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

作者:肖允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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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32 章


      三人吃完饭后,在操场上随便逛逛。
      江梵从口袋里摸出一两颗糖,递给白逸尘和周易,去扔垃圾时碰见上次他在厕所遇见满身烟味的人。
      他在垃圾桶里扔了一个东西,然后手插着兜里什么也不管的走开了,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烟味。
      江梵抬眼刻意的盯着那人离开的背影,这孩子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吸/烟,也太大胆了吧!
      要不去揭发他。
      “江梵你还愣着干嘛?走啊。”周易说。
      江梵回应:“嗯,马上。”然后便转身离开,心里也没有想太多。

      下午。
      已经要开始一百米总决赛了。
      江梵在旁不嫌事多,刺激于休:“于休我看你不行,第一你就别想了,人家上次百米冠军还在那里。”
      于休一幅笑里藏刀的模样,拉住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江梵站在跑道上:“你行你上!”
      江梵推脱:“我不行,你自己上。”假装一笑而过,“我只是担心你,毕竟留下来的都跑得比较快,你一个打篮球的还是别给那些练田径的人比。”
      “说到底你就是瞧不起我。”
      江梵摆出一个对天发誓的动作:“我哪有瞧不起你,这也算是激将法吧!加油、加油,我相信你的。”
      “滚,这种激将法,不要也罢。”
      白逸尘坐在座位上,仰视他们,半响后道出:“幼稚。”他说出这两个词时声音很小,只有他才能听清,说完便转头看向其他地方。
      全校的广播里都响起激情四射的音乐,运动会主持人拿着话筒高昂地喊着,念着同学们投来的稿。
      “小白,走啦!跳高马上就要开始了,我一定要赢个冠军然后得到金牌给你,怎么样?”
      白逸尘一愣,什么话都没有说。
      江梵温声问:“小白你不对我说一声加油吗?”显得他楚楚可怜,眼里含着氤氲。
      白逸尘撇了撇嘴,垂下眼睫,根根分明的睫毛投下一根根的阴影,细微的动作被江梵捕抓到,他不情愿吗?
      “加油!我相信你。”
      江梵嘴角上扬。
      操场上的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空气里都充斥着激/情,学生在操场上肆意玩闹,四处奔跑。
      操场中央是跳高场地,塑料草地上堆满了人。
      不知道从冒出来的女生突然凑到白逸尘和江梵面前,小姑娘脸颊红扑扑的,低着头不敢抬头看一眼顶着冷冰冰的脸的白逸尘。
      她微微抬起眼皮,瞄了一眼便立马收回目光,继续低着头。她看见白逸尘想要加个联系方式,还没想好借口或理由就木讷讷地出现在他的眼前。
      时间起码过去了半分钟了,对方都没有开口说话,局面持续僵硬。
      半响,女孩听见声线上扬,语气轻佻,而且嗓音略微低沉好听:“小白别板着那张脸,看把小姑娘吓的。”她才发现白逸尘身边站着的那位是校霸——江梵。女孩瞬间脸色苍白,不知所措,早知就不出现在这里了。
      女孩轻微扬起下巴,看见青春阳光的俊脸洋溢着笑容,嗓音温柔:“小妹妹你来干什么?”
      她霎时呆愣住了,她很少在学校里碰见江梵,主要是因为她很少出教室的门,了解江梵都是在学校论坛里,一些人对他的评价:眼神令人不寒而栗,就像一头饥肠辘辘的恶狼;力大无穷,打架时能够一对五,甚至挥挥手就能把人打进医院。他的名声臭名昭著,老师都不喜欢他,学生遇见他都想退避三舍,恨不得绕着他走。
      可现在少年的笑容天真无邪,完全与那些人对他的评价是两极相反,江梵的长相一看就很讨喜,虽然打架都是不良行为,但一对五实属有点夸张了吧!
      而且眼神很温柔,才不是那种狠辣、恶毒的样子,女生看了都会忍不住心动。
      她呆呆地望着白逸尘和江梵,哽哽咽咽道:“我……我想要白神的……联系方式……”这句话刚刚说出来,她就想捂住自己的嘴巴,她怎么能直接说出口。此时此刻她特别想把自己的嘴巴给封上。
      女孩红着脸,娇羞得可爱。
      却被白逸尘冷冰冰的一句话砸向脑袋:“对不起,我不想加任何人。”
      她的视线对上白逸尘,眼眸里冷淡,不带一丝情感,似乎他对这世间万物都是这般清冷,待在他身边都感觉到空气里的寒冷。
      下一秒女孩的眼睛里闪着泪光,为什么能这么无情啊?
      江梵安慰道:“小妹妹,你要不到他的联系方式要我的呀!”她看着人畜无害的笑容,莫名感到背脊一凉,好像周围的空气流通不动,温度又下降了,浑身感到冰凉。
      女孩猛然想起论坛里的事,猛然醍醐灌顶,不可能学校论坛的事情是真的吧?学校里公认的两大校草竟然……
      她下意识的退后两步,吞咽了一下,不可能这世界上帅的男生喜欢帅的男生吧?而且他们的关系似乎很亲密,还有江梵好像占在主导地位。
      “我明白了,我知道了……”然后迅速逃离现场。
      江梵歪着头纳闷地看着小姑娘像兔子一般蹦蹦跳跳的背影,疑惑不解道:“她吃了什么高兴成这个样子?”
      按理说他说的那句话之后,女生接下去的应该是“可以,马上加”或者“不可以,我只想加白神的联系方式”。
      她说的:我明白了,我知道了是什么意思?她知道了什么?
      他听见白逸尘冷淡的声音:“不知道,赶紧去参加比赛,别迟到了。”
      “哦,好。”
      “小白你真应该好好改一改,你这个面瘫……脸,看把人家小姑娘吓成什么样了,以后啊,你人缘就可少了。”
      “我不需要交太多朋友。”白逸尘丢下这句话便走在前方,头也不回。
      对于白逸尘来说,交朋友这件事情就是一件麻烦事,他懒得去处理很多的人际关系,也不想得到什么所谓的毕生知己,他可能这一辈子都会孤独下去,孤独到他想死的时候。
      “哎,小白等等我,那我算不算你的朋友啊?”
      “……”
      “我们认识了那么久,连朋友都不算吗?”
      “……”
      应该是算……是朋友吧!白逸尘心想。
      江梵叹息一口气:“我一看就知道那是高一的小学妹,除了新来的谁会不知道你……”
      “……”

      白逸尘在旁观看其他人的试跳,都还不错。
      朱明献拉着四班一大堆人往操场中央聚集,都是来给江梵加油助威,赢得第一的后援团。
      朱明献喊:“江哥看,我给力不?”
      江梵站在参赛选手中脱颖而出,一看就能看到,他朝白逸尘和朱明献这方一瞧,竖起了大拇指,这兄弟太给力了。
      朱明献:“江哥热热身,咱们破个校记录。”
      跳高的校记录?白逸尘随口一问:“跳高的校记录是多少?”
      朱明献小脸一皱,想了一下:“好像是一米八零吧,还是一米八几啊?……白神我有点记不清了,反正相信江哥,他一定能行!”
      “他身高多少?”
      又问到难点了,朱明献嘶了一声:“江梵一米八几应该有吧?嗯我没量过,他也没告诉我。”
      看见江梵上场,后援团的人高喊:“江梵加油!加油!”然后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想出来的口号,“江哥江哥,气度不凡,一看成绩两位数,年级倒数第一属于你,赛场胜过万人数,领奖台上第一属于你!”
      “——加油!”
      白逸尘一惊,瞪大双眸,差点笑出声来。这是谁编的?
      “怎么样?他们喊得挺押韵是不是!我编的。”朱明献自豪地啪了啪自己的胸脯。
      白逸尘忍住笑意点了点头。
      “……”还挺有才!
      江梵笑着对他们点点头,他瞥见小白嘴角上扬,猜想:是什么让小白那么开心?等会儿我会让他更开心。
      “下一个江梵。”
      “到!”
      江梵预备动作,开始弧形助跑,似乎他跑得时候学校在一瞬间猛然安静下来,静静地看着江梵跳高。
      风有些剧烈地拂过,发丝在空中飘逸。
      江梵的跳高方式是背跃式,身体背对横杆腾空而起,头部高仰,随后胯部挺起,双脚提起,形成一个漂亮的反弓形,轻轻松松地越过横杆。
      这只不过才开始。
      整个人落在软垫上,滚了一圈后起身离开,多么完美地动作,令人叹为观止!
      朱明献在旁激动地大喊:“江哥厉害!”激动得仿佛上场的人是他,成功越过横杆的也是他。
      “超简单的啦!不费吹灰之力!”
      才一米当然简单了,但还是有人被淘汰。
      江梵的目光从未离开过白逸尘一秒,眼里含着笑意,甚至想跑过去问问他刚才你为什么会笑?
      白逸尘被这炽热的目光盯得发烫,抬头一看是江梵,他勾了勾唇角向白逸尘抛了个媚眼。
      他……发什么神经。
      为了看江梵跳高,他特意戴上眼镜观看,的确跳的不错但不希望他有一点骄傲就恃宠而骄,而失去比赛。
      “好好比赛,别太骄傲了。”他提醒道。
      “好,一切都听我同桌的!”
      江梵重新回去,慢慢等待。
      白逸尘忽然想起自己刚刚说了什么,他比赛而已,我管那么多干什么?输赢都是他江梵的事情,不关我任何事,真是自己自作多情。
      看着横杆的高度一点一点的增加,淘汰的人数也越来越多,比赛到达最关键的时候,也是最激动人心的时刻。
      白逸尘猛然眼前模糊,眼里突然掉了某样东西,他用手擦了擦,一滴泪水挂在他的手上,又莫名其妙的流眼泪,控制不住,白逸尘立即擦干眼泪。
      “朱明献我突然有事情,如果江梵问起你我去哪儿,就说我回寝室了。”丢下这句话之后就赶紧回到寝室,反正这个比赛一时半会儿是结束不了的,如果江梵真的要找他大概那时候病情发作已经好了。病情发作最长的时间长达三个月,最短也需要几周的时间,希望是后者。
      幸好这个时刻回寝室的人很少,别人碰见他流眼泪也很少。
      每一次莫名其妙的流眼泪和烦躁、疼痛,就是他病情发作的时候,果不其然,还有今天中午午休时头也是毫无征兆地剧烈疼痛,就像有人拿着一根细长的针扎进他的太阳穴,然后狠劲地捣鼓,腹部也是如此。
      吃个药睡一觉应该就好了。
      可是现在的他觉得上楼梯都开始困难起来,上一步梯间觉得非常的累,渐渐的他开始呼吸困难,喘不上气,无数的悲观念想涌入他的脑中。
      他不知道自己站在楼梯间过了多久,直到腿脚发麻站不住,要倒下去的那一刻他才回过神来,一步一步挪向自己的寝室。

      凉风袭来,刮起地面的尘土。
      场上还剩下两个人,江梵还有一个体育生,是他不认识。
      休息时间,江梵望了望四周,见不到他的同桌,喝上后勤女生递上来的矿泉水,问:“小白呢?他去哪儿了?”他一刻没有注意白逸尘,他就走了。
      “白神说他突然有事情回寝室了,等比赛结束后去找他呗!加油江哥,相信自己,就剩下一个人了搞死他!”
      “嗯。”喝了半瓶的水递给朱明献,点了点头又回到了跳高地点。
      “加油,江哥!”
      高度开始加到一米八零,这是上一次的校记录。
      那个体育生第一次没有通过,但第二次擦边地越过去了。这次算他侥幸。
      而两次江梵都成功跳过去了。
      不愧是年级倒数第一,虽然成绩不好,但是体育成绩倒是挺令人惊叹。
      横杆的高度又升加了两厘米,一米八二虽然比两人矮上一点,但这高度却不能忽视,这可能会是最后的胜负。
      观看这场比赛的人心脏都提到嗓子眼儿了,每个人屏息凝神,生怕哪个人喘出一点大气就让其中一个人失误。
      体育生又侥幸一次通过了。
      江梵也失误了一次,但在第二次也成功越过去了。
      在万众瞩目之下,横杆又上升了两厘米。气氛开始变得越来越紧张,观众的心仿佛随着选手的心悬挂在一起,因为如果这其中一个人跳过去了,那么就破了校纪录,这将会是多大的荣誉。
      在跳高这期间江梵都用了跳高最常见的三种姿势,但最后他还是选择了背跃式。
      “卧槽江梵!啊啊啊啊——”
      最后江梵赢了,体育生惨败!
      “江哥江哥,气度不凡,一看成绩两位数,年级倒数第一属于你,赛场胜过万人数,领奖台上第一属于你!”
      “……”江梵听到这个口号也实属愣了一下,他好像明白了,白逸尘当时为什么会笑?这个口号的确挺有意思。
      他被一大群人包围在其中,欢呼声淹没了所有声音,但是他还是在其中听到了体育生的叹息声和他们班上不服的声音。
      江梵:“兄弟谦让了。”
      “没有,你不是体育生都能打败体育生,江梵你很厉害,但文化成绩一言难尽。”
      江梵面不改色,依然是那般笑容:“兄弟谬赞了!”虽然语气上听着谦虚,但表情和摆出来的姿势永远都带着一丝匪气,还有不羁的眼神,看起来比任何人都不服。
      “下次你要加油啊,体育生!”
      他等待着颁奖。

      十多分钟过后,他站在领奖台上面带笑容,手上拿着金牌,他对白逸尘承诺过要拿金牌给他,现在他办到了。
      拍照留念过后,他迅速离开操场回到寝室,然后把金牌戴在他同桌的脖子上。
      不知道何阎王知道他打破跳高的校纪录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他实在太高兴了恨不得现在就蹦得三丈高。
      寝室里。
      白逸尘跌倒在地上,双腿柔软得好像没有骨头,支撑不起来他的上半身。他打开自己的柜子摸索着藏在最里面的药物,因为害怕被别人发现他不正常,自己有病才会把药物藏得那么深。
      更不希望别人发现!
      他的双手抖得都快拿不起药盒,他吃力咬紧牙关,支配自己的双手,打开药盒,拿出里面的药。
      好想……好想了结了自己……
      眼泪止不住的流出来,呼吸道越来越窄,仿佛有人掠夺他的氧气。
      他想大肆呼吸空气,却被没有形状的双手扼住喉咙,越来越难受,仿佛要将他置于死地一般。
      从药板里抠出来的药掉落在地上,他没有管,他继续剥开药板,直至药物全洒落在地上。
      柜子里面的衣服和药盒全掉在地上,冰冷的地板一片狼藉。
      他颤颤巍巍地站起来,然后走向阳台外面,手忽然没有力气,手里的玻璃杯子,猛然间掉落在地。
      ——啪嗒!
      刚好走到楼梯间的江梵听到了这巨大的动静,这个声音正好是从三楼传出来的,三楼发生了什么事?
      不对,小白还在寝室里,不可能小白出了事吧?
      一想到这里江梵立即冲回寝室,毫不犹豫地将寝室大门推开,看着地面上的玻璃碎片和门口的一片狼藉,江梵一愣。
      “小白!”
      这就是白逸尘说的有事情。
      他小心翼翼地走进来,他看见地上的药和衣服,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来不及查看着地上的药物是什么就看见玻璃碎片中有血。
      血!
      他受伤了。
      江梵绕过有玻璃的地方,盯着紧锁着门的厕所。
      白逸尘在里面!
      “小白你出来,你是不是受伤了?”
      白逸尘用着仅有的理智将他从地上胡乱抓起来的药物塞进嘴里,可下一秒他呕吐出来。
      隔着一道门的江梵听见里面的呕吐声,使劲拍打着厕所门。
      “白逸尘。”这好像是江梵第一次吼出白逸尘的大名,不再是“小白”这个称呼。
      整层楼只听见江梵的嘶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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