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

　　白逸尘望着那只细而修长的手出神，渐渐模糊不清，眼中的每一个物件变成重影，此刻他真的好想像那个小男孩一般，嚎啕大哭一场。
　　下一秒，江梵一把拉起白逸尘拥入怀里，抚摸他，轻声道：“想哭就哭吧，别压抑自己了。”
　　这一刻，压制在心底的委屈瞬间破土而出，这是白逸尘再次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压抑太久顷刻间只能化作泪水流出体内，他趴在江梵宽大的肩膀上，依靠着。
　　江梵把白逸尘送下楼，白逸尘躺在床上，手臂遮掩着脸，久久不能缓过来，他恳请道：“能不能不要把......今晚的事说出去。”
　　江梵摸了摸他的头，安慰：“好我不说出去，你见我哪次说出去了。”
　　“不行，把今天晚上的事忘记。”白逸尘起身，抹掉眼角流下的泪水，有些气鼓鼓地看着江梵，他不想让人知道自己有柔弱的一面。
　　江梵浅笑一声，讪讪地说道:“这怎么能忘记，我又不是选择性失忆。”对上白逸尘怨恨的目光，猛然灵光一闪，吓得退了好几步，江梵靠在门口，要是有什么不对立刻拔腿就跑，他死死保护自己的要害，慌张道，“不行，小白杀人犯法!”
　　白逸尘眉头紧皱：“你想什么呢。”
　　“把我药拿过来。”
　　江梵从桌上拿过药瓶，白逸尘刚要接过药瓶，江梵突然将他拉用怀中，声音低沉暗哑：“受到委屈就告诉我。”
　　“我......”白逸尘愣了愣，但很快便推开江梵，扬声道，“我什么时候受到委屈。”然后夺过药瓶，就着水吃了下去。
　　江梵看着俨然没有方才那副模样的白逸尘，心里不由地叹息。他注视着白逸尘，眼底猩红，眼尾略带一点红，尤其是那眼尾的黑痣长得好看。睫毛湿漉漉的正打着结，由于哭了一场连着气色都好了不少，现在这副模样任谁看了都想怜爱。
　　“......”

　　周一，周易找上江梵，偷偷摸摸地将江梵拉入学校南方的一个小亭里，在中午来往这里的人比较少。
　　江梵看着紧张兮兮的周易，不由嫌弃的问道:“你想干什么，拉我到这个地方干什么？”
　　“江哥我需要你！”
　　江梵打了一个哈欠，快到午休时间就想准点睡觉，他看半天逼不出一个字的周易，不耐烦:“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周易扭扭捏捏，手指都绞在一块，神色紧张道:“我喜欢你班的班长！”说完立马捂住自己羞红的脸。
　　“什么？”江梵猛然起身，吓到旁人一跳，阴森的眼神让周易不寒而栗。
　　周易拉着江梵，疯狂解释说道：“你坐下，不是白逸尘是韩月。”
　　江梵松了一口气，轻松坐下，待他反应过来，鄙夷的眼神打量着周易，江梵再次嫌弃道：“就你？”语气里有着不可思议的味道。
　　“我知道我不行，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忙。”周易笑着搓了搓手，殷勤地为江梵捏肩膀，“就一个小忙不可能不帮兄弟吧？”
　　江梵啧了一声:“如果你真心喜欢她，那你没望了。”
　　周易手上动作停顿，心情逐渐低落，声音都没有底气：“为什么？”
　　“韩月跟白逸尘一个德行，整天泡在题海里，说不定人家学霸根本不屑于早恋，好嘛。”江梵拍了一下周易的手意思是让他别停，而他享受带来按摩的舒服。
　　周易继续手上的动作：“不是要跟她谈恋爱，我只是想要多了解韩月。”
　　“那你可找错人了，我不知道。”江梵叹息道，然后起身准备走了，下一秒，江梵被狠狠按在椅子上，屁股重重砸在上面，疼的直吸冷气。
　　“你跟韩月是同班，自然也能够了解，不是么。”
　　江梵面露痛苦，使劲揉着自己娇贵的腚：“不是我不帮你，而是这世界上我最不懂的就是女人和......学霸这种生物，韩月恰好两个都占，我怎么帮?”他思索一番，“你不是有几个女性朋友嘛，让她们帮你。”
　　周易摇头：“她们是朋友，你是兄弟。”
　　江梵摆出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果然陷入爱河的人智商就是缺。
　　瞬间，他换了一副表情，郑重地伸出一根指头：“首先得到她的心。”
　　“我只是想和她交个朋友。”
　　江梵皮笑肉不笑，猛吸一口气 ，笑而不语，心里却是欲哭无泪。
　　“首先要取得她的好感，然后......然后...额......”江梵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做，他没有交过女朋友，怎么知道女生心里想着什么，该怎么讨女孩子欢心。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你自己琢磨吧。”江梵动身离开。
　　周易敛下眸子，咬住下唇，死终开不了口。
　　“爸！”
　　江梵步伐一顿，闭上眼睛享受这个称呼带来的美感，然后他往回走，抓着周易的手腕，走出了一副帮儿子追媳妇儿的气势。
　　四班。
　　江梵靠在窗口，勾着周易的脖子往下压，他俯下半个身子，痞里痞气地对韩月说：“班长赏个脸跟我这兄弟交朋友。”
　　韩月愕然，半张红唇，美眸一眨道:“我们已经是朋友了。”然后对躲在江梵身后的周易浅笑。
　　“那加个好友。”
　　“不是加过了吗。”
　　江梵哽咽，连好友都加了还要我干什么？
　　“那跟他约个会......”话还没有说完，江梵的嘴就被堵上了，还被拖走。
　　周易礼貌微笑道：“抱歉，我这兄弟就是这个德行，请见谅不要放在心上。”然后拖着江梵就走了，离开四班，周易忘记了江梵就是四班的人。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猪队友。
　　韩月看着周易离开的背影，趁这个机会伍星拿走她的笔，手指转动笔杆，语气轻佻道：“还说不是你桃花，看兄弟都用上了。”
　　韩月瞥了一眼伍星，低头收拾桌面：“我自然看得出他的心思，但对于我来说现在不是时候。”
　　伍星继续把玩着笔，一脸八卦的样子：“哦，那你心动啦吗？”
　　韩月一下子就涨红了脸。
　　“没有!”
　　“你在狡辩。”
　　韩月脸上绯红，夺过伍星手里的笔道:“别玩了。”

　　晚上，寝室里。
　　白逸尘停笔思考，从一堆草稿纸中抽出一张干净的纸，听见动作，看向门口，江梵提着几个塑料口袋，江梵笑着对他晃了晃手中的东西。
　　江梵放下东西，走过来说：“你在写什么，竞赛题？”
　　“嗯，你要来试试嘛。”白逸尘拿起竞赛题纸，递在江梵跟前。
　　江梵摆了摆手:“不了，我连基础题都搞不懂，更别说这些了。”他递给白逸尘一双筷子，“来吃点嘛？”
　　白逸尘摇头，眉头轻皱道：“不，今天就要把这些竞赛题写完，明天上交。”他重新换了一张纸，“对了，资料本写到一半没有，后天就是半期考试。”
　　江梵浑身一僵，他挠了挠头：“没有，你不提醒我还忘记这回事，等我吃完再写也不迟，反正老陈很好说话，不慌。”
　　江梵自顾自地吃了起来，但目光却不停地朝白逸尘方向望去，他以前病情发作时都是自己抗着，这次也不列外，一直强撑，就算是一台机器长时间强撑运作，迟早一天会坚持不住，而他是人，人又能支撑多久。
　　这间寝室安静到可以清楚听见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外面的声响也会被无限放大。

　　两天时间就被白逸尘按头补习，现在的他满脑子都是知识，想其他都做不到，只能慢慢吸收。在外人看来，像一个被夺去魂魄的无魂躯体，在学校里游荡。
　　今天就要半期考试了，昨天已经试坐完成。
　　早上语文考试完后，江梵整个人都焉了，语文一百五分的分制，他能考有八十分都已经谢天谢地了和老师的悉心教导。
　　朱明献从门口跑过，大喊道：“江哥。”
　　江梵刚想趴在桌面上，朱明献就出现在他的面前。
　　“江哥感觉怎么样，能考多少分？”
　　江梵懒得睁眼，声音有气无力：“不感觉怎么样，能死。”朱明献被这气馁的样子一惊，嘴唇张了又张，最后一个字也没从嘴里出来。
　　半响，朱明献说:“老陈不是押过一次题嘛，再说你有白神他再押一次题，也不至于这样吧？”
　　江梵冷笑几声，转头望向朱明献临近咫尺的脸，面露微笑而不失礼貌，他问：“我是谁？”
　　“江梵啊！”他有问有答。
　　“我的成绩如何？”
　　“额......年级倒数第一。”
　　江梵挑眉，一直呵呵着。
　　朱明献幡然醒悟，傻笑一声就回到自己的座位，复习等待下一场考试。
　　而江梵继续趴在桌子上休息，就算白逸尘押过一次题怎么样，就算押题的机率超过百分之七十又怎么样，他是谁，人人口中的烂泥扶不上墙，老师口中的搅屎棍，有神助都无济于事，浪费时间。
　　白逸尘敲门，推门而进，将手里的名册递给林琛辰。
　　林琛辰看了一眼便放下，十指交叉，手肘作为支撑点挨着桌面托住下巴，目光紧锁白逸尘，问道：“紧张吗？”
　　还有十天左右就要开始联校竞赛，而进入联校竞赛的人都是学校里的优秀人才，有些不比白逸尘差，甚至可能有比白逸尘更优秀的人存在，紧张在所难免。
　　白逸尘摇头。
　　林琛辰的目光像鹰眼一般，想从白逸尘的眼里搜寻一丝不对的异样，但显而易见他并没有从深如死水的眸子中看见他想要的慌张，这才他真正想要的人。
　　林琛辰在高中三年荒废了差不多两年，自然没有参加市里的联校竞赛，而见到白逸尘总有种后继有人的感觉。
　　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林琛辰眉宇间的冷淡感转瞬即逝，从而代替是无尽的温柔。
　　白逸尘：“祝老师好。”
　　祝羽含笑颔首：“白逸尘辛苦你了，让你把参赛人员的名单送来。”
　　“没事，既然没事我就先回教室。”白逸尘说。
　　待白逸尘走后，林琛辰嘴角带笑：“祝老师！”虽然感到温柔但眉宇间又夹带一丝丝匪气，语气里全是挑逗的意味。

　　白逸尘从办公室回来，踏进后门就看见江梵的整个后脑勺，这个时候还在睡觉，他推了一下滑落的眼镜。
　　桌面被敲响，江梵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抬起头看是谁不长眼敢打扰他休息，看见白逸尘冷如冰山的脸，瞬间怨气全无，眼中满是欢喜。
　　能够真正打扰江梵休息的人不多，除了老师就只有白逸尘。
　　“小白......”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
　　白逸尘面对江梵如同翻书的脸色，他无动于衷，他说:“数学怎么样?”
　　江梵哽咽一下，他挠了挠头道：“选择、填空反正我能写的都写上了，我又不在乎成绩。”
　　“嗯，过来补习理综。”白逸尘边找资料边向江梵招手。
　　在江梵眼中那只洁白细手如同来自深渊的魔手，一旦被抓住就很难挣脱，不能逃离。
　　江梵拉住从身旁经过的冤种于休，躲在身后才有了一丝底气：“小白你真的没必要事事较真，言出必行啊!”
　　白逸尘冷脸看着他露出半张脸，一言不出。
　　“江梵......”于休握紧拳头，两字才出就被江梵拖出教室门，没有一点反抗余力。
　　远离教学楼，于休一把推开江梵，咳嗽不断，江梵拉哪里不好非要勾他脖子，差点快没命了。
　　于休面色潮、红：“你有必要吗?不就是补习嘛，跑什么还拉我一个垫背，真是的，有那么好的待遇还不好好珍惜。”他揉着自己的脖子。
　　江梵摇头，眼神空洞：“你不知道，这两天是他跟我说话，话最多的时候但都是在讲题，我现在脑袋真的要爆、炸了。”
　　如果把人的脑子比作一台电脑，那江梵的电脑的内存已经爆满，目前无法塞下任何东西，假如强行加入迟早他与知识只能活一个。
　　于休嘴角抽搐，他撇开江梵怨妇般的目光道：“你脑袋要不要爆、炸跟我没关系，那你没必要拉我垫背吧。”他刚想回座位复习自己不擅长的物理，就被江梵这个杀千刀的拉出教学楼。
　　他回教室时，突然停下脚步对愣在原地的江梵提醒道:“对了，忘记告诉你这个周末有训练，别忘了。”
　　“什么?”知道这个消息，江梵瞬间犹如晴天霹雳，无法动弹，这就是都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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