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

　　“上体育课啦！”体育委员高声喊了一声，全班如同打开闸门凶猛的洪水横流冲出教室，班上只剩下寥寥几人慢悠地走出教室。
　　上体育课倒挺积极，毕竟压抑了一上午，出去锻炼锻炼，如果跑不快，可能他们班的老师要霸占体育课，简直是一场噩梦。
　　瞬间整个走廊都热闹起来了。
　　天灰蒙蒙的，上天正在酝酿酝酿着水库，在某一个时刻放水。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香，这香味沁人肺腑。
　　体育委员走在前方，后面便是乱成一团的人。
　　操场早就热闹非凡，四班的人到处嬉戏打闹。
　　“你打我干什么？”
　　“你欠。”
　　“妈的你站住。”
　　两人奔驰在操场。
　　体育委员于休看着正在下楼梯的体育老师，向班上的人喊了一句：“集合！”等待老师的指令。
　　有人向前挤对于休说：“篮球队长，要是老师说这节课是自由活动我们就去打篮球。”说完把手中的篮球展现了一番。
　　“看老师吧！”

　　老师一来：“全班跑三圈。”
　　全班的人都在发出怨嚎，一千两百米啊！每个人都在抱怨着。
　　三圈跑下来，好多人早已气喘吁吁的，满脸通红。
　　体育老师脸上表情没有变化，他中气十足地喊到：“所有男生出列，俯卧撑准备。”
　　一群男生才喘了一口气又有俯卧撑等着他们，带着红色的脸趴了下去。
　　“先做一组，一组二十个准备——开始！”
　　一个个男生如同猛兽一般，速度一个比一个快，简直不分上下。
　　体育老师脸上的表情似乎流露一丝满意，但没有太多，但看见才做了几个就累趴下的男生，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垮了下去，这届学生的体能不太行。
　　江梵是第一个做完的，他率先起身，甩了甩头发，摸了一把额头的细汗，没多久其他人纷纷也起来了。
　　白逸尘等他们做一组俯卧撑才下来，因为下课时被老师叫去办公室了，算是成功逃过一大劫了。
　　“来第二组准备，一分钟三十五个算及格。”
　　才撑起来的男生听见老师一说，叹了口气又继续趴下去，又痛苦地做了一次俯卧撑。
　　老师说：“女生去拿垫子，每人三组仰卧起坐，一组三十个。”
　　原来女生的训练也不比男生少。
　　下了体育课，白逸尘的脸红得很久都没有消下去，浑身还在持续发热。
　　他将校服外套脱下来，又想把衣袖挽上去，放放热，但他想一想并没有将袖子挽起来。
　　真的受不了，很久都没有锻炼了，一下子做这么多的运动量，换做是谁都会累。
　　江梵下了课，才注意到学校里一直有股香味，很香，他环顾四周，才发现学校种的树竟然桂花树，难怪会这么香。
　　他也是才发现学校里有桂花树，高一开学的九十月份他为什么没有注意到。
　　桂花的花期一般在九月和十月，开在这时应该不算太早。
　　学校的桂花开了，树上挂着星星点点的花瓣，有淡黄色和橙黄色的桂花，绿叶配黄花又是一道美丽的风景。
　　江梵的身高极度占优势，根本不用垫脚，就能轻而易举的摘下桂花，他凑近鼻子闻了闻，这个味道很让人舒心。
　　他就只摘下一簇，他带着那一处桂花奔跑在校园里，白逸尘配上应该会好看。

　　白逸尘都已经累趴在椅子上了，浑身乏力，腰酸背痛，尤其是手臂两旁，他拿起水杯尽量让自己降降火，调整好状态，虽然脸还红着，但是看起来精神饱满。
　　他拿起书看，打算将自己的精神投放在书本当中，下一秒书本上多了一个人的手，手上还捏着一只带着淡黄色的树干枝条。
　　就算只有一小簇桂花，也能闻到淡淡的桂花香。
　　白逸尘一愣，他脸上的表情或惊讶或欢喜，但这些都没有表现出来，反而是冷漠不解的抬起头来看向江梵。
　　白逸尘目光所及都变成了模糊，连眼前的桂花也是。
　　“送给你。”
　　一颗又高又壮的老桂花树矗立在那里好几十年了，可突然有一天大树就倒在他的面前，小小的桂花落了满地，高大魁拔的树就静静的躺在地面上，留下一墩矮矮的树桩，从此之后心中再无倚靠。
　　白逸尘回过神，诧异地注视江梵，看着他的笑脸，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呐，这朵花送给你。好不好闻？”江梵满眼期待。
　　白逸尘呆呆地接了过来，淡黄色的桂花真的很适合白逸尘，他配上不出所料很好看。
　　清新脱俗的香味在两人之间渐渐弥漫开来。
　　白逸尘回过神转头看向又趴在桌子上睡觉的江梵，正想教训他，破坏公物，可瞧见江梵已经睡下了，白逸尘也不敢将他吵醒教训。
　　在下午的第三节课，老天爷的水库终于打开了，但不同的是秋雨绵绵，细雨如同绣花针，这是九月份的第一场雨。
　　雨水润了湿空气，使教室里有些闷热。

　　晚自习，班上的男生扎堆在一起，没有任何一丝学习的氛围，教室里嘈杂声四起。
　　白逸尘被他们班的数学老师带去高一年级的办公室，今年的数学竞赛会办在十月底到十一月初，现在就开始准备了。
　　数学老师给白逸尘简绍道：“这位是高一一班的副班主任，数学老师——林琛辰，也是你以前的学长。”
　　林琛辰长得很高，眼尾上挑，眸中冷漠和少年时未退散的桀骜不驯，一看就不好惹，他温柔的笑容也遮不住犀利的眼神。
　　“老师好。”
　　林琛辰作为当初的一鸣惊人之举，做白逸尘数学竞赛的指导老师名副其实。
　　“把这张试卷做了，等下课你再回教室，反正也是自习课。”林琛辰把测试卷递给白逸尘。
　　“好，老师。”他坐在老师的办公椅上，林琛辰想拿一支笔给他，结果看见白逸尘从衣服兜里掏出笔的那一刻，将手收了回去。
　　随身带笔的习惯跟他以前很像。
　　白逸尘正在计算时，突然胸口一闷，眼前瞬间变黑了，呼吸不由得急促，白逸尘紧攥住手中的笔，指尖慢慢泛白，他强压制这个感觉，就感觉有人死死掐住他的脖子，喘不过气来，他轻晃一下脑袋，他吞咽了了一下，浑身没劲，好像连笔也快拿不起来了，顷刻之后他紧盯着测试卷上的题目出神了。
　　一只手拍在白逸尘的肩膀上，霎时他回过神，林琛辰温声关心地问道：“怎么了？这题很难吗？”
　　这都是往年的竞赛题，有一点难度也正常，花费的时间也会挺多。
　　白逸尘摇摇头，没有说话。等林琛辰走后，他有了轻微的动作，右手轻轻掸了掸他左肩刚刚被人触碰的地方，他一直不太喜欢与他人有肢体上的动作，甚至略微感到厌恶，尤其是陌生人触碰他。

　　“最近新出的皮肤你买没有，我没钱了。”那人一脸可怜兮兮的，一手捂住自己的头，另一只手轻轻拉住旁边人的衣角。
　　“买了，然后我就没有钱，我太穷了。”
　　那人哭丧着脸：“大佬啊！”
　　教室嘈杂得麻雀挤在一起，直起脖子死劲地叫。
　　楼梯处，一人脚步声很轻，慢慢地上楼梯，双手背在身后，一副老干部的架势，差了一点味道，就是是手里没有个保温杯。
　　带着一副老花镜，捯饬得倒不错，头发光亮有泽，整整齐齐地梳在脑后，眼神如同猎鹰，整栋教学楼的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正在捕猎着教学楼里的学生。
　　悄无声息地走在高二四班的教室后面，班上的人浑然不知，像之前一样吵闹，殊不知身后就有魔王，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语。
　　坐在最后一排的江梵最危险，他的鼻子就像猎狗的鼻子，闻到空气中一丝丝的危险，而且慢慢的感觉到那个危险就要来临在他的身后，他以光速的速度关上手机并且关机，迅速从桌肚里拿出一本积了很多灰的漫画书。
　　教室门口，传出一阵咳嗽声，瞬间整间教室鸦雀无声，所有人的动作停顿了一秒，以最快的速度做到自己的位置上，正襟危坐。
　　“怎么不闹了？继续……”正在说话的男生。一开始没有料到教导主任怎么会来教室呢，教导主任来的时候他还在闹，完了完了，他觉得他这辈子的生命就在这个时刻终结。
　　他迅速回到位置坐好，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呼错了一口气。他的目光跟随慢慢走向讲台上的教导主任，用夸张的话来说，他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正在冒出冷汗。
　　教导主任姓何，就因为他口齿伶俐的嘴加上悄无声息的脚步，被全校每一届的学生都叫：何八婆或者是何阎王，但后面这个称呼被称为最多。
　　何阎王一开口就是教育，不愧是教导主任有这般实力，“怎么晚自习没老师管你们就要升天了，还继续闹，你们知不知道你们班的声音已经严重吵到了隔壁班，晚自习是拿来给你们学习的，而不是让你们在这里嬉戏打闹。”
　　他指着刚刚闹的人说：“刚刚那个还在闹的人给我站起来，我都来到这个教室了，你们还不停下来，至少有个度吧。”那人低着头，眼神都不敢看何阎王，而且不敢与他对视。
　　何阎王扫了一眼教室，带着那个扰乱秩序的同学正准备走，他差点忘记了，坐在教室最后面的大神，经历过沧桑的手指又指着坐在最后一排，安安静静看着漫画书的江梵道：“那个江梵，你看的什么给我拿过来。”何阎王戴着老花镜，一眼就看着封面，不对劲儿，怎么看也不像课本。
　　江梵懒洋洋地站起来，摆出一副慵懒而不屑的模样，说：“我看的是漫画书。”
　　何阎王一下子就来气儿了，“学校是学习的地方，不是让你去看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给我拿上来，我告诉你，你已经是惯犯了，这么说你休想从我这里要回去，你父母来了我都不会给你的。”
　　江梵倒无所谓，反正这本漫画书他已经看完了，被没收就被没收呗，他的漫画书又不差这一本。
　　何阎王又问了一句：“江梵你旁边位置是谁？”
　　“白逸尘。”
　　听到白逸尘的名字何阎王的心情都好了一半。
　　“你们两个都给我过来，你们这些人都要好好自习，我过会儿再来看你们还在继续喧哗吵闹，根据情节严重该怎么处罚的就怎么处罚。”
　　其实何阎王说出来也只是吓唬吓唬他们，学生们最好糊弄了，哪个学生会喜欢自己背上一个处分啊？
　　何阎王将两人带到老陈办公室，办公室里不只有老陈一个，还有其他班的老师，这下又要在老师群中出名。
　　何阎王直接开门见山：“陈老师我来找你，你也看到了我身后跟着谁。班上没有老师管，班干部又管不住，这些学生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有点规矩。”然后将手上的漫画书扔在桌上。
　　何阎王指着江梵肃声道：“你班上的这个，干这种事情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我在他手中收到的课外书少说都有五六本。陈老师，你看这件事情怎么办？”
　　老陈浅浅一笑，拿出他的保温杯喝了口水，润润喉：“何主任你也应该明白，你收了他一次书他还会干第二次，你越是这样他便会越叛逆，到最后也就是无法管束，何不顺着他们。”
　　何阎王声色俱厉道：“那你觉得应该怎么管，他的成绩你也是知道全年级倒数第一，要是他的成绩有所提升，行为妥当我也不至于啊。”
　　老陈瞥了江梵一眼，轻推一下眼镜框：“何主任你放心，我已经让班上的白逸尘对他‘一对一辅导’，给他相应的资料。虽说不能一下子冲进前两百，但我相信江凡也是有这个实力，只是没有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只要他把态度端正了，心思回到学习上哪还会考倒数第一？何主任别太心急了，要循序渐进，才能成大就。”
　　江梵有些震惊，老陈竟会对他如此信任。
　　何阎王叹息：“那就听陈老师你的吧。还有这漫画书放在你那。”他指了指江梵旁边的那位学生，“这个学生就由你来处置了，课上扰乱课堂，打扰其他同学学习，陈老师你可不要手下留情。”
　　老陈微笑着：“我知道了，何主任。”
　　何阎王走之前还有意地看了一眼江梵，然后转身就走。
　　老陈站起身来望着他们两个人，江梵是一副做错了事还心安理得，而反观旁边那位都都成了帕金森。
　　老陈说：“你先回去，念你是初犯明天写一千字检讨上来。”那人听见之后立马离开了教师办公室，一刻也不敢多停留。
　　江梵听着他俩的对话感到很无聊，便低下头玩弄自己的手指甲，顺便也整理一下自己的衣服。
　　老陈咳嗽一声，他的脸上总是挂着一抹笑意，跟个笑面虎似的，他说：“江梵把这漫画书拿回去，下次不要在课上看这种书，你那被收的那些书，我会像何主任要回来。”
　　江梵猛然抬起头，瞳孔地震，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听到的，声音里带着不可置信和一丝疑惑：“陈老师你确定？”
　　“我怎么不确定，我可以将那些书要回来，但写三千字检讨，等量代换。”
　　三千字检讨。
　　江梵觉得有些不值得：“老师三千字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老陈轻笑道：“还有今天中午翻墙。”
　　他就说嘛，这件事情哪会有这么简单。
　　“别跟我讨价还价，明天一早就交给我。”
　　江梵像一个焉了气的气球：“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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