圆百里都是沙漠,只有这月牙滩是我们刀族安身立命之所在。莫寒不在家,婆婆也老了,后面的事情就由你去处理吧。”
“慧儿谨记婆婆教诲。”
老夫人走到门口,仰望苍穹,皓月当空,不禁感慨:“卓标是老爷的三弟,向来安份守己,不管他做错了什么,好歹他也叫我一声嫂子!”
“婆婆放心!慧儿明白,所谓血浓于水,既是同根生,又何来隔夜之仇?”
老夫人点点头,满意地离去。
“少奶奶,您真神,一眼就能看出谁是杀人凶手!”依晴赞叹道。
“我哪看得那么准?只不过是我的鼻子灵罢了,我从小最反感的就是药酒味,那天中午我明明在库房闻到了药酒味,向莫顾打听才知道是郭谦受伤,我查过当班记录,那天他应该值夜班。射箭那天我故意要试他,而他偏偏不出,人越是要躲藏就越能说明他心虚。”慧儿换了口吻,无奈地说:“我猜到事情不会有那么简单,要不然我也不会请老夫人来一趟,可是现在看来,事情远比我想象的要复杂。”
“就这样让凶手走了,真不甘心!”依晴跺着脚说。
“我们能让老夫人同意放过季通少爷就很不容易了,我根本就没想过要捉拿凶手。”
“那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依晴焦急地问。
“先去把季通少爷放了,他被吊在菜场口已经三天三夜了。对外就说:刀老夫人念及季通少爷曾经救族人驱瘟疫,功过相抵,不愿再因火光之灾迁累他人,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以后大家和睦相处,积德行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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