缄爱

　　顾西湖没想到还会再遇到九九，更没想到在老时间、老地点，居然还能很乌龙地再次上演老事件——这会坐在琴凳上的自己又脱不了身了，腰身被这个小朋友紧紧箍住，他身子一抖一抖的，说明马上便有山雨欲来之势。鉴于上次的经验，她以极快速度抱起了这个外国娃娃，然后亲了亲他的脸颊，“宝贝，是不是想姐——妈妈了？妈妈教你弹钢琴好不好，这回不能哭哦。”
　　果然坐在膝盖上的小家伙马上停止了抽泣，朝着她露出了两颗小虎牙。
　　“妈妈先弹，九九要认真听呐。”话说小孩子要哄，但工作也是不能耽误的，于是西湖摆出一副循循善诱的样子。还好小家伙的目的只是为了找妈妈，这会顺着他的意，就认下这个儿子吧……
　　坐在老位置的乔舒和嘴角挂着一丝笑意，初见顾西湖，自己也吃了一惊，她的背影竟与沁颜竟那么相似，同样喜欢弹钢琴，也有着同样娴熟的指法，就在她回头那一瞬，似笑非笑的表情，甚至让他都错觉以为沁颜真的就在面前，也难怪九九会那么坚持她便是自己的母亲。回去以后，小家伙几乎天天哭闹着要回餐厅找妈妈，任是怎么哄都无济于事。他只能安排佣人天天带九九过这边吃饭，不料却几天来都没再遇见过一次。反而在很偶然的情况下，她竟以翻译员的身份出现在自己面前。
　　看着九九满足的样子，一向刚毅冷漠的线条也不由自主地柔和下来。那天，他其实想问，“你怎么没去餐厅表演了。”不过她的样子看起来，好想对自己也并无印象。
　　顾西湖专捡着班得瑞的曲子弹，轻柔飘渺的旋律很快便实现了催眠效果，结束两个小时的弹奏，抬了抬被压得酸麻的双腿，轻车熟路地抱着掉口水的小朋友直接绕到了乔舒和的桌子前。“乔先生，给，你们家的小朋友。”
　　乔舒和挥了挥手，并没有起身相接的意思，“我一抱，他就醒了。”
　　无奈，西湖只能抱着九九在他对面坐下。
　　乔舒和慵懒地靠在藤椅上，抬手端起咖啡，“顾小姐，九九等了你一周。”
　　看到西湖困惑的样子，又轻挑了下眉，“在这。他要找妈妈。”
　　“他妈妈呢？”没来得及思考，话就溜出了口。
　　“走了。”
　　走了？是走向天堂？还是离开了他父子俩？西湖当然没有继续问，她不是那么八卦的人，而且乔舒和眉宇间似乎也萦绕着淡淡的忧愁。“我很抱歉。”
　　“没事。”他喝了一杯咖啡，然后想起什么来似得，一抬手，马上服务生便上来了，“麻烦给这位小姐来杯饮料。”
　　“你想喝什么？”
　　“随便。”
　　“有没有随便？”乔舒和一本正经地问向waiter。
　　“先生，不好意思，这……”服务生脸上露出为难的神情。
　　西湖“噗嗤”一声笑出来，原来商业巨人也懂幽默。她笑笑对服务生说，“他开玩笑的，来杯柠檬茶就好。”漫不经心的语气，好想两人已经很熟。这样一来，桌上原本冷清的气氛也就没那么沉闷。
　　“顾小姐，能否请你帮个忙？”昏黄的灯光打在乔舒和身上，这个无论什么场合都耀眼非凡的男人，此刻有一种敛去锐气的亲切感。
　　“什么事情？”
　　“我可以给九九他任何想要的，除了母爱。他虽然才三岁半，但却是个非常认人的孩子，遇到你之前，犟到连饭都不吃的情况很少出现。”这个男人脸上露出的无奈是属于父亲才有的表情。“如果你不是很忙的话，我能请你能多陪陪他吗？”
　　“我……”西湖看着他衣袖上精致的袖扣，没想到他口中的帮忙是指这个，一时间难以回答。
　　“你不用急着回答，我说的是有偿制。”仿佛已经料到了一般，他补充道，语气里辨不清是什么感情。
　　“乔先生，我想你是误会我意思了。”听过他的补充条件，西湖只觉得心头发闷，语气稍冷的说到，“我每天都要上课，只有周末有时间。即使我答应你陪九九，也和钱扯不上关系。”
　　“你的意思就是答应了？”乔舒和深邃的眼里透出一丝笑意，“很少有你这样的小姑娘。”
　　西湖和乔舒和告别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稀里糊涂答应了这么一桩不太轻松的差事，心中暗暗叫苦。回到学校，赶紧给程诺写Ｅ－mail：
　　都有孩子认我做妈了，是不是真的老了？
　　程诺，这个小男孩仿佛让我看到了童年时的自己，一样被亲人抛弃。
　　他比我幸福，身边还有爸爸。
　　不过，现在我也很满足，因为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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