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那么近

　　没等出训练馆大门就看到台阶上等人的长发女生，刚才还笑语喧哗的几个篮球队的家伙瞬间失语，不约而同去看程绍雷，表情象在看烈士，老黑伸肘拐拐他，往安全通道那边儿呶嘴，“队长，撤吧，我们掩护！”
　　“掩护个屁！”程绍雷爆粗，不管听起来骂的是谁，“我又没做亏心事！”至于吗，隔着双层玻璃门，一个个就小心成这样、生怕惊动了外头的端木瑾？
　　不过也真至于！端木瑾，端木瑾，如果人人都能未卜先知，绍雷当初一定会管住自己的破嘴，绝对不会在听到她的名字时说什么“我终于夙愿得偿”的话，尽管他清楚地记得他当时紧跟了一句“我一直就想认识姓复姓的人”！
　　他确实只是对复姓感兴趣而已——这一点儿恶趣味大概是拜金庸金大侠所赐，他老人家笔下那些令狐、欧阳、完颜、慕容之类的，先不管他们是正是邪，至少都是名震江湖的风云人物，害得他从初中就留下了后遗症，顽固地觉得复姓的人一定是神秘沧桑有故事的，很为他自己不是复姓、身边也没人姓复姓而遗憾，结果在迎新的时候认识了端木瑾……
　　现在想想他当时笑得那么阳光灿烂简直就是自掘坟墓！
　　端木瑾，电子商务二年级，也就是说，他们彼此认识一年多了，再说得具体一点儿，程绍雷看见她就头疼已经快两个月了！
　　程绍雷有时候挺羡慕杜子航的——那家伙能冷得下脸，加上身边有个裴欣雨，传说也好、事实也罢，反正没人敢不自量力地向他表露好感，充其量也就是没话找话套套近乎罢了，换了程绍雷，因为总怕伤了女生的面子，都是尽可能地采取暗示法，结果那桃花运、不，是桃花瘴几乎就没消停过，直到他公开放出话，说不喜欢主动追求的女孩子，情况才好了一些，不过也有例外，比如端木瑾。
　　端木瑾从来没象别人那样对程绍雷表现得特别亲近，也不是很频繁地出现在他周围，但是每次和程绍雷聊起天儿来都让他刮目相看，说她的历史知识一点儿不逊色于他们系的人，尤其难得的是她一个女生对NBA赛场的即时新闻也能如数家珍，两个人相谈甚欢，篮球队的家伙就有起哄的，结果端木瑾略微斜吊梢的眼睛急得都瞪圆了，鼻尖儿上的几点小雀斑也像要渗出汗来，“哪有的事，哪有的事，我和绍雷只是好朋友！”
　　过后端木瑾曾说再不来找程绍雷了，免得他被人误会，程绍雷不以为然，“你一个女生都不怕我怕什么？愿意说的让他们说去吧！”
　　那时程绍雷真的很庆幸能有这么个单纯意义上的异性朋友，所以等后来他过生日，端木瑾说喜欢他、从进成德第一天就喜欢他的时候，他第一反应是她在闹着玩儿！
　　但是端木瑾是认真的，认真到对程绍雷的婉言拒绝置若罔闻，而且因为话说开了，她不再刻意地回避，反而越是人多的地方越是要让人看到她和程绍雷在一起——她似乎摸透了绍雷的脾气，知道他不会让女生下不来台！
　　程绍雷无可奈何，他没跟任何人包括子航提端木瑾的事，本意是想保护她的自尊心，想不到给自己惹来麻烦！“都滚吧，我过去！”单手把训练包甩上肩头，程绍雷率先出去。
　　老黑他们几个互相看看，苦笑，女人心真是海底针，要不是偶然偷听到端木瑾在绍雷跟前儿哭哭啼啼、追问到底怎么才肯接受她，他们只怕还蒙在鼓里，还当她是绍雷的女哥们儿、还会热心向她提供绍雷的行踪！想想她最近如影随形的举动，几个人同情地看向绍雷的背影，头一次觉得太受欢迎也是件让人吃不消的事！
　　几个人还在感叹，绍雷已经拉开门出去了，台阶上的端木瑾回头，焦躁隐去，笑出一脸的若无其事，“训练完了？”她没忘记还有人能在玻璃门后看到他们。
　　“什么事？”绍雷强忍着不皱眉。
　　端木瑾象无所觉，“寒假里有同学要上我家去玩，想问你……”
　　“我不去！”
　　绍雷一口回绝，眼看着端木瑾话没说完被打断的一脸难堪，不忍，犹豫了一下，勉强解释，“寒假里球队要集训。”场馆装修时耽误的要靠假期往回补，拖后离校、提前返校。
　　“哦。”端木瑾又若无其事地笑了，是对经过绍雷身后的老黑他们笑的，再对绍雷说话时声音里还带着笑，“那就以后再说吧！”
　　绍雷如释重负，点点头就要去追队友们，端木瑾急了，“绍雷——”
　　“还有什么事？”绍雷叹气，他总不能把往前拦了一步的人扒拉开吧？
　　“你为什么这么对我？”感觉得到周围没人走动了，端木瑾也不再“端”着了，盯着程绍雷，已然是幽怨欲泣。
　　又来了！程绍雷无语向天，他能不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端木，你说我应该怎么对你？”他觉着自己都快被她类似的问题折磨得奄奄一息了。
　　“你为什么不能放下成见……”
　　“不是成见，端木，是咱们真的不可能！”要怎么说她才能明白？或者说才能接受？
　　“为什么不可能？你不是说我和一般女生不一样吗？你不是说你的女朋友一定要和你有共同语言吗？你不是说……”
　　“好了，端木，”程绍雷从来没想到自己说过那么多废话，“我说那些……对不起，是我说话不注意、辞不达意，让你误会了，我……”
　　“你不用假惺惺地道歉！”端木瑾的眼泪掉下来了，“我不过就是要你一句话，你到底为什么不能接受我？”
　　“我……”程绍雷说了个“我”字就难以为继，摇头苦笑，颠来倒去都是说了多少遍的话，他已经不止一次说她很好、不过不是他喜欢的类型，还用再一遍遍重复吗？
　　端木瑾在泪眼里把他的表情看了个清楚，却再一次会错意，涌起新的希望，“绍雷，你不用着急回绝我，我们可以慢慢交往，我会等着……”
　　“不用，端木！”绍雷被她的“等着”吓住了，“你千万别等，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我不信！”这一次被吓住的是端木瑾。
　　“信不信由你！”绍雷把训练包换了个肩，准备扬长而去，看来这剂猛药会有效。
　　“好，绍雷，你告诉我她是谁，在哪个学校，如果确有其事，我端木瑾保证再不纠缠你！”端木瑾真的不是一般的女生，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的眼泪已经收住了，只是风舞乱了她的长发，有的还沾在脸上，看着有一些狼狈。
　　“是……”
　　“绍雷，希望你尊重我，不要随便找个人搪塞，我会求证的！”
　　程绍雷惊异地看着她拿出来的手机，不敢相信她到底是智力过人还是灵光突现，但是毫不怀疑她会要他当面证明！
　　脑子里快速过滤着有可能跟他默契搭档的女生，程绍雷悲惨地发现那竟比大海捞针还难：他的朋友很多，但是女性不多，能让他一下就说出电话号码的……似乎、只有裴欣雨！
　　“你可以去求证，她就在咱们学校，我可以领你去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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