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嫁一次也不错

　　极力隐忍着紧绷了双拳，沈宁立在窗前沉默许久，才渐渐平复心绪，低叹一口气回过脸，“起来。出去走走。”
　　“送我回去。”咬紧牙猛地直起身，林梦然带着眼角的泪痕，直直瞪向沈宁，“你说的对，我不敢跟你单独相处，不敢！在一起，我会觉得压抑，压抑得快要疯了！送我回去！我不想看见你，再也不想看见！”

　　又开始了……
　　不是哭泣就是张牙舞爪，为什么她就不能平心静气，和自己共同面对一切？她以为自己是谁？把所有的事憋在心里不说，单凭胡思乱想就可以独自解决吗？不过，至少现在，她稍微恢复了些本色，不再挂着面具刺痛自己。这或许，是个好的开始。
　　皱皱眉眯起眼，沈宁不置可否弯下腰，蹲身在保险箱上摁了几下，抽出一件洁白的连衣裙递向林梦然，“按你先前尺码准备的，可能有点大。”
　　“沈宁，你聋了是不是？！我不出去！我不稀罕跟你走走！送我回家！”
　　每一次，不管自己是哭是怒，他都会用这平静又淡漠的神色，说着风马牛不相及的话，让自己的情绪濒临崩溃边缘。她受够了，真的受够了！否则，怎能狠得下心，抛开一切！可他，直到现在都这幅老神在在的样子，让她直想自爆……
　　毫不在意又抽出套肉色内衣扔在床边，沈宁自顾自低头摸索了半天，抬起脸，就已笑笑地换下西裤，淡淡说道，“怎么你现在有裸奔的癖好了？”
　　几乎快要内伤，林梦然翻着白眼重重喘了一口气，才一把拽起衣物，头也不回跑出卧室，撕扯着胸前的纽扣急急换上了连衣裙。
　　送她回家也好，带她出去走也好。先离开这里，离开这里……

　　扭脸瞪着阳光下的街景一声不出，身边的沈宁，也只是安静地握着方向盘，直视前方，林梦然总算渐渐平稳了呼吸，有丝怅然地回头看了眼越来越远的公寓，便轻轻闭上了双眼。

　　“带我来这里干嘛？”
　　仰脸看着‘梦里年华’大大的金字，林梦然不自觉瞟了眼沈宁空荡荡的左手无名指，习惯性地拿拇指也在自己的左手摸了摸，撇嘴揉着额头笑道，“买婚戒？”
　　“嗯。”点头拥起林梦然，沈宁眼中满是温柔，微笑着悄声说道，“钟晴很赞赏你的眼光。婚戒至今没选好，陪我定下，回头给她个惊喜。很浪漫吧？”
　　“是挺浪漫的。”
　　心脏，微微被刺了一下，跟着，便冰冷地再无波澜。林梦然垂下眼睑伴随着他的脚步，低哼一声笑道，“当初我的惊喜，不也是钟晴给的吗？挺好，终于可以还她这份‘情意’了。只是你不能换点新意吗？”
　　吹着海风，接过沈宁随意递来手中的紫色海贝……开启贝壳时，被那耀眼光芒引动的满心惊喜，曾让她幸福地笑了许多个夜晚。可当得知，是钟晴陪着他为自己挑选时，她才陡然察觉，自己的幸福，居然傻得那么可怜……
　　“还在介意？”转脸探究地看了看林梦然，却见她高傲地仰头别过了脸，沈宁低低笑了笑，回头淡淡说道，“不过当时，她的身上没有这些引人侧目的吻痕……”
　　一个踉跄，若不是被沈宁紧紧箍在怀中，脸色剧变的林梦然差点就要被高跟鞋崴了脚。微微喘息着稳住神，再扫视着路人时不时投来的玩味目光，她抿了抿嘴，便将高高扬起的脖子缩了缩，轻咳一声悄声说道，“先买条丝巾，好吗？”

　　“这对好看。”
　　在金行店员有些诧异的目光中笑了笑，林梦然捻起一对又粗又亮金灿灿的戒指，拿出大号那只往沈宁指间套着，笑道，“跟你很配的。”
　　“很特别。”伸出手端详着满意地点点头，沈宁不易察觉地翘了翘唇角，便转脸朝那撇嘴被逮到的小姐笑了笑，“我们做生意，刚赚了点小钱，我老婆有点暴发户的气质。望谅。”
　　“啊，不是，先生我绝对没那个意思。”急慌慌连声倒着歉，小店员眼角瞟到女客人满是黑线的额角，忙扯起笑轻声说道，“这位女士，从着装就看得出品味高雅。黄金近年来又成了新宠呢，很得年轻人喜爱。这款设计很大方、很复古，的确是跟两位很般配。”
　　“你也这么觉得？挺好。”不以为意展露一个极有魅力的微笑，沈宁取下指间的戒指放回盒中，推给店员点点头，“那么包起来吧。”
　　“你真的要买？！”连忙摁住那对磕碜人的对戒，林梦然翻着眼白叹了口气，便摇摇头又在柜前仔细看了看，指着另一对波浪形的精致戒子，轻声说道，“还是这对吧。”
　　“铂金更时尚。”连声附和着女客人新的选择，店员忙热情地抽出对戒，指着独钻周围细细的突起，灿烂地笑道，“海之心语。这是店里最独特的一款。以前很多新人来，都嫌设计过于简单，却不知道这是设计师最得意的杰作。您看，这几道花纹是不是很像波浪？其实不只是这个寓意。喏，上下都是五道丝，您要是细看，它们就像两双紧紧扣在一起的手。相互纠缠，永不分离。”
　　静静听着店员的推销，却也没有忽略林梦然渐显苍白的脸色；沈宁取出那只晶莹的小戒指细细看了看，便满意地点了点头，“就这对，包起来。”
　　“好的好的！”上帝的爽快，直让女店员笑得越来越灿烂；转身就要抽出礼盒，她却又猛地一愣，转过脸询问道，“您二位先试试尺寸，如果不合适……”跟着，她又从兜里掏出一把校验尺寸的指环，轻晃着笑道，“喏，可以再试试这个，我马上让师傅给您调。”
　　“不用了。”轻轻闭了闭眼再度睁开，好久没吱声的林梦然，翘起唇角俏皮地笑了笑，便勾起沈宁的臂弯朝店员吐吐舌头，“我只是他的情妇，那是给他未来老婆买的……”
　　面色尴尬地闭上了嘴，那女店员满心的鄙夷却又不敢显露，只讪笑着缩回脖子点点头，就转脸冲神色淡然的准婚外恋男人说道，“没关系的……那个……呃，随时欢迎您带妻子来调整尺寸。”
　　“梦梦。”递过卡，抿唇笑看着店员忙碌的身影，沈宁伸手拿起柜台上的指环，低低笑道，“试试尺寸？”
　　“没兴趣。”转过脸，继续欣赏着灯光下光彩夺目的戒指；林梦然淡淡笑了笑，便俯身趴在柜台上娇笑道，“怎么现在的情妇，连婚戒也要跟老婆分享吗？”
　　“这个要问我的情妇……你了。”漫不经心将那个十号的指环套在梦然指间，眼见她一脸的冷笑不再说话，沈宁上下捋着试了试，点点头轻声说道，“其实，我只想谢谢你陪我选戒指。不喜欢的话，不勉强。”
　　抽回手不耐地揉了揉脸颊，林梦然轻舒一口气，转脸瞟着远处化妆品的柜台，淡淡说道，“你那里没有彩妆，脸很不舒服。买化妆品送我吧，一样的。”

　　“确定你要回家？”
　　夜幕中，‘ONCE ONLY’闪烁的灯光映亮了林梦然色彩斑斓的面容。沈宁转过脸，轻抚着她的脖子抿唇笑道，“你的身体，好像很渴望我。真的不回我那儿？”
　　“情妇也要休息的，不是吗？”拉下沈宁的手，转头看着窗外熟悉的人来人往，林梦然倍觉轻松地笑了笑，“需要的时候，给你打电话。”
　　“不用。”渐渐收敛笑容抿紧了唇，沈宁眉心皱了皱，便伸手拿过外套，掏出一串钥匙递在她的掌心，垂头在她耳边轻吻着说道，“地址和钥匙。想我的时候……随时去都可以。”

　　摇窗目送那抹身影渐渐在眼帘中消失，沈宁苦笑着摇摇头，便绕过几个路口折回，重新停下车倚在了树边。
　　仰头看着ONCE ONLY三楼东侧那间房，直到那个让自己无法独眠的身影，缓缓出现在阳台吐着烟，他才低叹一口气，目不转睛抿紧了唇。
　　不知道她的房内，是不是保存着他和她的所有？那被骗走的一切回忆……
　　离婚至今，睡不着的时候，自己都会风雨无阻、出现在她的对街；只有看到她灯光下的身影、和望着街景时看不清的脸，他才能心安。可他，一直没有勇气敲开她的房门。他怕自己，会在看到她屋内悬挂着写满往昔甜蜜的照片时，忍不住低头、忍不住将她摁在怀中、乞求她回到身边。
　　曾经小打小闹时的任性，他都彻底地原谅，还放下尊严、不管对错，对她哄着疼着。但当离婚协议上，出现自己醉酒签字时，他才突然明白；他是把她宠坏了。长久以来的妥协和让步，只让她越来越不懂得体谅、越来越将他的爱视作当然。
　　那件事，他心知肚明。他不相信林梦然会背叛他，更不相信对□□有着洁癖的她、会拿这种行为当作报复。只是，他不想问、不想提。
　　在他眼中，这已是一个男人隐忍的极限。他的冷落，也不过是想自己冷静，不要因为妒火毁了他们的爱情，不要总时时记着他在接到钟晴电话后，冲入刘杰雨住所看到的……看到床上醉眼朦胧、只着睡衣的她……
　　手机嗡嗡震动，沈宁冲阳台上的身影低叹一口气，垂下眼低低应道，“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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