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可能的夜晚

作者:金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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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5


      徐思伦在S市大厦顶层艺术画廊开展,有几位本市业内名流撑场,据说这在本市艺术领域是排得上号的展了。
      秦苒父母均出席了开幕仪式,秦苒本人却缺席这一重要活动。该消息由王卓青在桌上轻飘飘释出时,温柏义挑弄蟹黄的筷尖僵在壳里,很快没事人一样地继续了。这没什么好奇怪的。

      看完日出,聊聊天,在海边散了会步,他们照例找了家当地大众点评分数很高的海鲜馆,秦苒没有任何异议,只是进了馆子就跑去洗手间了,以至于话题围着她打转,她全然不知。
      严笑儿说没睡好就是胃口不好,居然去了这么久。
      明明倒是难得提问,“搞什么艺术的?”

      艺术家,这个职业听着颇为玄乎。
      “不知道。”王卓青忘了问了。打电话给女儿本是想问秦苒老公干嘛的,结果听到对方交待好好关注她的情绪,又被八卦勾走了。
      “艺术家么,有些方面总归是比较‘自由’的。”严笑儿叹了口气,“吃苦的总归是女人咯。”
      张春否定,“人家就是出来旅个游,你想什么呢。”
      “我想什么,漂漂亮亮的小姑娘一个人出来旅游,一想就知道怎么回事。”老公还在办展,明显是婚姻出现状况了。她关切道,“她多大了?”
      “不到三十。”
      这年纪一落下,严笑儿和丁小华皆是重重叹了口气,同为女人,不禁感同身受,为其波澜的命运哀叹,“也好……年轻,想开点能早点重新开始。”
      “就怕想不开,又拖下去。”

      “没小孩吧。”
      “她那个身材一看就知道没生过。”
      “也是。”

      温柏义安静地吃着螃蟹,面色平静,似乎对他们的话题充耳不闻。
      S市有螃蟹,不过是湖味大闸蟹,小家碧玉,细胳膊瘦肚皮。味道也是清清淡淡,十分矜持,需要小碟小碗的配料醋激发鲜香。这里的海味螃蟹不同,味劲肉足,异常丰满,每一口都有饱足的肉感。吃螃蟹就像做一场剥光衣服淋漓尽致的爱,压着不收不敛肆意叫唤的姑娘,舒服痛快。
      他咀嚼着,思维漫游着,猛一口咽了个饱足,意识到自己脑海里在想什么,呛得满脸通红,连忙喝水,咕嘟咕嘟,咽得喉结慌促滚动。

      秦苒由洗手间出来时,补过妆,两颊粉嘟嘟的,衬得整个人精神满满。
      她没回复消息,徐思伦便打来两个电话,见她没接,发了段和她爸妈一起拍的视频。视频里,秦母身着前阵定制的墨绿旗袍,人造毛坎肩,发型复古。秦苒一下心软,在洗手间跟徐思伦开了视频。他一看见她就问是不是没睡好,怎么气色不好,身后的父母着急的探头,抢着看她。
      异乡的落寞一扫而空,秦苒忽然后悔自己冲动跑出来旅游了。至少由这刻的视频看来,她很幸福。

      十人圆桌,他们八人,有三张连坐空位,一张挨着温柏义,一张挨着老汤。秦苒自然地在温柏义身侧落座。
      她依旧只动了动蔬菜,吃的还不如昨晚积极主动,温柏义生怕忘了,指了指螃蟹,“那两只是你的。”
      他们是一起分摊餐费的,螃蟹也是按照人头分配的。
      “你吃吧。”秦苒将螃蟹转到他跟前,温柏义拒绝了,她又问别人,“你们还有谁要吃螃蟹吗?”
      螃蟹很快被夹走,并收获两声谢谢。

      温柏义问:“不吃螃蟹?”
      “嫌麻烦。”
      他低笑,“这回答新鲜。”又问,“那你以前怎么吃的?”
      “我老公弄给我吃的。”她说完烦躁地捂住了嘴巴,别开脸去,一阵恶心。就是友人与她道,徐思伦跟别的姑娘很亲热,秦苒装傻否认,被人揭穿“都给姑娘弄螃蟹了,这种细碎事绝无可能是场面应酬”,才把秦苒内心粉饰的恩爱撕得粉粉碎。

      温柏义讶异,讽刺回去,“那没有老公都不吃螃蟹了?”
      “哦。”她板起脸,极端丧气,“是的,我以后都没螃蟹吃了。”
      两人之间冻起一层结界,有会没说话,秦苒默默夹了会菜,机械闷头。最后一道酒酿圆子上来时,张春先给明明张罗了一碗,香浓的发酵甜味挠着骚动的嗅觉,秦苒眼巴巴盯着,涌上了食欲。
      温柏义扫见,“想吃酒酿圆子?”
      她点点头。
      隔得比较远,他知她羞涩,便起身帮她抄了一碗,递给她时开口道,“你不会以前连这个都是老公做的吧。”
      她眯起眼睛,听出了嘲讽之意,“是爸爸做的。”
      他愣了一下,忽起作弄之心,“哎”了一声,道,“不客气。”

      秦苒噗嗤一声又赶紧憋回去,挤出不悦的表情,桌下轻蹬他一脚。
      温柏义轻咳掩饰唐突。成年男女的情趣玩笑常在线内线外徘徊,上不得台面又无伤大雅。好在,接下来的用餐他们都分外规矩。

      *
      南澳小分队是自由团,时间安排很松散,中午留了两小时休息。
      回到酒店,电梯抵达十楼,六人疲惫迈出电梯,念叨要赶紧睡一觉,等电梯门合上秦苒才意识到只剩她和温柏义了。

      电梯的安静将人的心跳声与呼吸声呈倍数调高。
      秦苒挪了挪脚,往电梯角落的扶手一靠,以漫不经心的口吻问:“下午我们是自驾吗?”
      “本来想定一辆小巴的,但他们说自驾舒服,所以租了两辆车,不贵。”
      秦苒当然不介意价格,“谁开车?”
      温柏义扭头,“你要开车吗?”
      她刚想问可以吗,脸上马上一讪,“我好像没带驾照。”

      秦苒回房翻了翻,确定自己没带驾照。说走就走的旅行,有时候就会有这样的尴尬。

      下电梯时她说回房找一下,于是拿起手机想跟温柏义交待一声,自己没找到驾照。她这才发现他们不是好友关系。
      她点进他的微信头像,想要添加,结果提示【由于对方的隐私设置,你无法通过群聊将其添加至通讯录】。
      她愣愣地盯着他的风景头像,心道,这人原来不似表面上好相处。真酷。

      在秦苒心里,微信有两种人很酷。一是用真名的,那都是放弃隐私干实事儿的,还有一种就是关闭好友添加的,这种人工作圈大到需要进行屏蔽的程度。温柏义两样占全,不愧为人民医生。

      温柏义回房没直接睡,在房间将口袋里纸船小心翼翼撑起形状。
      吃饭时由于不方便,又怕弄丢,于是将纸船拢压成薄纸状,本想跟秦苒说一下,结果她并没有想起纸船的事,遂也作罢。
      他拿起酒店的铅笔,在两艘船上分别写上“To 尔惜”、“To 泼皮”。只是躺到床上,想起最后泼皮恹恹的表情,连贯上尔惜在别人怀里的画面,心口燃起怒火,一口灌尽床头柜上的水,粗鲁地将尔惜二字涂掉。

      酒店只有铅笔,却没有像橡皮,就好像人生一样,只许发生,不许忘记。于是这一团黑尴尬在精致的乌篷船船角。他试图画了个心,可刚刚涂猛了,几处铅笔痕迹滋出爱心的框架,索性涂得密密麻麻,把尔惜二字盖掉。

      温柏义发了会呆,想到中午唐突的玩笑,庆幸她没生气。手下不自觉写了秦苒的名字。中午吃饭的时候知道了她的名字,普普通通,没有她本人精致吸睛。

      2613房间。
      晚上没睡好,秦苒倒下去便醒不来,闹钟响了两回她颠了颠沉重的身躯,想偷懒,迷糊得连在群里请假的力气都没有。温柏义来敲门时,秦苒两腿灌铅,眼肿得像核桃。他撑门惊讶,“你哭了?”见她闪躲,“心情不好吗?”
      “没有。”她否认,捂住肿脸跑去洗手间,是玫瑰粉眼影在蒸汽眼罩的熏腾下雾开了,忙挤卸妆油。尴尬将困顿扫空大半。

      温柏义由门缝中见她在照镜子,“还好,肿得不厉害。”
      “我没哭……”刚睡醒声音尤带沙哑,听来确实像哭过。越解释越离谱。她这会身子格外重,遂小心翼翼倚靠在洗脸池旁,挑缝问他,“我可以不去吗?”

      “你一个人在房间?”温柏义担忧,她这刻萎靡如前几日的他,“其实出去转转,和大家一起,心情真的会好一些的。”他试图游说她,“我本来也总想一个人呆着,没劲,但强迫自己跟着集体,会有助于情绪的纾解。”

      什么呀。算了。
      秦苒卸掉晕妆,将保养面霜涂在脸上,犹豫要不要化妆,“他们都在等我吗?”
      “已经两点半了。”
      本是两点出发。她赶紧糊上防晒霜,“我耽误行程了吧。”
      “没有 ,我们本来也没什么行程。”
      “我影响租车费用了吗?没事,我可以……”毕竟是集体,秦苒有些愧疚。
      “没有,车本来就租到晚上,不影响。”他宽慰她,“我们团没有这么计较的。”

      她走到门口,照了照自己,抚平衣服上的微褶。
      温柏义偏目,撞上了她戒指的闪烁。

      电梯里,温柏义几度想问她情绪哪处不佳,是否需要聊聊天,但没找到合适的时机。秦苒专心拿着小镜子补口红,完了工整地将宽沿遮檐帽调好角度,对着银面电梯左右照照,问他,“如何?”这帽子她第一次戴,不知什么角度好看。

      秦苒粉黛未施的素净脸蛋上,打散奶泡一样软绵绵的日杂豆沙嘴唇吸人眼球。落在温柏义这边,像静音了似的,没听清她说的什么,“啊?”一开口,未及吞咽的口水呛得他偏身直咳。

      秦苒为他拍背,关心道:“怎么了?”
      他忙摆手,用力清嗓往外走,“没,天气干。”
      “啊?”

      严笑儿张春夫妇坐在红色大众的前排,丁小华王卓青本倚靠车门聊天,见秦苒来了,上前确认她无碍后上了那辆红色大众。
      温柏义为她打开黑色越野车的副驾门,“怕你不舒服,给你留了副驾。”
      这是他们商议的结果。

      秦苒朝后座的明明老汤打了声招呼,按住帽檐坐了进去,墨绿的丝带坠下檐边,在她肩头荡悠,“这两辆车是一个价格?”
      “不一样。”温柏义启动车子,没在这个话题上多停留,“今天下午在沿海公路兜会风,到金交椅风电场转一圈。”

      南澳岛拥有绵长的海岸线,这让它的日出日落别样壮阔,风力发电厂也很有名,是著名的拍照打卡圣地。

      “是你想开这个车?”秦苒好奇。
      温柏义没想到她还在纠结这个,“这个车也就比那个贵10块钱一小时。”
      后排明明插嘴揭穿,“他腿长,那个大众位置小。”他嘀咕,“要是我会开我也开这种车。”
      “你要多喝点牛奶啊,趁还能长个头。”秦苒扭头鼓励明明,“以后长成温医生这样,特别招女孩子喜欢。”
      明明傲娇地看向窗外,“我不走他那个路线。”
      一车人哈哈大笑,问他:“他是什么路线?你又是什么路线?”

      温柏义清清喉咙,手在秦苒眼前摆摆,指了指安全带。
      她忙给自己扣上。
      明明说,“他就是你们这种女孩子会喜欢的人。”小白脸。
      秦苒好笑,“我是哪种女孩子?”

      明明脸拉得不似玩笑,“只看脸,你们女人都这样。”
      “哇,有故事啊!”秦苒与温柏义对视一眼,皆笑得合不拢嘴,“快点说来听听。”

      老汤以为他没发育到这块,意外问:“所以你今年没考好?”原是情场失意,波及智商。
      “哪有!”明明说到这里马上滔滔不绝,什么出题老师出的题目有问题,那天考试他旁边的窗户漏风,没关严实,外面人说话的声音一直传来,总之茬之云云,就是没个重点。

      “说说那个看脸的女孩呢。”
      “不说。”明明手搭在窗边,本就坑洼的脸挂满阴云,“都过去了。”
      这话说的,太挠人了。
      秦苒身子拧成麻花:“说说嘛。”
      温柏义也怂恿,“明明,说说啊,我们给你支支招。”
      “就是啊,”秦苒指着驱车的温柏义,“让这个帅哥哥给你支支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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