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

作者:肖允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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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6 章


      江梵的心情如同坐上了过山车一般跌入低谷。
      他爹就没把他当做自己的儿子过。
      由于白逸尘脚上的伤,没有完全康愈,所以走路速度很慢。
      江父低头一看,一针见血:“江梵你打了人家白逸尘吗?”
      瞬间空气变得格外的凝重,彼此的呼吸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江梵脸色突变,嘴唇微动却无话可说。
      白逸尘解释道:“江叔叔不是你想的那样,是我自己下楼梯时不小心扭到的,与江梵无关。”
      江梵在心里狠狠地点了点头。
      “爸你也不能这么不信任我呀,白逸尘我连个汗毛也不敢碰,他在我们学校可谓是国宝级,如果我打了他,那我现在还能这样生龙活虎的站在你面前吗?”
      江父瞥了他一眼,严肃警告道:“我告诉你,你现在以至高三,都必须给我安分守己,趁着时间还多,赶紧把你的处分给消了。”面向白逸尘时,又换了一副嘴脸,微笑着对他说,“别站在门口了,赶快进来吧!站那么久对你脚伤不便。”
      “谢谢江叔叔。”
      江梵跟在身后,努了努嘴,喃喃自语道:“我还以为你要跟我变脸谱呢,翻脸比翻书快。”
      他凑到江母耳边问:“我爸吃了什么?感觉他很生气。”
      江母摇摇头:“工作不顺心,自然看你也不爽。”
      江梵小声说:“妈!”
      “我去做饭了。”
      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多余,又是一个意外。
      趴在卧室里睡觉的金毛听见江梵的声音,像离了弦的箭,一下子冲到江梵的身边,伸出粉嫩的舌头,不停舔舐着江梵的手。
      金毛犬棕色瞳孔一转,望向江凡身旁的人,灵敏的鼻子一闻,觉得旁边的人身上很香,瞬间扑过去一爪将白逸尘推倒在地。
      白逸尘来不及反应,背部狠狠着地,疼痛从后背席卷全身,他睁开眼,便看见硕大的狗舌头伸了过来。
      白逸尘双手夹叉遮住脸,本应承受温热湿滑的感觉,可下一秒他听见江梵破口大骂:“死狗给你点颜色,你就要上天了。”
      江梵拉住大型犬后颈的皮,由于用力过劲,整张狗脸都被拉变形了。
      白逸尘被江母牵起:“没事吧。”
      白逸尘挺直腰杆,背部传来丝丝疼痛:“没事,江阿姨。”
      经过一段小插曲之后,整间房子又恢复平常。
      三人坐在沙发上,江梵坐在小沙发里静静地听他们两人的对话。
      在面对江父的强大气场下,白逸尘脸上肌肉紧绷,眼神十分坚定又冰冷,让别人看起来自然而又自信,丝毫不怯场。
      “江梵在学校里的表现如何?”
      江梵瞬间瞪大双眼,恨不得把自己的耳朵变大,把所有的声音都收进自己的耳朵里,一字一句都不想落下。
      “江梵最近在学校里一直安分守己,没给老师添麻烦,也乐于帮助同学,就是……学习不太上进,其他的都挺好。”
      江梵高兴地一边眉翘得老高了,心想:乐于帮助同学,不就是我帮助小白吗?
      江父点点头,白逸尘继续说:“其实江梵心底善良,他在学校闹出的那点事与社会上的混混相比较,那简直就是鸡毛蒜皮。”
      江梵在旁听得一清二楚,他很震惊,没想到他的小白竟然为他说了那么多好话,这简直就是江梵的再世菩萨。
      不愧是学霸,一两句话就让他的爸改变了对江梵的看法。
      江父还是点点头,然后眉眼带笑显得整个人温柔,缓缓道出:“也对,也不知道为什么高一的时候就给别人扣上了‘校霸’这个帽子,难不成在你们学校打架是非常重大,忤逆的大事?”
      立宁一中是重点高中,注重的是修养、学生的品性,要的是青少年的精神面貌,学的是各方知识。可有些人觉得江梵进来呢一中纯属是个意外。
      “我并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成为人中龙凤,也并非想让他干出一番大事业来,只希望他找到自己喜欢做的事和遇到对的人。虽然我的儿子在学校打架,但我绝对不能让他打架打输,这多没面子啊。”
      不愧是父子,胜负欲都一样。
      白逸尘嘴角挂着一抹淡笑,江梵生在这么温馨幸福的家庭真好。
      江梵偷听被抓包了,江父斥责道:“还不去厨房帮你妈,我跟你小白老师多聊聊,别跟我偷听。”
      江梵讪笑,对着白逸尘耸了耸肩,然后就进了厨房。
      或许在这一刻白逸尘一恍惚,当真觉得岁月如此静好。

      江母温柔地打断两人之间的对话:“吃饭啦,拉着人家白逸尘说那么多,咋滴你要把我家梵梵在学校里发生的事情了解得一清二楚吗?”
      江父回应:“要是可以,我直接问陈老师。”
      “……你,”江母不搭理江梵的父亲,转身对还在厨房里的江梵说:“梵梵炖的鸡汤好了,赶紧端出来吧。”
      “好,马上。”
      “注意别烫伤自己。”
      江母又温和地对白逸尘说:“快去洗手吃饭吧,剩下的事等吃完饭再慢慢说吧。”
      江梵咽下一口饭,面对丰盛的佳肴说:“妈还是你对我最好,不像我爸只要你不在家,要是我爸做饭的话,必须会有胡萝卜。”
      “谁叫你挑食的?”
      “我也没很挑食啊,就是不吃胡萝卜。”
      江父:“不吃胡萝卜,不算挑吗?”
      江梵气愤地转过头,眼神无辜且可怜地问白逸尘:“小白,你觉得我挑食吗?”
      白逸尘表示不知道并且摇了摇头。
      还是他的小白,最好会向着自己。
      江父:“小尘你知道为什么江梵会讨厌胡萝卜……”
      他父亲的话还没有说完,江梵立马止住:“爸还是让我在小白面前留点面子。”
      “好好好,你好面子我给你留。”
      两人吃完饭一同进入房间,还有一身金黄色的狗。
      江梵一关上门,就听见一声尖叫声。
      “啊——!”
      江梵蓦然转头,在一瞬间他看见了自己的同桌,被自家的狗压在身下,而且那只金毛犬一脸痴样的盯着白逸尘,吐着它的舌头。
      卧槽!!!
      江梵迅速把金毛的头拉住,不然下一秒那个舌头就要舔上白逸尘的脸了。如果发生了,他想白逸尘肯定恨死他了。
      “江梵把你这只狗给我弄开!”一声怒吼道。
      江梵使劲地攥着金毛的头,吃力地说:“马上,这只狗吃的太多了,体重有点重。”
      良久,整个房间都是凝重的氛围。
      金毛犬吐着他的舌头,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望着江梵,而江梵的眼神却想把这条狗给五马分尸。
      坐在椅子上的白逸尘望着他们两个,房间的温度已经达到了零点。虽然白逸尘脸上面无表情,但能从眼神中看出来他很愤怒。
      江梵在极度安静的氛围中,开了口:“我承认小白很帅,但是你是一条狗,你明白吗?”
      下一秒金毛的耳朵就被江梵狠狠地揪住,金毛发出疼痛的叫声,他咬牙切齿地说道:“如果你下一次还敢这样做,我就把你送进狗肉店,炖狗肉汤。我都没有这样子做,你这条死狗倒是捷足先登,这已经是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
      然后抽出湿纸巾递给白逸尘,诚挚地道歉:“小白对不起,我没想到这只狗那么兴奋,你会原谅我吗?”
      “没事。”白逸尘用湿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和脸。
      “它叫小金,很乖的不咬人,但他可能喜欢颜值高的人,所以啊才会做出刚才那样冲动的事。”
      他点头。
      白逸尘破天荒的问江梵:“你为什么不喜欢吃胡萝卜?”他揪着在餐桌上的那个问题。
      江梵思忖片刻道:“你真的很想听我小时候干过的傻/逼事?”
      “你愿意说我洗耳恭听。”
      江梵扒开椅子,坐姿不端正,却又很让他觉得舒服,他说:“那是好十年前的事了吧,那时候我还小,胆子虽然大,但怕的事物还是挺多的。”
      在江梵七岁左右时,他的爸爸结束工作带他到乡下散心,这场旅行原本就是无头无尾的。
      乡下的环境好,空气清新,地貌宽广。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想吃什么都可以自己种,无添加无污染,是最好的有机绿色食品。
      尤其是在乡下,你能看见更多的夕阳。红日结束一天挂在天穹的工作,落入山头,留下一边金黄色的光洒向大地,整个世界的轮廓都被那光勾勒一遍。
      城市的繁荣永远比不上乡下的宁静。
      江梵不记得是多少岁发生的事情,但是那件事情却让他记忆犹新。
      烈阳当日,江梵和乡下的几个刚认识的小伙伴嬉戏玩闹,玩得没心没肺。累了靠在一棵大树旁就小憩了一会儿。
      旁边就是绿油油的胡萝卜地。
      当小江梵醒来已经是夕阳西下,他听见旁边胡萝卜地里有响声,小孩子嘛好奇心贼强,那肯定是要去一探究竟的。
      他看见胡萝卜地里有一小块地方在剧烈抖动,声响就是在那里传出来的,他趴在地上匍匐前进,拨开胡萝卜的叶子。
      看到一幅令他永生无法忘记的画面,令他特别恶心。
      从此之后,他不仅厌恶胡萝卜,也讨厌蛇。他看到那幅场面后,都是哭着回去找他的父亲,哭诉着。
      他的爸爸听完之后嘲笑的说道,没有男子气概。
      江梵一言难尽啊!
      “你知道吗?两条蛇缠/绵在一起,就是它们在……那个……”
      白逸尘微蹙着眉,不解道:“那个?什么?”
      江梵拍腿说:“就是那个啊!”
      “那个是哪个?”
      江梵瞬间脸上表情凝固,下一秒强颜欢笑道:“果然我的思维永远跟学霸不一样。”
      “你究竟什么意思?”
      “没别的意思,反正自那以后我就不吃胡萝卜。我曾经跟周易说过,我不喜欢吃胡萝卜,但是他把我的亲身经历当成一个笑话,只要他还记得到就会笑上一大半天。”江梵握紧拳头,“现在想想都有点想揍他,小白,还好你和他不一样。”
      咚咚咚,三声敲门声在门外响起。
      江梵突然打开自己的书包,拿出笔和试卷摊开在桌面上,并且迅速在试卷上写了几个字,雷厉风行,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然后才慢悠悠地站起身来去打开门。
      一套动作下来,整得白逸尘在旁边一脸懵逼,他刚刚不是在这和我聊天吗?怎么现在……
      他满脸茫然地看着江梵的背影。
      江梵手里端着水果盘对江母微笑道:“妈辛苦了,我现在和小白一起学习呢。”
      一如既往的亲切声音:“是不是我打扰到你们的学习了?”
      “没有你来的正好,我和小白都已经渴了,谢谢妈,你给的水果盘。”
      江母温和道:“那要好好学习,千万别给小尘添麻烦。”
      江梵笑嘻嘻地说:“妈我知道了,你赶紧去忙你的吧,我还要继续学习。”
      “好。”
      江母把水果仔细地排列整齐摆在盘中,每一块水果上面都插着牙签。
      江梵吃了块水果,递给白逸尘,嘴里塞着东西,说话也含糊不清:“来,吃。”
      白逸尘摇头:“不用了,谢谢你和你妈。”
      江梵笑了起来,眼角现在就像月牙一般,眉宇舒畅,露出一排白牙:“是不是很不理解我刚才的动作?他们在敲我的房间门时,我都会这样子做,可能你没有体验过。”
      “这叫做学生的本能反应!”江梵满脸自豪。
      白逸尘没有体验过,也从来没有体验过,甚至都不知道在父母面前做戏是什么样子,和怀有什么样的心情?毕竟他没有这个机会。
      江梵吃着水果,在旁的小金想过来抢。
      江梵说:“你不能吃,你是一条狗去吃你的狗粮。”

      似乎是房间温度越来越升高,白逸尘感到身体不适,浑身发热,而且头也有点晕。手慢慢地伸向脖颈处,刚开始以为是某种细小的东西落在了他的脖子上,渐渐的开始瘙/痒。
      白逸尘单纯的认为要到午休时间了,可是他从来都没有睡午觉的习惯。
      白逸尘看着江梵在那答题,很认真少见江梵有这个样子,其实江梵内心暗自骂道:艹,我咋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净问一些不着边的问题。
      良久,江梵甩笔扔卷,手一摊道:“我做完了。”实际上根本没做几道题,虽然是答非所问但他字还是挺好看的,至少在正常考试当中还能得点卷面分。
      他扭头想对白逸尘说:我们玩游戏吧!就看见白逸尘耳廓和脸颊很红,白皙的脖子已经有很多条粉红的抓痕。
      白逸尘平静呼吸,垂眸心想:我不可能过敏了吧?上一次过敏也是这个样子,但我没有遇到过敏原,我没有喝酒,怎么会过敏呢?难不成我还有其他的过敏原?
      江梵揶揄:“小白你干了什么事?脸这么红。”
      白逸尘摇摇头。
      白皙的皮肤透着粉红,脸上带着病态的样子,一副病殃殃的模样令人怜爱。
      不对,上一次白逸尘过敏也是这样的,不可能过敏了吧?江梵一下子表情凝重,正经起来。
      江梵立马平静心态道:“小白,我觉得你还被我娇生惯养。马上我去找一找我家有过敏药没有?”完了完了,这家伙的过敏原倒挺多的嘛!
      话音刚落就跑没影了。
      江梵在客厅里大喊:“妈,我们家有过敏药没有?”然后开始到处翻箱倒柜,恨不得把家里的东西挖掘三尺。
      江母茫然不知:“过敏药?梵梵你对什么过敏啊?”家里人好像都没有过敏原,所以家里也没怎么备过敏药。
      “不是我过敏了,是白逸尘过敏了。”
      此话一出,家里瞬间安静,江母着急地问:“小尘他对什么过敏?”
      江梵边找边焦急地回应:“他对酒精过敏,”猛然他停下手中的动作问江母,“妈,今天你做饭的时候做了什么菜?”应该能在丛中找到源头。
      江母细想:“鱼香肉丝、炖鸡汤、干煸豆角……还有啤酒鸭。”
      啤酒!
      “你放了多少瓶啤酒?”
      “放了四瓶左右,还加了点白酒增味。”
      江梵瞬间窒息:“对了,我们家没有过敏药。妈,以后我们家别弄啤酒鸭了,小白对酒精过敏。”
      江母很着急却什么忙也帮不了,有些自责,自己弄的啤酒鸭,最后导致白逸尘对酒精过敏。
      看见自己儿子忙碌的身影她惭愧的低下头。
      “爸,我借你车一用,我送白逸尘去医院。”
      江父担心地说:“小尘他会没事吧?路上一定要小心。”但突然转念一想,“江梵你连驾照都没有,你开什么车?”
      劝阻已经来不及了,江梵抱起白逸尘,拿起车钥匙就往门外冲,速度简直是可见之快!令两位大人反应不过来。
      江父抚摸江母的背,安慰道:“没事,你不知情他也没告诉我们,放心吧有江梵在,会没事的。”江母紧皱的眉头缓缓展开,头倒在江父的肩部。
      “你放我下来吧,这过敏不至于会让我死。”他目前只是感觉全身瘙痒,再加上一点晕厥。
      江梵坚定道:“不行你的命可是我十条都赔不过来的,再说你脚上的伤都还没好,走路有那么快吗?”
      你背着我都行,但你抱着我真的很尴尬。白逸尘心想。
      同一家医院,同一个医生。
      江梵与医生面面相觑,然后他傻笑着。

      就因为一件过敏的小事,而导致全家慌乱。
      已经接近夜晚时分,天空的颜色已经是深蓝色,在这座城市能看见的天空边界还留下一抹金黄。
      星星抬头就已经能看见了。
      两人散步在河边,悠闲自得与繁华的城市格格不入。
      江梵握紧车钥匙,踢走脚下的小石头,说道:“对不起啊,小白,可能我没跟我爸妈说过,你对酒精过敏,恰好我家弄了啤酒鸭,然后你吃了。”他摸了摸鼻子,神色紧张。
      “我在吃那道菜的时候,完全不知道里面会有酒精,不过现在我就没事了,过去的事就不必再追究。”
      猛然江梵喜笑颜开,没有隔阂地抱住白逸尘的手臂:“小白还好你宽宏大量。”
      “好了,你给我正经点。”
      江梵:“哎呀,小白你多笑笑嘛,整天摆着你那张冰冷的脸,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欠你什么。”
      到了秋季,夜晚来临得快,凉爽的风吹过脸颊。
      “我们一起看星星吧,多散散心,把心中烦恼的事情都忘掉吧。”
      白逸尘望着江梵爽朗的笑容,心中早就没有那些杂碎而又觉得烦恼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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