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沉

　　达子航傍晚的时候才来，怎么也想不到半月没见于佑和竟然瘦了这么多，他惊了下，被佑和一个笑容打住了，一家人还能在岁末吃一顿团圆饭，真是不易。
　　只是大家都不说话，言语少了，饭菜的香味倒是飘得四面八方，于佑和撑着吃了几口就饱了，达子航倒是先开口，“爸，让我和佑和单独谈谈行吗？”
　　“……”
　　大家都是一顿，于佑和抬头，他也没想到达子航会提出这样的提议，还是在他一直“尊敬”的父亲面前。倒是等着达华说“不”呢，没想到他却“嗯”了一声，竟然同意了。

　　达子航走过来拍了拍于佑和的肩膀，“佑和，我们上楼谈。”
　　于佑和擦了手，随他上楼，房门一关，达子航有些难耐地低声劝起来，“佑和，你服个软，别再惹爸了行吗？”
　　于佑和站得累，靠着沙发坐下来，“我没做错什么。”
　　“招惹那件事就是惹他，你知不知道爸因为那件事已经弄得焦头烂额，你不帮他还胳膊肘往外拐……”
　　于佑和摆摆手打断他，“他做错了事，当年害错了人。”
　　达子航没想到他这么坚决，他劝不动他，叹气，“佑和，既然这样，我言尽于此，”靠近他低声说，“我帮你。”
　　于佑和有点没听清，眯眼请他再说一遍，达子航笑笑，“我知道其实你一直看不起我，爸说什么我做什么，没主见，不过这回你信我，我帮你。你不能再喝伯母给你的汤，汤里放了镇定剂，你再喝下去迟早没命。”
　　于佑和反问，“镇定剂？镇定剂不是你弄得么？”
　　达子航被问得无语，“反正……你别喝了。其他的我再想办法。”

　　于佑和倒是不再追究镇定剂的事情，转而换了个语气，“你能帮我，我谢谢你。你只要帮我做一件事就可以。”
　　“你说。”
　　于佑和说了一个地址，让他去找一个人，达子航什么都没说就应下了，毕竟他欠过这个人，是该还的时候了。安静了一会儿，于佑和突然说道，“有句话你说错了，我从来没有看不起过你，你多心了。”

　　“子航，该走了。”门外响起达华的声音。
　　达子航冲着于佑和笑了笑，随后出了门。
　　之后的几天于美清没再送那类的粥或汤，于佑和身体渐渐好转，心里也打量着计划。

　　马学仁派阿风去跟踪达子航不到三天就找到了线索，因为不敢跟得太近，离别墅区大概二百米的地方阿风停了下来，当然这是元旦那天的事情，也就是达华和达子航回来吃团圆饭的那天。现在马学仁终于知道了于佑和在哪儿，却没敢轻举妄动，一是不知道达华究竟在玩什么把戏，这些日子确实疏于防范了，再一个就是他竟然有些担心，终究，那个人是于佑和，不等一切周密他也无法去救人。

　　春节前夕，也是于美清和于佑和回加拿大的那天。马学仁的车停在别墅区门口，从里面驶出的车辆打着头阵。
　　“仁哥，就是那辆车。达子航就是开那辆车。”
　　“跟着那辆车。”马学仁说道。

　　那辆奥迪车沿着一路驶向深圳机场，中途只在上高速前的一个什么酒店门口停了一下，过桥的时候又停了一下，马学仁的车不敢随得太紧，远远地看见有人下了车又上了车，倒是没看到有什么人离开过。
　　“仁哥，截不截？”
　　马学仁想了一会儿，看前面的车辆重新开起，“下个路口，截了。”
　　“好。”

　　虽说道路很宽，但超速赶车也是难上加难，好在阿风车技好，沿途一路超车，终于在下个路口来个拦截，奥迪猛一刹车，车窗遮了反光，达子航一愣，马学仁已经走过来，敲了敲车窗，“达先生，抱歉，我找于先生。”
　　眼睛往车里一瞅，除了于美清以外，别无一人。
　　马学仁显然一惊，“于佑和呢？”
　　达子航装出来的镇定，“他不在这儿。”

　　“少废话，把于先生藏哪儿去了，你说不说？”阿风抢先怒吼道。
　　马学仁打手止住阿风，和善地笑笑，“那不介意的话，请达先生载我按着你来的路再重新走一遍。”

　　“你是什么人，”于美清忍不住说道，“我这里赶飞机，有什么事情请先生以后再和子航说。”
　　马学仁懒得跟女人多说，回头冲着阿风发话，“阿风，送达夫人去机场！”
　　没等于美清说话就已经被阿风请上了自家的车，马学仁随手打理了下袖口，转到另一边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伸手说了“请”，“达先生，麻烦你按着原路重新走一遍。”

　　达子航终于忍耐不住，“啪”的一声拍在方向盘上，“好了，马学仁我告诉你，佑和中途下了车。”
　　“我就知道。”马学仁想说那人不省心。
　　“不过你现在都找到了，不妨就告诉你……”

　　于佑和中途下了车，被软禁快两个月后重获自由的感觉让他有种莫名的畅快。他该谢谢达子航的帮忙，不然他也不可能这么轻易逃出来并且由他联络到了严琛。
　　他答应了严琛要帮他找到儿子，这些天托达子航帮忙也找到点眉目，不过也不是找到了就心甘情愿地交还到严琛的手里，他手上有马学仁的牌，这一点于佑和清清楚楚，他要换的也正是这张牌。
　　这个时候他是有点想马学仁的，不过要是现在见了他，那严琛这件事就泡汤了，这件事要瞒着他做，只有换了牌，他们各自才能高枕无忧。
　　严琛当初和他的约定有两个：
　　——“人，证据”
　　——自己儿子的自由和当年“文物船”事件的证据。

　　人，他已经有了眉目。
　　至于证据，还是要找达华。

　　这时候，日头偏西，马路上穿梭不急的车辆呼啸而过，于佑和站在电话亭边等，一辆轿车停在自己身前，摇开车窗的人冲着他礼貌地笑了笑，“于先生，先上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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