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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章
王熙凤找个借口把那些杂役都打发出去。
她本想坐下，可见屋子里环境十分的腌臜，只能作罢。
“好了，该你说说了，你究竟有什么冤情？”
王熙凤虽然想着重生一世要多做善事积德，可是还是那个王熙凤，从刚才起装作没听到明哲保身与姑且先听听再说两种想法不停拉锯着。
她总有种预感，这老宫女身上的秘密要是一揭出来，只怕会带来轩然大波。
可是她又觉得这说不定是个机会，要是把握好了，也许还会平步青云。
那老宫女此时已经不复之前示人的那种疯癫样子，她挽了下头发这才说道：“大人可知道奴婢过去在哪里听差？”
王熙凤刚才一直在观察这老宫女，她有些惊讶，这老宫女的姿态气度可不简单。
她没说什么，只是看着那老宫女：“我时间有限，你我单独在这屋子里时间久了，他们外面的人一定是要进来看看的。”
她话里的意思是示意这宫女快点说别卖关子，既然要申冤就赶紧把那冤情说出来。
老宫女叹了口气：“贾大人真不愧是老荣国公的亲孙子，这脾气秉性到跟老公爷有些像。”
王熙凤一愣，没想到这宫女居然会认识贾琏他爷爷故去的荣国公贾代善。
老宫女此时正色道：“奴婢并不是在尚膳局当差的，那是奴婢冒险顶替之人的身份。实际上奴婢当年是在元后身边当差听用的，奴婢是元后身边的女官。”
王熙凤一惊，她是猜想过这老宫女的身份，没想到居然是元后身边的人。
这元后是正康帝的原配，两人是少年夫妻十分的恩爱，只可惜元后在生育废太子的时候难产去世。
曾经有人说要是元后尚在的话，有她从中周旋，正康帝和废太子父子两个不至于弄到后来的地步。
只可惜这只是一个假设，废太子依然出生没了娘，而后来宠冠六宫的也变成了甄贵妃。
王熙凤想到这心里哆嗦了一下，她有个不好的想法。
如果元后未死，废太子可能并不会被废，这也就没有甄贵妃母子什么事情了。
这种恐怖想法一出来，她就是再也停不下来一直发散下去。
王熙凤心道不好，她太过于贪求了，这也许并不是一个平步青云的好机会，反而会让她跌入万丈深渊。
可是现在已经没有机会让她从这里脱身了，那个老宫女说道：“奴婢并非为自己喊冤，而是为元后喊冤。元后遭奸人谋害，无辜丧命，让殿下一出生就没了母亲成了克死亲娘的不祥之人。”
王熙凤差点没站稳，饶是她胆子在大，上辈子也只是后宅女子，这种涉及到夺嫡后宫阴私的事情真不是她能搀和的。
她现在越发的觉得自己很想推门出了这间屋子，可是双腿却在哆嗦没有力气。
老宫女没有在意她的神情动作，她现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
这些年来她忍辱偷生装疯卖傻，根本没有机会跟人诉说这些。
“老奴并不是元后身边最顶用的，不过娘娘与我有恩。我也在娘娘有孕之后，日日都向上天祷祝，希望娘娘能够一朝生下太子来。那天娘娘本来御花园散步，却不小心踩到了落在御花园地上的珍珠摔倒了，然后就发动了。我记得我们那些跟在娘娘身边伺候的人都慌里慌张的送娘娘回宫，还是娘娘身边的大姑姑镇定，按照之前安排的去叫人……”
她眼睛眨也不眨盯着前方的某一处，仿佛是又重回到那一天。
王熙凤从她的叙述中知道了大概。
当初先是元后在御花园被人算计摔倒，然后生产的时候有产婆被收买又被动了手脚，这就导致元后难产丧命。
事后正康帝也是雷霆大怒，御花园洒扫的太监被罚了一批，元后身边的人也因为伺候不利被迁怒，通通被罚。
这老宫女也是被罚的人，当初被罚到别处做低等的宫女。
但她是元后身边大宫女的徒弟，那大宫女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被灭口。
那大宫女临死前嘱咐她继续追查下去，于是这老宫女这些年来就一直默默的在宫中追查当初元后难产的真相。
因为这宫中宫女许多，又分布各处，各处的人又不一定认识别的地方的人。
这到给了她调查的便利，为了追查真相在宫中变换了几次身份。
经过这几十年的努力，她也终于把真相查的差不多了。
只是那真凶也对她有所觉察，反过来追杀她。
“恰好有个年纪跟我差不多的宫女犯错被罚来辛者库，她又想不开，临来的头一夜自杀死了。我就冒名顶替她的身份，躲在了这辛者库。这几年我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还想着只能带着这秘密到棺材里了，没想到大人来了。”
老宫女有些感叹，她当初刚查到真相的时候，还想着去禀报给正康帝知道。
只是正康帝身为皇帝，不是她想见就能见到的，加上那真凶还在处处阻拦追杀她，她无奈之下只能先隐藏起来。
这几年下来，她越发的心灰意冷，装疯快要变成真疯了。
那天她正在王熙凤与赵主事附近做活，恰好听到他们两人的对话，然后就知道了这新来的“贾主事”正是开国四王八公中的荣国公的后裔。
她当初在元后身边伺候的时候也是见过老荣国公贾代善的，元后对贾代善的评价很高。
后来她在宫中辗转各处的时候，也曾听说荣国公府的大公子正是太子的伴读。
有这层关系她对这位新来的“贾主事”多了几分亲近，觉得他们理应是一伙的。
这老宫女这些年来身体折腾的狠了，自知没有几年可活，也是打算趁这个机会最后殊死一搏。
在她看来，这要是失败了也就大不了是早死几年而已，反而是一种解脱。
现在她把这些秘密都说出来，顿时就觉得心情舒畅，有一种解脱的感觉。
王熙凤却整个人不好了，这种秘密对她来说就是弥天大祸。
这老宫女已经跟她说了，她追查到的那个害死元后的幕后黑手就是甄贵妃。
在王熙凤看来也确实如此，甄贵妃的嫌疑确实是最大。
虽然正康帝跟元后夫妻恩爱，可是他的后宫却不停的在进新人，宠爱元后的时候，也宠爱着那些后宫佳丽。
甄贵妃就是他最为宠爱的一个妃子，而且她当时也怀有身孕。元后生下废太子之后几个月，皇次子司瑾瑜就出生了。
又过了多少年，废太子已经成为过去时，司瑾瑜是现在正康帝活着的儿子当中最年长的那个。
因为年长，以及母族的关系，朝中有一些人投靠了司瑾瑜，一直有拥立司瑾瑜做太子的声音。
在没有嫡子的情况下，年长背后有一定势力的司瑾瑜确实是太子之位的有利人选。
反过来想，如果当时元后未死，一直活到现在。
有她调节缓和正康帝和废太子之间的关系，那对天家父子未必会反目成仇，也就没有甄贵妃母子什么事了。
在王熙凤分析的时候，那老宫女已经差不多说完了。
她这些年来只为这一件事而活着，花费了无数的心血，手上确实有一些证据，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了甄贵妃。
“甄贵妃手段毒辣，又实际掌控着后宫，当年参与到这事情中的人要么当年就被灭口，要么就是她身边的心腹绝对不会背叛她。我好不容易找到了证据，只是苦于无法把这些证据送到皇上面前。”
老宫女说到这一脸的愤恨，让她已是满脸皱纹的脸看起来多了几分狰狞。
“恰好我听到大人的话，知道大人是荣国公的孙子。有大人这个身份，必然能见到皇上，恳请大人为元后申冤，为元后宫中那些无辜的宫女太监申冤！”说着这老宫女就往王熙凤腿前一跪。
王熙凤被她吓得退后一步。
她越发的犯难了，也越发的后悔，她根本不应该大发善心跑来看这疯妇，结果把自己也陷进去了。
王熙凤虽然想着要多做好事积阴德，可更多的是想着要明哲保身平安的度过这一世。
很显然面前这个老宫女会成为她这个愿望的阻碍。
别说以她现在的身份根本不可能见到皇上，就是她真的能见到，为了不被牵连她也根本不会去为死了几十年的元后申冤。
她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她把那老宫女扶了起来安顿到床上坐下：“老人家忠义，让我佩服。请老人家放心，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了，我一定完成老人家您的嘱托。只是……”
那老宫女听王熙凤这一番言语心中大喜，可听到王熙凤最后一句她又坐不住了：“贾大人？”
王熙凤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严肃正经一些：“只是最近皇上事务繁忙，前朝有很多事情，加上我的官职还有些低，并不能立刻见到皇上。您老人已经等了几十年，要不再多等几日吧？”
她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一个字——拖！
王熙凤打算先安抚住这老宫女，回头她就请假回家躲几天。然后她就托关系，把自己调离辛者库。
这老宫女出不了辛者库，更出不了宫，根本不可能去宫外找她。再加上她年老体弱，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你也别怪我心狠，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好不容易重活一世，只想好好活着。你放心，等你死了，我回头去庙里给你立长生牌位，按时祭祀。”王熙凤在心中默默对那老宫女说。
那老宫女不甚满意王熙凤这说辞，想着让王熙凤去请贾赦出面帮忙，只是又三两句被王熙凤给打发了。
其实她这些年来过于执着已经有些疯癫了，没有当年的精明，否则一定能听出王熙凤的托词来。
王熙凤见把她安抚住了，看看时辰不早了，就打算先回去歇一会，白天就去请假。
不料她还没出门，这屋子那扇已经有些残破漏风的门就被踢开了。
王熙凤和老宫女同时吓了一跳，然后定睛一看辛者库的管事张郎中带着赵主事还有几个小管事走了进来。
这些人进来不容分说先把王熙凤和那老宫女给捆了起来。
“原来你真的躲在这里，娘娘果然高明。”张郎中的第一句话就让王熙凤心里咯噔一下。
她来辛者库这些天也算是把辛者库的头头脑脑的情况摸了一遍，这张郎中是前任内务府总管的部下。
而前任内务府总管是正康帝当年为了照顾还没有被废正受宠的太子而特意挑选的人，也可以说是废太子的人。
当时随着废太子倒台，那前任的内务府总管也受了牵连，连带着他手下的不少官员也是如此。
张郎中那时还算幸运，托关系找门路去了辛者库这样的冷衙门，这才躲过了清算，一直苟延残喘到今日。
王熙凤实在没想到，这张郎中算是废太子一系，居然会投靠了甄贵妃。
或许是她的神情太明显，或者是张郎中此时找到了甄贵妃一直要找的人心里得意，他主动道出了真相。
“不错我当年确实是废太子的人，你们可知道我当时为了能得了东宫的青眼有多努力。我甚至主动去讨好废太子的奴才，还认了废太子身边的小太监做义父。那个小太监不过十来岁的年纪，就舔着脸让我喊他爹，还要我每次见了他都下跪叩头。”
张郎中说起当年自己为了往上爬所作出的努力，眼神很是激动，那段日子对他来说是一段屈辱的日子。
“后来废太子倒台了，那该死的小太监也被乱刃分尸，也算是解了我心头之恨。可我毕竟当年算是废太子的人，侥幸躲过了清算，升官发财是没指望了。我不甘心，好不容易找了机会投靠了甄贵妃。”
“这甄贵妃是六宫之主，要不是皇上不想立后，她早就是这宫里名正言顺的皇后了。她老人家不计前嫌，不在意我当初曾经是废太子的人，接纳了我，还委以重任，让我在这辛者库中寻找你这老货。”
张郎中越说越激动，声音也变大了许多。
王熙凤总算是听明白了，在老宫女探查当年真相的时候，也难免会露出蛛丝马迹，同样也被甄贵妃发现宫中有人在查当年元后难产的真相。
翻出旧案查明元后难产真相，这是甄贵妃绝对不允许的。尤其是在夺嫡的紧要关头，她不想让司瑾瑜的其他兄弟发现这件事。
所以她暗中命人在宫中寻找追杀老宫女，几乎是把宫里都翻了一遍。
那老宫女仗着对宫里的熟悉，变换着身份躲着甄贵妃的人，最后躲到了辛者库。
刚开始甄贵妃还没想到这里，只是后来她意识到这辛者库会是一个很不错的躲藏地点。
于是在辛者库的头头张郎中来示好投靠的时候就接纳了他，并让他负责在辛者库里寻找那老宫女。
甄贵妃早就想好了，等找到了那老宫女，就会连同张郎中等知情人一并处死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张郎中不知道这些，还为了甄贵妃许诺的升官发财的机会而努力着，他这两年一直在辛者库里寻找老宫女。
只是那老宫女变换了身份，加上甄贵妃的人当时也不知道要找的人是男是女，这让张郎中的找寻工作很是费时费力。
好在最近他终于把目标锁定在了老宫女身上，一直派人在暗中监视她，终于在今天夜里听她亲口承认了身份。
王熙凤听张郎中这么一说就在心里叫了声糟糕，那老宫女今天必死，只怕她也也跟着倒霉。
果然就听到张郎中吩咐：“把这二人都捆起来，待会引一把火把这几间屋子都烧了，娘娘吩咐了一定要做的滴水不漏。”
“大人，这几间屋子连成一排，烧起来可是几间屋子的人都跑不了的。”
“那有什么，本来这些宫女太监就是些下贱人，能活着就不错了。我送他们早死早投胎，也算是为了他们好。”
“可这贾琏呢？他毕竟是荣府贾家的人啊。”
“贾家？国公府贾家又如何？我背后的主子可是甄家！这‘假’又怎么可能胜过‘真’？”
张郎中临走前看了眼王熙凤：“贾琏，算你倒霉。如果你当时不参合进来，不听这疯婆子说的话，咱们还能继续客客气气的相处着。说起来，我还真的蛮喜欢你这张小白脸的。”他不怀好意的拍了下王熙凤的脸颊，弄得王熙凤感到十分的恶心。
“大人这件事就交给下官办好了，本来下官今夜就是当值的，行事也方便些。”那赵主事十分狗腿的跟张郎中讨要这个差事。
他素来就会讨好上官，张郎中也颇为喜欢他，也就点头同意了：“行了，你把差事办明白了。娘娘已经许诺等二王爷成了太子，就让我做这内务府的总管，到时候你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
“是，下官多谢大人！”赵主事答应的十分响亮。
等张郎中一行人离开，王熙凤有些绝望的看着赵主事在一旁慢条斯理的准备引燃之物。
难道她重活一世，居然会丧命于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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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放心死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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