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孰辨在二十三岁时觉得，自己会成为大魏朝的灭火救水真君：在黄河沿岸的各州知州位置上辗转，不停经历“遏止水患旱灾/弹压流民兵变——开仓买药转运物资——恢复秩序——百姓休养生息——去下一个州救火”的循环。

元初十二年水患，窦孰辨在荥州官邸给自己被黄河水泡发了的脚上药，苦中作乐地想若没淹死在黄河里，说不定自己能在致仕前集齐七个知州的头衔，然后朝上天许愿从此国泰民安。

没想到两个月后他被召回京，新政失败，窦家却被诬为主使，锒铛入狱。

窦氏落入必死之局。

哪知死到临头，却捡了条命回来，还升了官。本以为花瓶似的护国公主是芳心暗许，鼎力相助，谁知道其实是举手之劳，刀尖蘸糖。

他跪在她裙边，看着深红衣裙上的蝴蝶栩栩如生，振翅欲飞。而她勾起的唇红如业火，将要烧尽他的人生。

“臣，窦孰辨……”
拜见公主。

……

心跳乱了。

于是窦孰辨在当了一个月台谏官，六年知州之后，成为了正四品给事中——不，应该说是护国公主门下走狗，日日干活九个半时辰连续六天只休息一天的那种。唯一的乐趣就是在诏阳宫看公主被强灌了黄连味的药后垮下的脸，和猫儿似的。

谁权倾朝野，谁手眼通天？谁能知万民好恶，谁又能为万世开太平？

从灭外戚开始，到新政推行为止。窦孰辨任劳任怨做牛做马，又跑又不吃草，逐渐发现芳心暗许的竟是我自己。最后想要挥刀向护国公主，却发现公主一双眼睛洞察万物，已经收拾好了东西要走人了。

“没人能为万世开太平，你做到了一世太平，为之甚矣。”

“思虑过多易猝死。”

“我知你倾心于我……除非叛国者，谁不倾心于我。”

“托君之福，我又变年轻了……复往逍遥五十年。”

“待你致仕，我当携好茶来寻你，你定要活到那个时候。”

……

窦孰辨闭上眼。

我终将死亡。

……

或许她会来参加我的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